第二十八章 真身
雅斋。
向雅婕给法流的医院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让本该沮丧的住着病人的药房便显得更为活泼了些。
雅斋外面的小院子是经过向医师亲自栽种过的，种着各式各样的盆栽和花果树木，在月光下，看着却是很美。
不过向医师再三叮嘱过陆忆几人，千万不要玩弄那些植株，更不要把那些瓜果摘来吃，她说是就算是终身荣耀级的英雄来了，吃了一个果子，或是吸食了一点什么花粉，一刻钟之内就得丧命。
差不多一旬过去了，在向医师的神丹妙药的治疗下，安德烈拆了纱布，继续活蹦乱跳起来。
陆忆的身体恢复也有了起色，他借着如厕，在院子外面散散心，盯着这些奇花异果，自然是敬而远之。
他坐在了院边的一块石头上，吹着冷风，静静地思索着。
回想起那日在虎威街的场面，这也是他这一生，亲眼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
想起那个活生生地侍卫被捏死在的场景，不由地眉头紧皱，既然是冲自己来的，几个高手侍卫就这样为他牺牲了，又心生惭愧。
刺杀自己的人是谁？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他只想现在就能动身找到监察司的何侦查，问个明白。
“外面冷，少主。”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出现，只吓得陆忆全身一颤。
陆忆摸着自己颤抖得疼痛不堪的淤伤，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这人身着夜行服，带着一个铁面具，面具后面的眼睛看不清楚，只是亮着微微的红光，身后还泛着微微黑烟。
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陆忆唬了一跳，惊讶道：“你是……影流之主……还是什么？”
“你认识我？”黑衣人轻轻扭头，沉默片刻，说道：“我早已与影流一刀了断。”
“未曾谋面。”陆忆猛地想起那天车祸过后的最后一幕场景。
……
“那两个嫌疑犯，是我杀的。”
……
“话说，你真的在热桑市杀了嫌疑犯？”陆忆突然发问，“现在又来到了这里？”
“那日好奇，忍不住想看看陆忆转世的人，只不过刚好看到了作恶之人，”黑衣人淡淡地说道，“但我不喜杀戮。”
“不喜杀戮……”陆忆小声喃喃道，“你跑到热桑市顺手就宰了两个杀人犯，还说什么不喜杀戮。”
“简而言之，你是陆忆转世，是我的少主，我叫影逆，”黑衣人没有理会陆忆的吐槽，继续说道，“你转世后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暗中观察。”
“暗中观察？”陆忆突然记起歃血为盟时，等待陈界时，身后的黑影。
“那寒冰剑？”陆忆又问道，“是你扔下来的吗？”
“是。”
“你杀了那剑客？”
“他拿了你的东西，还来刺杀你，该死。”
面前这个黑衣人到底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杀一个八阶剑客，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虽有保护你的承诺，但我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少主换了个人，”黑衣人道，“我只是想用寒冰剑试一下。”
“试一下？”陆忆皱起了眉，问道，“这很重要吗？我不是已经通过圣泉的祭祀了吗？”
“抱歉，少主，我不太相信圣泉。”黑衣人微微低头示意。
陆忆心中一震，没想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黑影，竟然会给自己道歉。
“你信与不信，我又有什么好‘试一下’的”陆忆眼神失落，冷笑道，“那三名侍卫活生生死在我面前，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你这样强大，又是惩奸除恶，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些刺客？”
“我只是负责保护你，”黑衣人想了想，又道，“如果你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又为何要创建‘潜龙’？”
这么久以来，陆忆好像第一次感觉到责任，那种人命关天的责任。
“潜龙？”陆忆苦笑道，“一切只因为，我想得太天真了，我没想过身边的人会陷入危险，我只是……一个社畜啊……”
“社畜？”黑衣人不解。
“就是江湖中的小畜生。”陆忆尽量用他听得懂的话解释了一遍。
黑衣人呆呆地点了一下头。
“你和他很像，”黑衣人道，“看似失落的眼神中藏着一条嘶吼的苍龙。”
“他？”
“他死了。”
“那个陆忆？”
“嗯。”
“我现在相信人会死两次，”望着残月，陆忆深沉道，“一次是没了呼吸，一次是忘记所有。”
“少主，你才刚转世。”黑衣人劝道。
“我死过一次了，还能苟活，已经很感激了，”陆忆叹道，“现在我只想我身边的人都好好活着。”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哀伤的“社畜”，黑衣人问道：“少主，那‘潜龙’？”
“我还没想好，现在我只是想身边每一个人都能好好活着。”陆忆说。
他现在为自己的鲁莽开始后悔了，‘潜龙’的队伍越壮大，就意味着他身负的责任也就更大。
“他们是谁派来的，他们为何要刺杀我？”陆忆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问道。
“只怕是东宫所为，勾结北彦和魔族，韦帝一心想北伐，这样他也不会深责追究，”黑衣人道，“至于更多内情，我会查清楚的。”
“哎，好像在执剑人眼中，其他人都是棋子罢了。”
环境险恶，生死未卜，陆忆突然觉得自己在凤凰村的支教生活倒是安逸些。
“不管谁是执剑人，只要违背了少主意愿，”黑衣人阴沉沉道，“我大开杀戒。”
陆忆左眉一跳，还有什么是面前这黑衣人不敢做的呢？
如果可以让他加入‘潜龙’呢……
“你叫……劫？”陆忆试探问道。
“我叫影逆，少主。”黑衣人不胜其烦地再次回答，对陆忆，他总是很有耐心。
“好，影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所有情况，你愿意加入‘潜龙’吗？”陆忆真诚地问道，如同请求向医师一样，他对影逆顿生入会的念想。
“我只和少主站在一起，少主说的便是我想的，”黑衣人说道，“少主说加入，便是加入。”
“好啊！”陆忆一脸大喜，拍手叫好，只是身上的伤隐隐作痛。
便是痛苦着开心地笑了。
“影逆，我再问你个事。”陆忆捂着伤口，换了个姿势坐在石头上，问道。
“少主现在可能会有很多问题，我一个一个回答。”黑衣人倒是不嫌麻烦。
陆忆想起了一直以来对于武道修为的疑惑，问道：“我一直没搞懂这个修为几阶是个怎么回事，还有荣耀，终身荣耀，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
“武道修为可以分为九阶，九阶上便是荣耀，荣耀上便是终身荣耀。”黑衣人解释道。
“那荣耀有哪些人？终身荣耀又有哪些人？”陆忆继续追问。
“荣耀武道修为的人，天下共有四人，韦国有无极，还有一个在宫里，是谁我不太清楚。”
“那另外两人呢？”
“一个是北彦剑圣高全，另一个是我师父，扶桑的能忍大师。”
“那你师父认识我吗？”陆忆问道。
“关于我师父的事，我记不清了。”黑衣人说。
“终身荣耀只有一人。”黑衣人补充道。
“谁？”陆忆皱眉道，“这天下第一是谁？”
“许诺。”
“许诺？”陆忆一脸震惊。
他想起了这个给自己法测还睡了一个时辰的人，这个遇到谁都醉着叫儿子的人，这个腆着肚子放荡不羁的胖子。
“他是唯一一个让整个魔族都惧怕的人，”黑衣人轻叹一声道，“当年他一人杀入魔都，血海平升，将整个魔域都染成了紫黑色。”
“我靠！这么嚣张？”
“还有一个有趣的传闻，”黑衣人继续说道，“在他手上侥幸活命的魔种余生都会大小便失禁，进食则吐，生活无法自理，直至死去”
“这传闻也是夸张。”陆忆听着故事都听愣了，嘴里嘀嘀咕咕着。
“那魔族的修为呢？”陆忆又问道。
“魔族不入流。”黑衣人说到魔族，都懒得解释。
“那你是什么武道修为？”陆忆突然想起了面前这个大开杀戒的影逆。
“我没有排名，除了少主外，见过我真身的人都死了。”黑衣人淡淡道。
只听得陆忆一颤，这又算是什么排名，估计是个编外终身荣耀，真想看当年的许诺和影逆切磋一下……
“你怎么一直带着个面具？能揭开看看吗？”陆忆突然神经转折。
额，老子带个面具不就是不愿意露脸吗？
如果是小元在场，估计情况会更糟糕，兴许小元还要问一句：“影逆，你会不会‘瞬狱影杀阵’？”……
大概会问得影逆想杀人。
黑衣人先是一怔，而后语气尴尬道：“只是脸上有些伤痕，做些遮挡罢了，少主执意要看？”
“算了算了，你不愿意，我不作要求。”陆忆倒是一个不太喜欢让别人难为情的人。
陆忆正想问影逆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这时间黑衣人已经化作一道黑烟，飘散离去。
“人呢？”只留下陆忆原地环视。
影逆已经走了。
“在这儿呢！”许小糯一脸问责地走了过来，“你跑出来做什么，不知道外面冷吗？”
看到是小糯，陆忆笑道：“我想出来转转，不过，我好像不知道冷，对冷没什么感觉。”
许小糯一把揪住了陆忆的耳朵，骂道：“还不快回去！向姨娘刚开了药！”
“疼疼疼，你轻点，”陆忆偏着头一阵求饶，“我回去便是……”
他瞟了一眼身后，只留下月光投射下的淡淡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