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不管忘了什么,你都是我妻子
x. 言慕克制着周身的颤栗,看向傅宸,声音冰冷至极:“你放开我。”
时至今日,他也并没有想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五年前他们有过些什么,更不知道,这五年来,她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有什么资格跟她提爱惜,又有什么资格跟她说都过去了,都好好的?
最爱的男人,从她的血肉里剥离下来的宝宝,不过一朝一夕之间,就同时弃她而去。
她期待的,憧憬的,谋划着的所有美好未来,刹那之间,全部土崩瓦解。
安慰者、劝抚者、嘲讽者、看热闹者,数不胜数。
却唯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和她感同身受。
她奢望的一家三口,成了她的孤家寡人,她和他所有美好或坎坷的记忆,都成了困住她一个人的囚笼。
这些年,她每日每日的度日如年,每日每日地等着他们回来。
甚至是只要出差去机场,都控制不住地多坐一会。
想着或许在哪一个清晨或午后,就能在机场偶遇上了。
而这一等,就是整整五年,将近两千个日日夜夜,杳无音讯。
他跟她说爱惜身体,说这药对身体不好。
却根本不会知道,她也就靠着这东西,能偶尔睡个好觉,能好好地活了下来。
言慕情绪一点点失控,拼尽全力去退他,声音里消磨着残存的一丝耐心。
“最后一遍,放开。”
傅宸终于松开了手,看着她眉目尽是冰冷,转身上了床用被子完全蒙住了头。
一时间,他眸底心疼、愧疚、茫然、无措,尽相交杂。
他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却终究无法理解和体会她的情绪,关于那些过往,他已没了半点记忆。
唯一余下的,也只有身体本能想要和她的靠近,和对她无缘由的好感和爱。
就这样良久的沉默,捂在被子里的人始终一动不动,傅宸坐在床沿,陪着她,却并不打扰她。
直到被子掀开,她收拾好了情绪,声音微微有些嘶哑。
“柜子里有被子,你打下地铺,抱歉,给我点时间,我会试着接受。”
“好。”傅宸面色温和,没多说,拿了被子收拾好,关灯躺下。
半晌,他又起身,并没有开灯,就着微弱的月光,出了卧室。
言慕并没有睡着,看向离开的人,眼底浮现一丝落寞,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
因为反正也忘了,反正也没多少感情,所以看到她这样失控,这样一次次地躲避他、抗拒他,就索性离开了吗?
就像杜云谦那样的,知难而退了吧。
言慕翻了个身,将身体蜷缩了些。
走了也好,走了才是他傅宸该有的样子。
他素来都是只有事业的人,感情这种东西,本来于他而言就无关紧要。
想来,也不会有兴趣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她没有睡意,这些年也早习惯了这般失眠,索性任由着繁杂的思绪,将脑子搅成一锅粥。
却不过十来分钟,房门又推开来。
傅宸在门口多站了一会,让眼睛适应了没开灯时这样微弱的光线,这才走到了床边。
沉声开口:“没睡吧?起来喝点牛奶,对睡眠好。”
言慕心里骤然暖了一下,俄而清醒过来,他的好,还是不要去习惯了。
她克制住想坐起来的冲动,声音清淡疏离:“不用了,谢谢,我睡前不习惯吃东西。”
“喝一点,脱脂奶不会发胖。”他声音极低缓,甚至是带着些轻哄。
言慕鼻子不争气地酸了一下,幸而也并没有开灯,她面上表情看不大真切。
她翻身起来,接过那杯牛奶,动作极快地全部喝完。
傅宸将杯子接过去放到床头柜上,再递给她一杯温开水。“漱下口。”
言慕接过来喝了一点,再躺了回去,背对着他。
脚步声渐远,出了房间很快又回来。
室内恢复了寂静,在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那道低哑的声音却又响起。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愿意为了恢复那些记忆,而冒险去接受心理治疗。
因为我现在对你是有感情的,我认为纵使没有那些过往,我们一家三口照样可以好好过下去。”
言慕手下意识攥紧,良久,深吸了一口气。
“你放心,我清楚这种治疗的风险,那些事情本来就不重要,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黑暗里,这样的对话,隔着刚刚好的距离,也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也正因此,谈论这些的时候,她声音也平静了很多。
这是实话,她从没想过希望他去冒那样的险。
傅宸该是翻了个身靠近了床边,他声音似乎近了些。
“但如果那些东西对你而言很重要,或者是我现在的状态让你没有安全感,我会去接受治疗。”
“不,不重要!”她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声音里的失态,又赶紧竭力维持着平静。
“是真的,过去的事情反正都过去了,就算没失忆,往后总也会慢慢忘记,没必要去费那劲。”
她宁愿就现在这样的状态,或者这样不大安心地接受,或者干脆咬咬牙彻底放下,也不要让他再去涉险一次。
这么多年,他为她冒过的险太多了,她又怎么能再自私?
傅宸声音很轻,但却像是承诺:“放心,不管忘了什么,你都是我妻子。”
言慕手抓紧了被子,没再说话。
冬夜的月色很淡,带着一种清冷之感,洒落进来。
从前每每这样的长夜,她的心都总是空到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底洞。
而今夜,或许因为身边人,却并未再生出茫然之感。
无论未来会怎样,至少这一刻,他回到了她身边,好好地躺在了她的身边。
“那以后不要再吃那种药了,不要再伤害自己,好吗?”
“好。”言慕轻声回应,完全没有意识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唇角溢出了笑意。
这一夜,她竟然安然睡了个整觉,也并没有被噩梦惊醒。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了,估摸着该是六七点的样子。
傅宸并不在,房间里安安静静。
言慕正想着他该是离开了时,浴室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