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对弈
不过下了几子，房上有微微的风声，那风声极其难辩，一闪而过。
燕绾看燕闻不动声色，手中的棋子顿了顿才落下。
“唔。”燕闻点头，“不错，这一下下得有几分意思。若是从前，你定不会这样下。”
燕绾微微一笑：“今儿给父亲一个不一样的赢我的机会。”
燕闻挑眉，甚有兴致。
燕绾专心下输棋，：“不知道岳伯父怎么样了？”
“你岳伯父啊，我可不知道。今儿我只管这客栈的事。”
燕绾没想到燕闻是这样的回答，点点头。问：“不知道父亲是如何布置的？”
“我并没有布置。”
“哦？”燕绾这时候才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置信。
“那是自然，”燕闻头也不抬，，“我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要什么手段，究竟是岳家还是燕家的仇敌，自然不知道如何布置。”
燕绾浅笑，摇摇头：“父亲，这我可不信。”
燕闻这时候才抬头，只见他脸上有几分不坏好意的笑，：“你父亲我可不是万能的。何况这客栈之中并非只有我的手下。要知道岳家的人虽然我也能用，但是用得毕竟是不顺手的。与其人心惶惶去防备不知是什么来头的敌人，不如随机应变。”
燕绾沉吟。
燕闻接着：“好比这一颗棋子，你的攻势，我并没有立刻就接招，而是退一步，引蛇出洞。若是你贸然前进，必然就会被我抓住把柄。”
燕绾的脸上绽放出一个会意的笑容，将将要落子的手收了回来，笑着：“看来父亲是不想女儿下这里了。那女儿就换一个地方下。父亲认为哪里比较合适？”
“你这丫头，”燕闻斜她一眼，父女之间的气氛一向十分融洽。
“为父可没有要你下到哪里，你若是继续按原处下，我自有应对之法。你若是另觅出路，我自然静观其变。”
燕闻正的时候，叶云从后面走了上来，低声：“寨主，一切正常。”
燕闻点头，燕绾看了一眼轻装的叶云，毫不犹豫地将棋子落在了方才的位置，并没有变动。
“那就如父亲所愿。”
燕闻当仍不让，紧跟着就落子。
燕绾这几年并没有多下棋，但是棋艺比之从前还是略有进步，看得出燕闻这一招看似只是守势，但是隐隐有左右燕绾的棋路的势头。
没想到这几年燕闻的棋已经精进至此，燕绾忍不住绞了绞脚指头，感觉到脚趾与草编的鞋子的摩擦，微微定下心。
不多时，月色更浓。
楼下的喧嚣已经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但是燕绾方才过于投入竟然现在才注意到。
她隐隐看见常平的身影在不远处，斜斜地坐着，不知在做甚么。
这时候，却来了一个佝偻的背影。燕绾看看，是百日里见到的这间客栈的掌柜。
燕绾垂下眼，又下了一子。
“好！”燕闻忍不住。
燕绾看着渐渐走过来的掌柜，那掌柜身子摇椅晃，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行动有些迟缓。听是岳家多年就派在这里的，岳庄主信得过，就是得力的掌柜。
那掌柜看见二人正在下棋，上前来，颇有些犹豫地：“燕主子可知道月主子何时回来？”
燕闻倒是客气，转过了头，甚是装腔作势地：“岳兄竟然还没有回来？”
那掌柜噎了噎，：“正是。的要将核对后的账本给岳庄主送一本过去。”
“唔。那账本我看过就是了，倒是也不用再给岳兄。”
“这，毕竟是规矩，燕主子这样的法子怕是。。。”
燕闻斜着眼：“白日里我已经将账本都看过了一遍，凭着我与岳兄的交情，掌柜都信不过吗？”
掌柜见燕闻有些疾言厉色，低下头，就不言语。
这时候常平走了过来，手中端了几盏茶。给燕闻父女上过之后，燕闻忽然放低了声音：“掌柜辛苦了。我知道掌柜的一番心意。常平，再给掌柜上一杯茶来。”
常平飘走。
掌柜却有些意外地看着燕闻，没想到他的态度竟然一下子就变了这么多。
“我听岳兄秦掌柜二十多年前就在这里了。掌柜坐，不必拘谨，大抵岳兄不多时就会回来了。”燕闻指了指旁边一个矮凳。秦掌柜无法推辞，就坐了下来，不过他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燕绾看不出燕闻的葫芦中卖的什么药，于是静静地听。
只听燕闻：“掌柜一向是岳兄信得过的，来的路上我也听岳兄过，掌柜如今六十有六了吧？当是合家安乐的年纪了。”
“是岳老爷恩惠，着的在这城中安家，如今的的嫡孙已经会走路了。”
“我在家乡也开了几家铺子，但是进成都不是十分好，不知道秦掌柜在此处可有什么经营的秘诀？”
燕闻的话转得措不及防，亲掌柜想了想，：“人并无什么秘诀，都是岳老爷对的有许多扶持。”
这饶回话滴水不漏，燕绾更加猜不透燕闻。
“想来就算如此，秦掌柜也是十分得重用的吧。不知掌柜府中新进的夫人还顺否？”
秦掌柜端着常平上上来的茶，手抖了抖。
讪讪地笑了笑：“燕老爷笑，不过是户人家送进家中来，好让她家中有口饭吃罢了。”
“户人家？掌柜的独子想来情形已经十分不好了吧？”
“你！”燕闻话一落，掌柜差点打翻手中的茶杯，但急忙低下头，：“没想到燕老爷竟然知道了儿的事。儿自一月前忽然病倒，请了多少大夫都无济于事，想来。。。想来。。。。哎！”
“如今掌柜为了令郎竟然就敢背叛岳兄，将岳家与燕家的人卖给他人，只是，你却迟迟不下手，不知道是在顾念什么？”
“咚！”秦掌柜蓦地站起来，双目睁大，惊恐地看着燕闻。
燕绾听到这样的话，手上握棋子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原来，父亲早已经做了一手准备？
燕闻抬头微笑，燕绾看着掌柜手中的茶杯已经倾倒在地，水却不多。那秦掌柜浑身像是在打摆子一样，指着燕闻断断续续地：“你。。。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
“掌柜不必惊疑。我只是对你那夫人有些好奇，但是今日半日的时间我并没有得到许多消息，所以还不会动你。”
那秦掌柜仿佛脱力似的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襟，看着燕闻，似乎要将燕闻的身体看出一个洞来。
“所以。。。所以楼下的人。。。也是假的？都是装的？”
燕闻摇头：“我并无能力叫这样多的人装得这样逼真，掌柜不必担心你用的药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