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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回:处阉

    止了血黏在衣服上的伤口,再扯开也不过是疼一下就罢了,可政治上的沉疴旧疾可不一定。要是清创,就得清得干干净净,将腐肉剜掉,再上了药,包扎起来,才能长出新的肉来。

    自木兰围场那一日裘安仁被余知葳所杀,当场毙命之外,余下的害虫还有许多。

    九千岁这回造反的行动连蔺太后都没讲,可谓是自作主张,但余知葳却没工夫帮着蔺家和蔺太后撇清这个罪名。

    既然是一丘之貉,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去行宫的基本就是将大衡的官员们从京城搬到了承德,内阁的各位阁老们尤其在的全乎。余知葳借着“皇上受惊,暂不能理政”的由头,领着内阁雷厉风行地将接下来的事情清算了。

    余靖宁当天就把蔺天瑞蔺秩父子俩给逮住软禁了,而后领着几万余家军就在木兰围场外头驻扎着。不光说木兰围场外围,就是各位大人办公之处,里里外外也都是锦衣卫在跑,出来进去都是面目表情的缇骑腰挎绣春刀盯着你看。

    一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文官,就算这会子有贼心也没那贼胆了。

    内阁众人一口气将裘安仁和阉党的罪名理了个清楚,但凡有点证据的,就全都安到他头上来,从当初甘曹鸦片走私案到之后一条鞭法受阻、山东瘟疫瞒报再到后来,蔺家的事儿和连捷的遗书这案子翻了又翻,最终将通敌叛国的罪名定在了蔺家的头上,顺带着把莫名其妙就结了个科场案又翻出来说,最后把罪名也扣在了阉党头上——毕竟贡院都改成“卖完”了,说他们没卖官鬻爵,有谁相信啊。

    再然后又是两条最大的罪名,混淆皇嗣与行刺圣上。

    就是为了给皇爷留点面子,怎么个混淆法没有明说,只是揪着裘安仁罪大恶极这一点。

    墙倒众人推,都察院一群人跟疯了似的,管之前有没有受过阉党庇佑,这会子都开始疯狂地参阉党的人。

    死人是绝对不会再翻盘的,蔺太后也没本事再养出一个九千岁,阉党这回算是彻底玩完了。

    跟着来的阉党其实不少,如今余靖宁领着余家军在木兰围场外头镇守着,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内阁当中清查出来一个人,锦衣卫和余家军就去逮人,轻者当场就把身上的职权给好下来,重者就跟蚂蚱似的穿成了一串,全都扔到一个营帐当中,等到时回京再丢到诏狱里去。

    从开始结算到把一群人全都捆了,余知葳统共用了不到十天。

    就差回京抄家了,这群阉党平时过得都滋润,只怕是贪了不少银子,等抄了家就去造火铳大炮,充实闽浙水军去。

    皇后娘娘忙得昏天暗地,整觉都没睡几个,更别说见见儿子了。

    小崽子还不认人,十天没见着亲娘也不觉得,总归是吃了睡睡了吃,过得还挺开心,等余知葳再抱的时候,就重了不少。

    小崽子见着娘的时候正睡得昏天暗地,余知葳亲了亲他的脑门,小崽子除了微微皱了皱眉头,连醒都不带醒的。

    乳母是从余家仆妇里出的,当初余靖宁亲自从自家庄子里挑来的,是个憨厚的性子。她见昌哥儿连眼睛都没睁一下,直笑道:“皇长子能吃能睡,必然是个有福的。”

    余知葳也跟着笑:“能睡觉,那肯定有福。”她这十天统共有没有睡够十个时辰还是回事儿呢,连腰上和手上的伤都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早都结疤了。

    乳娘知道余知葳这两天忙,可是她又插不上话,只好也跟着笑。

    “我这几日都不在,你照顾昌哥儿也忙,如今我带他去瞧瞧皇爷去。”余知葳抱着孩子对那乳母道,对旁边惊蛰使了个眼色。

    惊蛰立即会意,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把金瓜子儿来,塞进乳母手里:“娘娘赏妈妈的,妈妈今后回了家,也给自家孩子买些好的。”

    那妇人早知进了宫里来便是各样的荣华富贵,主子的赏赐比在王府里头只多不少,可也没想到余知葳出手这样阔绰,不由有些惊愕——余靖宁和余知葳俩主子当初也没怎么往庄子上去过,真正能拿上主子赏赐的,那都是在府里贴身伺候的那些,哪里轮得上他们。

    那乳娘脸脸道谢,几乎要给余知葳磕头。

    余知葳摆了摆手,就领着冷长秋,抱着昌哥儿出去了。

    小崽子到了外头,迎面吹了些凌冽的秋风,才隐隐觉出冷来,哼哼了两声要哭。余知葳伸出手来,将他的脸挡住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温度,昌哥儿不过哼哼了两声,就睁开眼睛看着余知葳了。

    余知葳用手蹭了蹭他的脸,轻声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甚么。

    而后,冷长秋依着余知葳的脸色,给她掀开了帐子的门帘。

    里面坐着的是贺霄。

    贺霄显然是喝过酒了,帐子中有些未散的酒气,他的脸也略略有些红。

    余知葳皱了皱眉,心说,这家伙要是喝大了,那我还怎么与他说话,这样的话,他说出来的话还算数吗?

    “子昙?你来啦?”余知葳还没开口,反而是贺霄先开口说了话。

    余知葳判断了一下,这家伙没喝的脑子不清醒,顶多是有些微醺。于是她冲着贺霄行了礼,笑道:“皇爷。”

    “昌哥儿也来啦?”贺霄注意到了余知葳手里的小团子,昌哥儿许是听见了旁人的声音,忽然哼哼了两下。

    哭得不厉害,估计就是专门为了引人注意的。

    果真,贺霄就被这哭声吸引过去了,冲着余知葳伸手道:“把昌哥儿给我抱抱。”

    贺霄没抱过孩子,如今又喝了酒,余知葳总觉得不稳妥,于是冲着人笑道:“孝儿娇气,皇爷没抱过孩子,还是小心些才好。”

    好在贺霄也就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强求,就还由着余知葳抱着昌哥儿。

    说实话,自从上回余知葳雷厉风行地开始处理阉党,他俩的夫妻关系,就已然像纸一样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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