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女士先请
向天行道:“难道你还想拯救天下苍生?没有比这个更加愚蠢的念头了。”
秦绿竹毫不示弱道:“看来你当年也犯过这样的错误?”
向天行呵呵笑了一声,让张弛放自己坐下,眯起双目望着那片废墟道:“犯错的不仅仅是我一个,当年发现这片圣城废墟的的人就是我和小秦。”
张弛心中暗忖,他口中的小秦应当就是秦老了。
秦绿竹道:“你当年为何要背叛神秘局?”
向天行道:“小秦这样跟你说的?”
秦绿竹虽然听他这样称呼自己外公有些不顺耳,可又不得不承认向天行有这个资格。
向天行喃喃道:“背叛!你们没有尝过被人背叛的滋味。”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半尺长度的小木盒,递给了秦绿竹道:“你也算是我孙儿媳妇,我这个当外公的总得有所表示,这礼物你收着。”
秦绿竹咬了咬樱唇,有些犹豫,在她的概念里,向天行是毁掉神秘局的魔头,就连她的外婆当年也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向天行道:“让你收着就收着,这东西说起来当年还是小秦的,被我强行抢来的。”
张弛接过木盒递给了秦绿竹,他看出向天行的状况很不好,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向天行道:“小秦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宁愿委屈自己,也要顾全大局,让你来幽冥墟驻守是他的主意吧?”
秦绿竹摇了摇头。
向天行道:“丫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对张弛说。”
秦绿竹知道他让自己回避,也没有偷听他们隐私的意思,起身向一旁走去。
张弛苦笑道:“您老有什么秘密跟我说?”
向天行道:“你这么聪明应当看得出我命不久也。”
张弛道:“我过去听说您几十年前就死了,可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向天行摇了摇头道:“这次不一样,不管一个人的内心多么要强,可还是斗不过老天,我本以为自己还有恢复的机会。”他摇了摇头复又叹了口气道:“人算不如天算,曹诚光盗走了镇魔珠,我怎么都想不到终究还是毁在了那孽种手里。”
张弛道:“您老放心,不管什么地方,我都要将他找到,夺回镇魔珠,为您老出这口气。”
向天行道:“我说得孽种是小秦收养的谢忠军。”
张弛吃了一惊,谢忠军不是他的儿子吗?难道……
向天行用力吸了口气道:“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件事,可我若是不说,恐怕以后再没有机会,我不想你被蒙在鼓里。”
张弛道:“外公,您说。”
向天行听他叫自己外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所谓九大灵墟只不过是我们为了混淆他人视听故意放出来的烟幕,这世上曾经存在的又何止九大灵墟,可目前真正拥有价值的只有中州墟和幽冥墟。”
张弛心中暗忖,他只怕还不知道中州墟已经枯竭的事实。
向天行道:“神秘局的创立就是为了处理相关事务,当年我将全部的精力都扑在工作上,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自己会后院起火。”
张大仙人有点尴尬,毕竟是长辈的隐私,他也不好评判。
向天行道:“工作性质决定我经常会不告而别,当年我来幽冥墟处理紧急事务的时候,楚红舟竟然背着我和张清风有染!”虽然时隔多年,向天行仍然对此事难以释怀。
张大仙人三观尽碎,张清风是他爷爷,楚红舟是他外婆,妈耶!这可真是一大丑闻,难怪外公会事先把秦绿竹支开,这事儿的确不能让她知道,太丢人了。
张弛很快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谢忠军的亲爹是张清风,那他岂不是从自己的亲舅舅变成了亲叔叔,我累个擦,怎地一个乱字得了。张大仙人有些同情向天行了,难怪当年他会发飙暴走,大开杀戒,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弛小心翼翼地问道:“当年您背叛神密局的事情是真是假?”他都有点怀疑信息的准确性了。
向天行道:“张清风那个人绝顶聪明,楚红舟怀了那孽种之后,他们担心事情败露,遭到我的报复,于是先下手为强,设下圈套害我。”他闭上双目,显然这件往事让他不堪回首,叹了口气道:“可叹我被他们设计,小秦那帮人也被他们利用,到头来两败俱伤。”
张弛默然无语,向天行在这件事上应该不会撒谎,看来张清风和楚红舟两人不但害了向天行,而且连秦老这些神密局的创始人全都被设计,稀里糊涂地充当了他们的帮凶,向天行在那种情况下大开杀戒也是正常的。
秦老应该知道一些真相,可大错已经铸成,他也无力回天,不过张清风和楚红舟有染的事情恐怕他也不清楚。
张弛心中暗叹,张清风啊张清风,你这事儿干得可不厚道,难怪最后会遭天谴,搞到一家人出车祸被团灭。可转念一想,张清风这种人物,连向天行和秦老都被他坑得如此之惨,又怎会稀里糊涂地死于一场车祸?难道车祸本身就是一个大阴谋?
张弛不敢继续往下想,细思极恐。
向天行道:“复仇是支撑我活动现在唯一的理由,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他摇了摇头,笑容惨淡。圣城废墟的镇魔珠是他唯一的机会,只可惜被曹诚光捷足先登,人只有走到终点的那一刻方才明白,途中的坎坷和羁绊都如过眼云烟,恩又如何?仇又如何?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呢?
向天行望着张弛,内心复杂之极,张弛是自己的外孙,同时又是仇人的亲孙子,他究竟是自己的亲人还是仇人?,
张弛安慰他道:“外公,您不用担心,我一定能够带您走出去。”
向天行摇了摇头:“出不去了,你妈妈还好吗?”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询问楚文熙的状况。
张弛不禁为老妈感到难过,看来在向天行的心中这个女儿并不重要,至少不如他心中仇恨更深刻。
张弛道:“还好。”
向天行道:“通天经想必已经落在她的手中了。”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推论是因为得知张弛已经是第二次来到幽冥墟,如果没有通天经,他岂能来去自如。
张弛虽然也怀疑,可他目前还不能确定。
向天行道:“你出去之后,让她也放下吧。”
张弛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张清风其实已经死了。”
向天行点了点头,表情平淡如常,似乎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轻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我总觉得这句话虚伪至极,可现在忽然发现有些道理,张清风这样对我,我也屠尽他的亲人,其实当年我有机会杀死他的。”
张弛心中一凛,自己还是低估了向天行对张清风的仇恨,向天行当年之所以没杀张清风,其实就是要他活在世上遭受痛苦和折磨,绝不是因为心中的善念,而是要用更残忍的方式去报复。
向天行道:“现在想想,我被冰封反倒是一种幸运了,人活在世上,每天都要被仇恨和痛苦折磨着,那种滋味简直是度日如年。”
张弛想到了秦老、想到了秦春秋、想到了白云生,虽然他并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细节,可是他却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在被痛苦折磨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地面再次震动了一下,向天行向张弛伸出手去,张弛握住他的手,只觉得一股霸道的灵能如同洪流一般奔向自己的体内,向天行道:“你们两个想要逃出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提升你的实力。”
张弛知道向天行想干什么,他是要将自身的灵能传给自己,张弛想说话,却说不出口,试图摆脱向天行的手掌,却被他牢牢抓住。
向天行道:“你的体格异于常人,此前我帮你卸去体内能量,就是要帮你探寻身体的极限。我自复苏以来,吞噬灵能无数,体内拥有的灵能早已超越我的巅峰之时,不过,这些灵能的来源毕竟属于邪路,所以我才会寻找镇魔珠,以期将这些灵能镇住,否则我终将走火入魔。”
张大仙人心中暗暗叫苦,你没有镇魔珠都会走火入魔,更何况我,外公啊外公,您老这是帮我还是坑我?
向天行道:“一个人即将渴死的时候,给你一瓶加了慢性毒药的水你喝还是不喝?以你的体质,应该可以撑过三年,这三年内只要你夺回镇魔珠,自然可解去困扰。”
灵能如同长江大河一般在张弛的体内涌动,到了这种时候,张弛已经无法再考虑其他的事情,只能收起杂念,接受外公的传功。
秦绿竹看到这边情况有些不对,地面震动一次比一次剧烈,赶紧朝他们走了过来,向天行道:“不可过来,专心为我们护法就是!”
秦绿竹眼看着向天行花白的头发变成纯白,脸上的皱纹也是越积越多,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此时地面又一次剧烈的震动险些让她摔倒在地上,再看张弛那边,向天行的手已经无力地垂落下去,干枯的身躯缓缓倒了下去,张弛在他没有倒地之前将他抱住,低声道:“外公!”
向天行道:“快逃吧,将我火化……把我的骨灰葬在清屏山……”这番话说完,就已经溘然长逝。
张弛点了点头,鼻子一酸,两行泪落了下来,他和向天行之间并无太深的感情,可是看到向天行如今的状况却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自己流落人间何尝不像他一样。
张弛伸出手去,一团烈火从他的掌心喷出,包绕住向天行的遗体。
张弛利用三昧真火将向天行的遗体炼化成为一颗黑色晶石,小心收纳好了。
秦绿竹由始至终都在静静旁观,没有打扰张弛。
圣城废墟的震动变得越来越剧烈,张弛向秦绿竹道:“走!离开这里。”
虽然向天行将体内的灵能尽数传给了他,可是张弛并不清楚自己的实力能否和复苏后的幽冥老祖对抗,按照向天行所说机会应该不大,否则他就不会让自己快逃,而是留下来干掉幽冥老祖了。
张弛不敢冒险,毕竟秦绿竹还在这里,不可以让秦绿竹陪着自己冒险。
两人离开荆棘迷宫,要从原路突破寒潮才能离开,虽然一来一往,可张弛现在拥有的灵能已经大幅提升,抱起秦绿竹,以三昧真火在他们的身体周围形成一层防护罩,隔绝寒潮向外面大步走去。
比起进入圣城废墟的艰难凶险,此时离开变得容易了许多,行至中途,寒潮形成的冰雾剧烈动荡起来,一波一波冲击着笼罩在两人身体外周的火焰防护罩,寒潮的冲击越强,火焰燃烧的越旺,冰火交融,白烟蒸腾。
地面有节律的震动着,幅度越来越大,这圣城废墟如同突然恢复了生机,这有节奏的震动就像是废墟复苏的脉搏。
秦绿竹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幽冥老祖不要那么早苏醒过来,如果幽冥老祖醒来,他们需要对抗得不仅仅是这个强大的老怪物,还有外面不可计数的幽冥和怪兽。
两人终于从寒潮中冲了出来,张弛松了口气,体内能量依然充沛,毫无削弱的迹象,这多亏了向天行将身体的能量转移给了他。
他将秦绿竹放下,虽然脱离了寒潮,可并不代表他们就此摆脱了危机,在他们的前方数千名幽冥排列成半圆形,早已做好了包抄的准备。
秦绿竹道:“怎么办?”
张弛道:“杀出去!”眼前的局势下,除了强行突破,杀出一条血路,他们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秦绿竹弯弓搭箭,依靠在张弛坚实的后背上,就像是背靠巍峨挺拔的高山,张弛抽出龙鳞刀,龙鳞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到七尺长度,烈焰沿着刀身蔓延扩展开来。
张弛回头看了看秦绿竹,左手的手指在羽箭的镞尖上轻点了一下,镞尖瞬间燃烧了起来。
“女士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