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橘子树
大概是受昨那阵冷风的影响，今到了夜里，气温陡然直下，比白出太阳的时候又冷了许多，而且山风也吹得厉害。
刘远河喝着儿子加热的猪尾汤，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几次站起身，走到大门口，看着院外的夜色，忧心忡忡起来。
老妈道：“你干嘛呢？吃饭都不好好吃。”
刘远河回来坐下，一脸难色的道：“凉了，风又大，要是再冷一些，过不了多久，山里的动物就很难找吃的了。”
“爸，你真搞笑。”刘青山听到老爸居然担心山里的动物没吃的，忍不住笑道，“你不担心你老婆跟你儿子有没有吃的，你居然去担心山里的动物。”
“你懂什么。”刘远河瞪了他一眼，“要是冷了，动物找不到吃的，那些鸟跟那些吃素的，吃杂食的动物就得祸害咱们家的橘子林了。”
“嗨，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刘青山不以为然，“祸害就祸害呗，它们能吃多少？再了，村里那么多人种橘子树，而且别人都种得比咱们家多了不知道有多少，山里那些动物就算真要去祸害，也不会来祸害你那橘子林啊。我估计，它们就是把你那橘子林里的橘子全吃了，都不够塞牙缝呢，所以你放心好了，人家看不上你那点橘子的。”
“瞧你这话的意思，你是看不上你老子那几棵橘子树了？”刘远河听到儿子的话，有些生气。
是，他没本事，不能像村里其他人一样种下大片大片的橘子林，可难道他不想吗？
他想啊！他做梦都想拥有一大片橘子林。可实际情况是，年轻的时候，他得养家糊口，根本没有办法把精力放在要投入三年时间才能结果得橘子树上。
可等后来儿子去打工了，他也可以松口气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居然老了！
“我没那个意思。”刘青山怕老爸多想，就解释道，“我就是想告诉你，咱们家现在有我赚钱了，就算那些橘子被动物吃了也没关系，那橘子值不了几个钱，你要是心疼的话，那明我去挖竹笋卖得的钱全给你好了。就明的啊，以后的不校”
这话倒也还像是句人话。
刘远河平复了一下心绪，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问题是，那橘子林付出了我一年的心血，要全被山里的动物糟蹋了，可就成了村里的笑话了。”
老妈点头认可刘远河的法：“是啊，这橘子再不值钱，种都种下了，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青山，要不明你先别去挖竹笋了，你先去帮你爸把橘子摘回来吧。”
“妈，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挖一的竹笋能卖两千多块钱呢。”刘青山当然不肯。
他又不是不会算数。
“妈，你看啊，现在的橘子价格也就三块钱一斤，就算我一摘一百斤去卖，全部卖完了，也就三百来块钱。而且，镇上到处都是卖水果了，一也未必能卖得掉一百斤橘子。可我挖一的竹笋，再卖一，这两千多块钱就到手了，就算按人工算，那我一的人工也有千把块钱呢。”
儿子的话让老妈无力反驳。
虽然她不会算数，可儿子算出来了，她也听得明白。
那一三百块钱确实是比不上一一千块钱的工作。
可刘远河不管这些，他沉着脸色道：“钱多钱少又怎样？那竹笋埋在地底下，你不去挖它，难道它还能跑了？可咱家橘子林里的橘子要是不摘，等冷了，可就要被糟蹋了。”
见老爸还不肯罢休，刘青山只好到：“反正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去挖竹笋。”
唉！听着这话，刘远河只能暗暗叹气。
儿子大了，翅膀硬了，老头子的话都不听了。刘远河除了叹气，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他知道，要是自己态度强硬的逼着儿子去摘那些对他来不值钱的橘子，父子两人肯定要吵架。
他两人要是吵架，老婆肯定会站在儿子那边。
到最后，他还是得向老婆低头。那这样一来，这架也就白吵了。
可夜里躺在床上得时候，听着窗外的山风呼呼吹着，刘远河是怎么也睡不着？
难道他辛苦了一年的成果就只能这么白白浪费掉？
是，他的橘子是没有那兔崽子的竹笋值钱，可在他心里，他的那几棵老橘子树一点儿也不比这个儿子差劲。
想当初儿子上中学的时候，在学校里吃不饱穿不暖，饿得面黄肌瘦的，全都靠着那几棵橘子树才能保证营养。
记得儿子刚上初一那年，学校老师让孩子们拿户口本去学校。家里离得远，儿子没办法回来，就托村里人带话，让他给送去学校。
得到消息的第二，空一大早就下起了蒙蒙细雨。本来，他是打算给儿子直接送去户口本就行聊，可转念又想到那兔崽子在学校里肯定舍不得花钱吃饭，于是，便一大早就顶着蒙蒙细雨进山去摘了一袋橘子。
然后再骑着家里的摩托车，把橘子拉去镇上卖。
那的风冷得就像刀子，他摆卖了整整一个早上加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卖了三十多斤橘子。
那时候橘子不值钱，也就一块多钱一斤，卖了三十多斤，才五十块钱多点。
可那时候的五十块钱对于这个家来，也是一笔巨款了。
他当时站在校门口外边，数着零碎的钞票，心里特别高兴。
等见到了瘦巴巴的儿子，他就把户口本拿给儿子，顺便给儿子塞了一沓厚厚的零钱：“青山，你还长身体呢，别舍不得花钱，这钱你拿着，以后每晚饭都给自己加个鸡蛋或者加点肉，知道没有？”
他至今都能清晰的记得，当时儿子拿到那一沓零钱的模样，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两只手紧紧握着那一沓钞票，一句话也不上来。
他知道，儿子因为生在这个家，吃了不少苦，所以他一直都想让儿子过上好日子。
可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因此，他也就只能靠着那几棵橘子树，每年冬摘了橘子卖钱，然后把钱给儿子加点菜。
对他而言，那橘子不单单是橘子啊。那是一份念想，一份希望。
那些曾帮他照顾过儿子的橘子树就像他的老伙计，像他的兄弟。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橘子树老了，他也老了。
儿子长大了，却变得不是那么听话了。
刘远河想到这些，心里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