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摩云
x. 得到足够的情报之后，六丑做好了准备，当万物陷入沉寂之时，他悄然离开客舍，在夜色中渐渐消逝，无影无踪。
牛老大虽然只是个简单的武器商贩，但所居处却在城中的贵人区，只是规模略小，仅仅三进宅院，只是这也算得上富甲一方。整个狮驼国即使都是仿造人族的建筑，但能住进这种宅院的绝对十不存一，算是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
旺财说得很清楚，牛老大来此的时间不长，但是手段却极为狠辣，短时间内便将原本雇主全家葬送，直接取缔，造就了这份家业，然后迅速和狮驼国的几位钻风、大钻风搭上了关系，从此一飞冲天。
六丑打听的很清楚，也算得很明白，他需要的武器数量太大，无论牛老大还是老灰都没办法提供足够多的兵刃，所以主意便打到了那批罗刹军定制的兵刃上——如此能够事半功倍的机会摆在面前，纵有风险，六丑又如何不会试上一试？
现在，他正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这栋小狮城的宅院。
和人族的宅院相比，妖族的宅院只是够大，但却毫无半分美感，更别说什么韵味、意境，不光如此，墙壁都是大块大块的青石所砌，粗木大梁，盖着一片片的厚瓦，院中除了野草便是胡乱堆着的水瓮、柴薪，很多院中还堆着满地的骨骸，木架上挂着半干的人、兽尸骸，地上灰有余烬，生生一副野人景象。
但就这，便是妖族的豪门。
此刻已是深夜，院中大部分的火堆已经熄灭，数只小妖横七竖八的躺在各处，蜷在门口阴影中的守卫也鼾声如雷，不过这种程度的守卫对于妖族来说已经足矣，不光是因为这里处于妖族城邦的关系，还因为妖族本身天性的警觉性便很高，稍有响动便会惊醒，勿须人族那般必须值夜。
这当然难不住六丑，他一跃而起便翻过了墙头，落下时不曾发出半点声响，便如一片落叶般飘过院落，轻轻松松的闪进了根本不曾关着的房中。
院中房舍数十间，只有后面当中一栋最大，据说牛老大的本身便是只得道的牛妖，实力非常，六丑只一听便辨出了正主的所在。
他悄悄来到房门之前，手中光芒一闪，短匕已从门缝中伸入切断了门栓，声响几乎不可闻，可即便如此还是将房中之人惊动，立刻有人喝道：“谁？”
六丑甚至来不及推门，整个身体已经闪电般撞了进去，将手中的铁杆兵直直压在了床上之妖的头上。
那只牛妖刚刚撑起半身，就此僵在了原地，感受到铁杆兵的阴冷煞气，他下意识的朝后缩了缩，但却感觉这股气息仍然将他周身笼罩，毫无松懈。
床上的白色尾巴晃动，居然还有只狐妖，但她却根本没醒，雪白的躯体在床上翻了个转，继续酣睡……
“六兄！”那牛妖陡然叫了起来。
六丑细细一看，这才恍然，面前这只看着极生的面孔，竟然是跟随过自己一段时间的牛妖摩云——没想到竟然是他！
见到来人是六丑，摩云脸上的惊愕瞬间消失，跟着变作了满面喜色，道：“六兄，果然是你！你怎地也逃出来了？”
当初去劫狱之事，六丑并没有存心将摩云当作弃子，但是令他守着云舟，也不是说就完全存了保全他的心思，狩西王追上云舟之后，很可能将他一举击杀，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并未追逐，让摩云逃得性命，居然来到了这小狮城中。
不过，六丑心中却没有半点对不住摩云的感觉，他都能够冒险，作为自己下属的摩云又如何不能冒险？生死都是命数，妖族又那有安稳的时候？
但是既是熟人，很多事情便好做多了……
六丑将铁杆兵收了起来，哈哈笑着坐在了旁边，口中道：“竟然不想是你！”
摩云哈哈笑了两声，正待说话，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原来是旁边的白毛狐妖醒来，陡然见到六丑吃了一惊，摩云直接两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喝道：“我自与我兄弟说话，去，弄些酒菜来！”
狐妖挨了一掌，这才从懵懵懂懂的状态中醒来，立刻明白了六丑和摩云的关系，身子抖了两下，便出现一身衣衫将赤果果的躯体覆盖，散乱的毛发也顿时变得整齐规整，她翻着桃花眼对六丑施了个礼，款款离去，正好在门口将一堆惊醒了凑过来的小妖拦住：“去去去！大王在招待朋友，都别无打扰！你、你，去把肉来烤上，你去抱酒，我去做点汤羹……”
说话间便将整件事安排的明明白白，小妖们各自去了。
不等六丑说话，摩云先将自己上次守着云舟的后来的事情说了说，并未提及其他，六丑也大大方方将自己所遇之事说了一遍，并未遮掩当时的谋划，只是道：“当时的计划，若是没有惊动狩西王，我便来你处搭乘云舟离去，但是可惜，狩西王出现，我只能选择不来，否则怕是谁也逃不掉！”
“也就是说，你并未拿我当成诱饵弃子，只是意外？”摩云声音压得有些低。
“不算弃子诱饵，但要说，你也一样危险，”六丑坦然道：“弃子的云舟你应该看到了，那才是夜缰给我准备的诱饵。”
“……不错。”稍稍回忆一下，摩云点了点头：“我见到了那云舟。”
“你若是怪我，大可直言，再来一次，我同样如此安排，”六丑并不避讳，直接道：“当时我既然冒险，那你作为我的随扈，自然一样。”
摩云沉默了片刻，忽然一笑：“六兄说得有理，莫说我当时是你得随扈，便是不是，又岂有你去冒险而让我舒服享受的道理呢？只是——”
他眼中忽然闪出一丝凶光，狠狠道：“你当时若是直言，我也一样会做，可你却未明说，而是蒙蔽欺骗，让我守着云舟等死！”
六丑盯着摩云的眼睛，点头道：“我怕你逃走！”
“这便是你的理由？”摩云道。
“对，便是这个理由，难道不够么？”六丑道：“你若是觉得不服气，大可和我动手，我也不会让你。”
摩云和六丑恶狠狠的对视着，半仙，忽然像是泄气般的收回了目光，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当时我打不过你，现在还是打不过，此事算了。”
他稍稍思索着，犹豫着，缓缓道：“上次的事情揭过罢！”
听到这句话，六丑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也才缓缓收回，点头道：“好！这次我来找你，其实也有事情。”
“我知道，你夜半潜入定是有事，若不是见了我，怕是已经拷打逼问了，”摩云苦笑了下：“说罢，我帮你省去拷打的过程。”
“我想知道，你刚刚卖给罗刹军的那些兵刃，从什么地方运走了，你可知道路线？”
六丑并未提及让摩云重新回来跟他的话语，摩云也将此话题回避，很显然，两人上次的经历在各自心中都产生了些隔阂，虽然不至于动手，可要说马上重修旧好，却已是不可能。
“罗刹军的兵刃？”摩云稍微有些吃惊，道：“……你想劫了它？”
通过六丑的行动，问话，摩云立刻猜到了六丑的根本目的，下意识的问了句，但是不等六丑回话，他马上便点了点头：“不用说了，六兄，这件事我可以帮你，而且我还可以陪你一起去，但是可惜，我也不知道这些兵刃的运送路线。”
“陪我去？”六丑脸色有些古怪：“你自己卖出的兵刃，不知道运送路线，我还尚能理解，但是为何要陪我一并去找他们麻烦？”
“因为这帮东西把我坑了！”说到这事，摩云咬得牙齿嘎吱直响：“这次的兵刃甲胃，那帮家伙居然没给钱，直接将货物给抢走了！”
“什么？”
原来，和罗刹军的交易，摩云都是亲自押送到城外某处交割收钱，因为已经有过几次交道，都还放心，于是这次便大意了些，口渴下便喝了些掺药的酒浆，着了道，差点送命，若不是摩云拼命跳下河去，怕也成为了那帮人的刀下亡魂，而他好不容易逃回，刚把人手调集齐备，准备明日去追，便被六丑找上了门来。
算算日子，那些人抢的货物已有两日，不知道走出去了多远。
六丑立刻明白了摩云的意思，他这纯粹是报仇，两日时间，那些罗刹军拿着兵刃甲胃并未回到军中，倒是可以去追上一追，顺便试试对方的实力如何。
然后，这笔兵刃甲胃，自然而然可以便宜买下来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还是那些人的路线，因为从小狮城到罗刹军控制的流沙河领域，确实有着许多路线可以选择，要想搞清楚这点，六丑倒是没什么主意——他正在寻思，忽然想到摩云的举动，心中顿时有了个念头。
六丑斜着眼瞥了下摩云，开口道：“此事你有办法吧？若是没有，如何追人？”
摩云咧开嘴干笑两声，道：“六兄大才，猜到了我的打算，不错，我确实知道一个办法可以找到他们的踪迹，只是稍微有点难办——不过若是六兄愿意出马帮忙，这件事应该好办得多！”
“需要我出面么？”六丑笑了笑，伸出一只爪子，晃了晃：“要我出面也行，那这次的兵刃蓉之后，我只给五成！”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