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洞房风波
柳思麦是去年结的婚,她知道晚上洞房闹得厉害着呢,于是她笑着跟弟弟妹妹们说,“外人还没来闹洞房,咱们自家人都先闹上了,我高诉你们,晚上可得好好保护你们的大嫂,今天咱柳家大院的动静搞得这么大,整个柳水乡无人不知,今晚来闹洞房的,双柳村的单身汉不会乱来,关键要防备河口村和辛店村的那些老光棍,他们几乎都是专业闹洞房的,逢婚必闹,通过闹洞房从而在新娘身上揩油,有些甚至就是公开地耍流氓,我去年结婚的时候,那帮光棍有的脱我的袜子,有的拽我的腰带,他们的手在我身上到处乱摸,幸亏义章和忠章作为咱柳家大院的送亲贵宾,婚宴结束后,义章跟我公爹谈得很投机,就被我公爹留下来晚上继续喝酒,洞房闹得不可收拾的时候,我两个小姑子大声哭着央求那帮光棍放手,义章听到动静后就跑了过去,他三下五除二就控制住了局面!”听思麦这么一说,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特别是信章,他一下子扑倒了张艳的怀里,使劲抱着张艳的胳膊,好像现在就有人要来闹洞房一般,他要保护自己的大嫂。
张艳搂着信章,温柔地说,“小弟,不用担心,有你大哥在,他们不敢胡闹的!”
“思麦姐,那我三哥把那些臭流氓打了一顿是不是?”卫稷听了也是一阵惊悚,汗毛都立起来了,她想如果三哥在家就好了。
柳思麦笑着说,“义章再生气也不能真揍他们,闹洞房就是咱胶东地区的一种习俗,如果花烛夜没人来闹洞房,要么是新娘长得难看,要么就是新郎家的人缘不好,所以有人来闹洞房,主人反而觉得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义章当时也想发火来着,被我男人拉住了,但那帮闲人基本上都认识义章,他们一看我是义章的姐姐,也都知趣了,只是让我点点烟,捶捶背,比较潦草地闹腾了一番。我们村今年有一家闹洞房就差点闹出人命,新娘长得比较漂亮,结果那帮光棍下了狠手,几个人硬是把新娘的裤子脱掉了,内衣内裤都撕扯烂了,新娘羞愧难当,拼命反抗,瞅准机会一头撞在山墙上,额头撞得鲜血直流,这帮闹洞房的才肯罢手。”
柳思麦说这些完全是出于好意,因为张艳本身就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柳家大院又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来闹洞房的人肯定少不了,张艳听了思麦后面的话,也真害怕了。胶东这种野蛮的闹婚风俗其实就是公开的耍流氓,这个时候能保护自己的人显然靠不上仁章了,柳老爹倒是能镇住那帮人,但按照习俗他今晚闹洞房时是不能进儿媳房间的,平辈人当中,数来数去在柳家大院能真正保护自己的也只有二弟义章了,他就像门神一样往那儿一站,没人敢造次,可是他人远在朝鲜,远水解不了近渴,张艳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等酒席结束后和柳老爹商议对策了。
柳爱稻急得直跺脚,嘴里嘟囔着,“这都是啥破风俗呀,闹洞房就跟耍流氓一样,我二哥在家就好了。”爱稻突然想起了商章,她知道商章今天肯定会来参加大哥的婚礼,昨天看了商章写给自己的纸条,爱稻兴奋地一晚上也没睡好,寥寥数字让她感受到了商章对自己浓浓的爱,经过一年多的沉寂,商章终于苏醒了,不再是哪个颓废的男人,他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就是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敢于与世俗抗争,就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离开席的时间差不多了,前来帮忙传菜的都是像林绮这样本家的小媳妇,像爱稻、卫稷这些没出阁大姑娘是不允许露面的。
爱稻哄着信章说,“我家的老七小信章最爱大嫂了,是不是?现在还没开始闹洞房呢,不用老是缠着大嫂不放,跟大姐出去玩会儿,晚上就由你负责保护大嫂好不好?”信章使劲地点点头,自从信章钻进自己怀里那一刻,张艳就打心眼里喜欢小信章了,他是担心自己被婚闹的流氓欺负才缠住自己,他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和保护自己,是一种本能的善良和勇敢,张艳亲了一口信章,温柔地说,“大嫂也知道小弟很勇敢,晚上大嫂就靠你和你大哥啦!”信章这才高兴地跳到地上,跟爱稻走了出去,智章跳着高大声地对张艳说,“大嫂,我也勇敢,我晚上也要保护你!”张艳笑着对智章说,“当然啦!智章可是柳家大院的文魁星,都有了大爱那么俊俏的媳妇了,一定也会保护好大嫂的。”智章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和大爱结娃娃亲的事在双柳村早就传开了,已不是什么秘密,可是被刚进门的大嫂调侃还是觉着很害羞。
卫稷看张艳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都给降服了,并且每个人都是真心喜欢她,心想幸亏义章没在家,否则就凭张艳这手段,义章也会被她迷住,她心里很矛盾,晚上有心过来保护张艳,如果在空旷的院子里,自己对付几个小流氓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在这狭窄的土炕上,一大堆臭男人把自己和张艳夹在中间,自己不但保护不了张艳,自己也可能被他们侮辱,张艳好像看透了卫稷的心事,笑着对卫稷说,“卫稷妹妹,我知道在柳家大院除了二弟义章,就数你的功夫最好了,但我绝不允许你今晚留在这里保护我,闹洞房虽然野蛮粗俗,但毕竟是喜庆事而不是打架斗殴,就是二弟义章今晚在家我也会嘱咐他不能动粗,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你放心行了,我晚上自己能应付的,再说了,你这么漂亮,我更不放心把你留在洞房了,今晚上咱柳家大院除了男爷们,女孩都不许留在洞房里!”卫稷一下子被张艳的这几句话给感动了,她拉着张艳的手真诚地说,“张艳姐,我觉着晚上还是应该过来陪你。”思麦笑着说,“卫稷,张艳说的没错,你留在洞房不但保护不了她,反而咱柳家又多了个被攻击的目标,我给你讲,这些闹洞房的是先闹伴娘再闹新娘,你和王卉一个也不能留下,到时候他们把蜡烛一吹,屋里一片漆黑,是谁欺负了你都不知道,你会功夫也白扯,黑咕隆咚地你打谁呀?我看还是等酒席散了跟柳老爹商议一下,他老人家肯定有主意,我们姊妹几个就不要在这儿瞎操心了,弄得心里紧张兮兮的。”
王卉听了思麦的话,长出了一口气,她搂着卫稷的腰小声地说,“就是嘛,咱们净在这儿自己吓唬自己了,义章哥不在,不还有咱大姑父嘛,他可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张艳姐你别怕,实在不行,咱也学着别人给自己脸上抹一些锅灰。”听了王卉的馊主意,屋子里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仁章也是尴尬笑了笑,他一声不吭地听着弟妹们的议论,自己一点主意也没有,甚至心里比张艳还紧张,他本人并不喜欢闹洞房,当年忠章结婚的时候村里没有人来闹洞房,显得特别冷清,叔公柳承祖就赶着商章、仁章、守疆三人去闹洞房,仁章只是傻傻地在忠章的婚房里站着,忠章非让他摸一下林绮的小脚,仁章红着脸就跑了出来......
仁章也承认自己懦弱,就像大爷柳文正一样,柳文正本来在‘文’字辈里是老大,当年柳衍祖被迫流亡时,作为长子柳文正理所当然地继承柳氏族长,掌控柳家大院,但他死活不肯当这个家,非要让给二弟柳文德,柳衍祖也觉着他确实撑不起柳家大院,更当不了几千人的柳氏宗族的族长,无论是能力还是威望都远在柳老爹之下,就这样,柳老爹早早地成为柳家大院的新主人,并顺理成章地成为双柳村柳氏宗族的新族长,那一年柳老爹才十八岁,刚与王慧芬成亲。
仁章都不敢抬看张艳,他低着头靠在炕桌上,心想义章在该多好啊,自己不要说跟那帮二流子动手打架了,就是平时见了他们自己都绕着走,仁章知道就凭借着自己是义章的大哥这个身份,也没有人敢欺负自己,但自己就是胆怯,张艳跟自己好了这么多年,有好几次被二流子调戏,张艳每次都是拿义章出来当挡箭牌,其实义章跟张艳从小就玩不到一块,可以说几乎没怎么接触过,义章都是看柳老爹的眼色行事,只要柳老爹不待见的人,义章都躲得远远的懒得搭理,从义章记事起,柳老爹就没跟老张家有过任何交往,甚至有好几次张禄主动跟柳老爹寒暄,柳老爹也只是鼻子哼一声而已,义章不知道柳张两家竟究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但他就随着柳老爹对张家也是冷淡至极,所以张艳小的时候只能跟仁章、思麦、爱稻他们一起玩,仁章的脾气性格完全遗传柳老娘,从小就没啥主意,他虽然比张艳大二岁,但啥事都听张艳的,除了胆小怕事,其他方面仁章还是出类拔萃的,忠厚老实,勤俭持家,也很会讨张艳欢心,今晚闹洞房,他把一切希望都压在张艳身上,他知道张艳表面温柔贤惠,骨子里有股子狠劲,并且心眼特别多,仁章最喜欢张艳的也正是这一点,她心眼多自己就省的操心了,他刚才听到张艳安慰卫稷的话,就知道张艳心里已经有谱了。
惜谷在一旁用脚蹬了一下仁章的屁股,嘴里嚷道,“大哥,我们都快急死了,王卉姐把往脸上抹锅灰的损招都用上了,你倒说句话呀,今晚上那些无赖闹得可是你媳妇呀!”众姐妹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仁章身上,张艳也扭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仁章抬头看了一眼张艳,对惜谷骂道,“你小屁孩就不要瞎操大人心了,你没看见我正在苦思冥想吗?刚要有点眉目就被你这冷不丁的一脚给打断了,我想将来我有了儿子,啥也不学,先要跟着他二叔学些武术,不要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大家都被仁章逗乐了,卫稷笑着说,“二哥,洞房还没开始闹,你就想着孩子的事了,你可真行呀!”
惜谷捡起一个花生和一个红枣塞给仁章,“大哥,你不是想早要儿子吗?来,快吃花生和红枣!”仁章把惜谷的手推开,笑着说,“惜谷,我吃管啥用?给你嫂子吃才行呢。”张艳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仁章,被智章夺了下来,一本正经地对张艳说,“大嫂,我大哥说的对,生孩子都是女人的事,我小姨可说了,你吃了这些栗子、红枣和花生就能早生贵子了呢!”弄得张艳哭笑不得,洞房里传出了阵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