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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酣战不休

    药膳鸡汤,足足炖了一个时辰。夏秋的厨艺不差,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一路雨露风餐的陆庭修,总算吃了顿饱饭,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吃吧,多吃点。”夏秋目光如老母亲般慈爱,对他的饭量很是满意,吃得多胖得快。

    她眼睛里透出光,跟看头待宰的猪似的,不禁让陆庭修毛骨悚然。他是吃太多了?

    别看她胖如山,却没怎么动筷子,这肥肉是怎么长得?

    猜到他的疑惑,夏秋解释道:“我天生带胎毒,连喝水都胖,用了各种法子都瘦不不来。再胖下去,我也没两年活头了,所以……我才这么着急抱你大腿。”

    两人境遇不同,陆庭修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道:“跟了我,你会瘦的。”

    她也觉得。

    饭后,陆庭修继续挑灯看县衙各司券宗,夏秋则在庭院锻炼身体,她边减肥边琢磨着赚钱的法子。陆庭修的月俸不低,加上各种补贴约摸有七八两银子,但对她来说仍是杯水车薪。

    住在内衙,不知有多少眼睛在暗处盯着,陆庭修想短时间内有作为比登天还难,她得想法买处宅院方便出入,囤积粮食跟药材。

    犯法的事不能干,想暴富只能靠赌了。

    所谓十赌九输,靠赌发财,是要有真本事的,而不是所谓的运气。

    开赌坊只赢不输,只因他们拥有本事过人的庄荷。顶极的庄荷,需要炉火纯青的摇骰功夫。他们靠着绝佳的听力跟手感,能摇出精准的点数。

    那些所谓的赌徒,又怎么可能赢得了庄荷呢。

    骰子有六面,每一面刻了不同的点数。点的多少,又决定了每面骰子的重量,这个差距微乎其微,普通人根本感觉不出来,唯有常年跟骰子打交道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道道。

    夏秋觉得,她可以试试。

    她坐在院子里,都能清楚听到陆庭修在屋里翻书的声音。翻卷皮跟卷纸的声音,是完全不同的,她听得一清二楚。

    若摒弃杂念静心下来,她甚至可以听到他深浅不同的呼吸。

    在院里锻炼到深夜,夏秋臭汗淋漓,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不过让她惊喜的是,身体有股说不出的通畅之感,不似之前累赘不适。

    看来,这肉身也在悄然变化。

    见陆庭修房间还亮着灯,洗漱之后夏秋悄然进去,只见他已经累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夜凉如水,他衣衫单薄容易生病,但夏秋找遍了房间都没翻到可以披盖的外衣。

    他,真是够穷的。

    趴着睡对身体不好,夏秋思来想去,于是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

    别看他虚,身体却是很有份量,差点没将夏秋的水桶腰给闪了。

    摇椅晃的,夏秋好不容易挪到床边,谁知将他弄醒了。

    陆修庭先是惊慌,然后是无助,再是挣扎,气急败坏道:“你要干嘛?”该不会是贪图他美色,想霸王硬上弓吧?

    该死,他总是记吃不记打,出门在外忘了要保护自己。

    他一挣扎,本是趔趄不稳的夏秋,身体往前一扑朝床上坠去……

    两个人加起来三百多斤,加上猛然坠落的冲击,足有四五百斤重,只听到“砰”地声响,恍若一座大山迎面砸下来,陆庭修只觉得心肝脾肺都要被挤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砰”然巨响,陆庭修再次坠落,五脏六腑再遭暴击……

    床塌了,而她则稳稳当当压在他身上……

    后背剧烈的疼痛,顿时让陆庭修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左右,陆庭修被移到厢房中,罪魁祸首则消失不见了。

    他的腰撞到床板横栏上,给闪了。

    送药汤的皂役,看他眼神很是与众不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衙门已经传开了,他跟夏胖胖连夜酣战不休,愣是把床给折腾垮了。

    陆庭修郁忿不已,差点把牙都咬碎了。可这种事,越描越黑,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夏秋好心办坏事,心底却没多少内疚。闪了腰而已,又不会死!

    一早出了门,抓了几副调理解毒的药材,她还买了副骰子才回内衙。

    陆庭修正在气头上,她才不会傻傻的送上门讨骂呢,而是安分地留在屋里研究骰子大小点摇落的声音。

    这一琢磨,便到了天黑,夏秋心中已经有数了。

    受伤的陆庭修被晾了一天,满腔的郁忿在同僚反复关爱探望后,生生被磨没了。再见夏秋时,他都没精力唾弃她。

    腰已经闪了,还能宰了她泄愤不成?再说,他躺床上稍微动弹下,都跟要了老命似的。

    像这种厚颜无耻的地头蛇,动嘴皮子骂她,只会给自己添堵而已。

    “误会,纯属误会。”在他用眼神杀她千百遍后,夏秋主动道歉,趁他没开口之际话锋一转,“作为补偿,我可以卖你些情报。”

    他身残志坚,躺床上也不忘看案宗,短短时间已经将堆积的全部看完了,该给他爆点料了。

    陆庭修黑着脸不说话,鄙视她。

    他不眠不休看了两天案宗,早已从中摸出了各官吏的蛛丝马迹。

    他们表面看似和平相处,实则波谲云诡,争权的谋利的混不吝的,各有各的道。上任知县被架空成傀儡,枉顾民生办了许多糊涂案;王县丞跟吴同兴互相勾结借势谋利;杨主簿被王县丞压着,喜欢和稀泥,实则暗中积势想扳倒县丞往上爬;许典史混不吝爱喝爱赌……

    “上任知县刚来时挺爱民的,办过不少惠民的政事,却因此冲撞了吴同兴的利益。吴同兴派人绑架了他的夫人跟女儿,以女人名节为威胁,所以他夹着尾巴熬了三年,任期一到立即跑了。”

    陆庭修知道吴王两人用了腌臜手段,却没想到是利用女人,真是卑鄙无耻。

    夏秋打趣道:“好在你光棍一条,不怕他们用家眷威胁你。”

    陆庭修送她一白眼,肤浅。

    “许典史主管缉捕和监狱,手下掌握着几名捕快跟十几名皂役,只要你拿下他就可以成为最大的助力。”前世,他就是这么干的,她只是借花献佛卖弄一下。

    哼,他正有此意,不用她来提醒,只是差了个让许典史不能拒绝的理由。

    “我不是跟你说过吴同兴有特殊嗜好么。”夏秋将汤药端到他面前,放缓声音道:“来,把药喝了,我告诉你一个关于许典史的秘密,对你绝对有好处哦。”

    她哄人的声音,跟哄小狗似的。

    陆庭修很无语,但仍是将药喝了。

    夏秋很满意,勾了勾嘴角,“许典史有个貌美如花的夫人,两人很是恩爱有加,三年前回娘家时偶遇吴同兴,吴同兴那畜生居然……毁了她的清白。典史夫人是个性烈的,回家就上吊死了。许典史曾数次拿刀上门讨公道,不但被打个半死还屡遭羞辱,而你前任也在王县丞的威慑之下,以证据不足为由,不了了之了。从那以后,许典史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浑浑噩噩过日子,整日借酒消愁。”

    她顿了顿语气,又道:“你别看他现在是个废人,可辱妻之仇,是个男人都不会忘记的,他只是在等机会而已。”

    陆庭修讶然,“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衙门所有的卷宗都没有提及。

    这种丢人之事,谁会广而告之呢?之所以知道,也是在破城前夕,许典史跟陆庭修酒后吐真言,她无意间听到的。

    她借机告诉他,只是不想他走弯路浪费时间。

    陆庭修沉默,剑眉微蹙,已经在想应对之策。

    “陆大人。”敲门声响起,皂役在门外喊道:“你睡前的出恭时间到了,有需要吗?”

    伤了腰起床不便,王县丞便派了个皂役照顾他。而这皂役分外没有眼力劲,嗓门大还爱瞎嚷嚷。

    陆庭修有理由怀疑,王县丞是故意的。

    夏秋忍俊不禁,“不打扰大人你出恭了,咱明天见。”

    陆庭修面红耳赤。滚!

    某人尊严受辱,身体也在遭罪。哪怕隔了个房间,那海啸地震般的呼噜声,吵得陆庭修想上吊自杀。

    他一夜无眠,气得太阳穴突突跳不停。说实在的,除了愤怒以外,他还真担心在她拉据般的爬坡呼吸中,给猝死掉了。

    奈何,给他送早饭时,夏胖胖红光满面,而他则眼窝发黑深陷,憔悴地连胡渣子都冒了出来。

    腰伤更严重了,卧床的陆庭修坐不起来,连饭都是夏胖胖喂的。

    “来……啊……”满汤匙的白饭强行塞进他嘴里,汤洒的连嘴带脖子都是,末了她还拿布巾粗鲁地抹了两下。

    若非不想让外人看笑话,陆庭修早让她滚蛋了!

    偏偏,夏胖胖非但没有罪恶感,语气中带着不满,“你好好躺着别乱动,我出去弄点钱给你买药吃。”

    陆庭修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她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也不看看是谁把他弄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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