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立誓，或者腐烂
我不想被抛弃，所以我主动抛弃了大人。
黎袖子内心在苦笑。
面对天劫，真仙们同样会存在畏惧、困惑和忧虑，特别是伴随九劫真仙越久，黎袖子越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她不想成为九劫真仙的同伴，不想成为天劫下的炮灰，哪怕只是一种可能。
她更加希望是自己渡过天劫。
“我们实际上是同一种人……”黎袖子自嘲笑道。
“那看来，你已经有决定了。”松雪子显得非常平静。
“还能怎么办呢？走到这一步，想来花园子大人也不会原谅我们吧！”女真仙无不落寞地说道。
松雪子深深望了黎袖子一眼：“我们之间有着三百多年的交情，不相信你实在说不过去……但按照楚天子的要求，你起誓吧！”
听到“起誓”两个字，无论是刚醒过来的锐意子，还是醒过来一段时间的文郎子，都纷纷变了脸色。
誓言对于真仙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一般来说，真仙的誓言都是用自己的天劫作为誓言的监管执行者，而冥冥中仿佛有一种力量，千百年来真仙的誓言没有不灵验的。
遵照誓言，什么事情都没有；反过来，违背誓言，真仙会在天劫下死得非常惨。
所以真仙把誓言看作关乎性命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立下誓言。
“非立不可？”黎袖子问。
“当然，楚天子说过，假如没有誓言，那么你就跟他们一起在这片时轮天地里腐烂吧，这是他的原话。”
黎袖子闻言沉默下来，旁边的文郎子却是喃喃念叨着“时轮天地”这几个字。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去关心，为什么一个一劫真仙会知晓太虚境内部奥秘的事情了，他们更加关系的是自己接下来的选择和前途。
“对付九劫真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们凭什么能确定，那位楚天子可以战胜花缘子大人呢？”谷蓝子突然开口问道。
“不去也不强求，那就在这里腐烂好了。”松雪子一点都不介意。
谷蓝子哑然。
被救出来的人，是要去对付九劫真仙的，而留下来的人则是要面对太虚境所谓时轮天地的凝固，这两个选择无论怎么看上去都很要命。
但是，除却了这两条路，还有其它可能性吗？
苏醒过来的真仙，迅速了解到了所处的局势，随即便看向了黎袖子和文郎子。
一男一女，两位八劫真仙，自然是为首之人，洪涛子、锐意子和谷蓝子都齐齐投去了目光，想要看看为首真仙的抉择。
包括辰逸子和智一子，也站起身来，来到了松雪子身后。
他们两人已经在天劫的逼迫下，不得不立下誓言，站到了一劫真仙的立场上，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了。
不过两人望着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黎袖子众人，面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心里是悲是喜，是同情，还是痛快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立誓就是了。”
考虑良久，黎袖子叹口气说道，紧接着，她便用自己的本命，对天地发下誓言。
无非就是如有违背誓言，那么就会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之类的话，即便是真仙听起来都颇为渗人。
真仙虽说是长生不死的存在，但毕竟还存在部分能够制裁真仙的手段，或者事物。
在这种局势下，真仙反而更加惧怕类似命运注定的情况，越是强大，便越是迷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相比较下，凡人就不一样了。
生命短暂，本就不值得珍惜，生活中处处都是能够要凡人性命的东西和事物，走个路能死人，喝口水能死人，哪怕一个呼吸不畅都会死人。
在如此情形下，凡人反而忘却了自己的生命短暂，活得更加无忧无虑，畅快淋漓，颇有快进快出，快死快生的意味。
反观真仙，因为需要顾及的东西极少，却也更加糟心，时时刻刻不敢忘记，导致真仙要么活得束手束脚，要么活得疯疯癫癫。
誓言就是对真仙最有约束力的其中之一。
当黎袖子说出誓言之后，洪涛子等人都情不自禁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然后，众人就看向了文郎子。
除却了黎袖子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外，松雪子、辰逸子、智一子、洪涛子、锐意子、谷蓝子共六人的视线齐聚文郎子身上。
显然，六人的视线是相当有压力的，文郎子勉强撑坐起来，嗫嚅着嘴唇，最终还是叹着气，立下了誓言。
这就像变成了一种重复。
几个人放下了心理负担，依次轮流立誓，誓言的声音回荡在时轮天地之中，黑白条纹散乱。
不过当论到了最后一个人，洪涛子的时候，年轻的七劫真仙却是涨红着脸，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游移不定，脸色更是复杂至极。
松雪子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皱眉道：“洪涛子，你难道是想留在这里吗？还是不愿意跟九劫真仙为敌？”
众人目光纷纷挪到了他的身上，眼神里带着各样的意味。
或是不屑，或是担忧，或是嘲笑，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叹息。
“这样子做……不太对。”洪涛子沉默了半晌，终于哑声说道，但是除却了这一句话，他也没有说清楚，为什么不太对。
松雪子点点头：“既然你决定了如此，那边这样子吧！”
女真仙挥手之间，辰逸子和智一子便老老实实上前，扶起了文郎子和谷蓝子，相比较于黎袖子和锐意子，两人恢复的程度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除却了谷蓝子回头瞥了一眼洪涛子，一行人竟然是转身走了。
洪涛子张张嘴，欲言又止，他脚下不由自主追了两步，却还是停了下来。
八名真仙先后展开真屿，在背景的雷鸣声掩护下，飞身上了天际，只留下了黑白大地上，孤零零的洪涛子一人。
正如楚天子所说的那样，如果没有誓言，那就在这片时轮天地里腐烂吧！
真仙会腐烂吗？
松雪子也不清楚，但是换做是她，她肯定不愿意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