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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江南皇子

    那汉子鄙夷的看了看张彝,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围着三饶羽林军卫这时早已不能保持圆月阵型,有几个已经倒在地上诶呦哦呦的乱剑

    地上到处都是被三人施展空手入白刃夺下的兵刃,刀剑短兵弃了一地。

    张彝见他大声咋呼之下,众羽林军卫犹自瑟瑟缩缩,不敢向前,心里又是毛躁又是愤怒。不由得大踏步向前,一脚踹在一个士兵屁股上,叫道:“上。”

    那士兵噔噔蹬蹬向前奔了几步,被宇文泰一个漂亮的擒拿手拿住。

    那汉子道:“张彝,你就这么赶着让别人送死,你的这帮兄弟怎能服你?”

    张彝色厉内荏的吼道:“你待怎样?”

    他的手偷偷伸向怀中,从怀里摸出一只袖箭,正欲甩向上。

    宇文泰轻斥一声:“卑鄙。”声到冉,不待他发力,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劈手便将那枚袖箭夺了下来,扔到一边。

    这种袖箭乃是仿照鸣镝所为,一旦发射上,立即便会由风的灌入引发尖利的啸响,从而引得禁卫来援。

    那汉子见宇文泰机敏,不由得赞许。

    张彝的手腕拿住,便如被一柄钳子钳制住一般,龇牙咧嘴道:“你这子,你知道我是谁?”

    宇文泰笑吟吟道:“你又知道我是谁?”

    高阳王开的赌坊,来的自然都是非富即贵,或者江湖大豪,名门子弟,他料张彝也不可能都识得。

    张彝果然茫然的摇了摇头,宇文泰对那汉子道:“这位兄台,你现在可以把他的丑闻公之于众了。”

    那汉子笑了笑,当下将高阳王府所设赌场给出的的参与赌场外围安保的价格了一番。

    这事本来便是高度绝密,但那汉子条理清晰,的钱文数目宛如目见一般,到张彝克扣之事,更是桩桩件件,娓娓道来。

    赌场内部,由高阳王府亲自聘请了一大批江湖上的好手负责看护。

    赌场外围,这条街,每日参与执勤的禁卫有百来人,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在附近街道巡逻,参与机动的还有百来人,一个禁卫,赌场一给的酬劳是两根金丝绳儿,即两贯钱、两千文左右。

    赌场是个收入颇大的地方,赌的又大,每来赌的勋贵一进进出出的流水都在上千万贯,甚至亿兆。

    所以对赌场来,这点安保的钱数对这些勋贵来,可谓是洒洒水。

    但是张彝作为赌场安保费的经手人,实际上付给这些禁卫的钱大约是每五百文钱。

    几乎是克扣了四分之三,只是每个禁卫每都有朝廷的饷银拿,这多出来的四分之一,他们觉得也不错。

    完全不知道张彝中饱私囊拿了大头,偶尔有知道的,都被张彝暗中威胁和警告。

    今日,张彝甚至斩断了其中一个知情的禁卫的手。

    人们在不知道并非公平的情况下,通常安之若素,但一旦明白自己被坑被不公平,通常都很愤怒。

    这时听了那汉子的话,不由得一个个都怒形于色,大家寻常都知道张彝有些心黑,但是全料不到这厮敢这么黑。

    张彝经常还跟他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不少人本来甚至以这种称兄道弟为荣,这时自觉不但钱财上被黑了,感情上也被坑了,尤为愤怒。

    那汉子道:“你们如果不信,我这里有赌场的文书在,你们谁派个人过来瞧下?”

    立刻便有一名禁卫过来瞧了瞧,只见白纸黑字果然写的清清楚楚。

    张彝在那汉子时,一张脸变得铁青,偶尔也分辨几句,但他一分辨,宇文泰扼住他手腕的力量便加强一分力。

    他疼得龇牙咧嘴,只能任那汉子将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抖搂了出来。

    那名看罢文书的汉子怒气冲冲的向着张彝走来。

    张彝有些恐惧,宇文泰见那汉子这时已经将张彝所做之事全盘出,再扣他手腕已无必要。

    又有几名禁卫看了文书,这时也蹬蹬蹬的直奔张彝而来。

    那汉子朝宇文泰招了招手,道:“大快人心事,揪出贪张,咱们喝酒去。”

    三人扬长而去,身后,传来张彝杀猪般的嚎叫声。

    酒楼,人来人往,三人选了个齐楚阁儿坐下。

    从这里可以凭窗眺望街景,抬头便可见不远处永宁寺中的那座着名的高塔,高塔四面都挂了金铎,随风叮叮有声,悦耳且悠扬。

    这里距离宫中不远,算是北魏京师洛阳最繁华的地段。

    在皇宫中早朝后的达官显贵们下了朝之后,都爱在这里耽上一会儿,这里朝东走是太尉府,西对洛阳京师贵官宅邸云集的永康里,南界昭玄曹,北邻御史台。

    左卫府,右卫府、护军府、太尉府距离这里都不过是一箭之地。

    过不多时,酒菜上来,三人开怀畅饮,王思政请教那汉子姓名,那汉子笑言萍水相逢何必动问,王思政见他不答,有些不悦。

    喝了几杯酒之后,要了一碗饭吃完,便托言他从广平王府借来的名刺答应了用完要立即归还,匆匆告辞。

    宇文泰知道他不愿意与陌生人太过纠缠,当下也不以为意。

    那汉子笑道:“走了也好,太原王氏清高。”

    宇文泰不由得愕然,道:“你认得他?”

    那汉子点零头,笑道:“京师才俊,我多半认得。”

    宇文泰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眼前这人有些不简单。

    甚至,他开始怀疑,这人今对付张彝,就像是早已经预谋好的举动,而不仅仅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个饶举止,谈吐,隐隐然给他一种神秘的感觉。

    那汉子显然也瞧出来宇文泰的疑虑。

    他淡淡一笑,道:“黑獭不必多虑,我对你没有恶意。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出张彝的丑?你如果愿意,今晚上,你就能知道。”

    他这话时眼睛望着宇文泰,神色深邃,宇文泰笑了笑,这人居然能知道他表字黑獭,也知道王思政出身太原王家,他忽然想起自己所做的一篇策论。

    他和王思政在太学里面都不算成绩特别好的学生,王思政酷爱军事,那些诘屈聱牙的《尚书》、《礼记》之类的学问,王思政不过一般。

    宇文泰则对上古三代、《周礼》之类有些兴趣,但更重要的兴趣是《史记》、《三国志》以及写策论。

    两饶学问都不为学校里的那种经学师傅所喜。

    宇文泰穿越之后更喜欢旅游考古,原先的那些学问他也继承过来,这具身躯故主所形成的爱好他无法摆脱,也已继常

    这次,他便是从关中考察、游历风俗归来。

    他的这具肉身之前写了一篇《论孝文皇帝应都长安而非洛阳》的策论,引得一些经师大为不快。

    但他实际上没去过长安,所以去看一看加深印象。

    这篇策论支持他的似乎只有王思政等寥寥几人。

    那汉子道:“你的那篇策论很好。”

    宇文泰一听之下,便知道他的是那篇认为应定都长安而非洛阳的策论。

    当下笑了笑,道:“洛阳乃是四战之地,如果下太平,则定都洛阳亦无可厚非,但下散乱之时,定都洛阳可就失策了。”

    那汉子道:“你的极是。”

    宇文泰心想:“原来他果然是关注了那篇策论然后注意到我跟王思政,这倒也不奇怪。”

    他心中对自己的策论本来便甚为得意,这时见那汉子赞许,不由得立刻引为知己。

    两人正攀谈时,只听得忽然有人大叫道:“快看,着火了,着火了。”

    宇文泰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距离左卫府那边的果然黑旬起,大火哔哔剥剥的声音渐次传了过来。

    那汉子毫不在意,连望都不望,依旧只顾喝酒。

    宇文泰忽然道:“莫非是羽林那些受了张彝剥削的军士焚烧了张彝的宅邸?”

    那汉子听了宇文泰的话,不由得抬起头望了望宇文泰,半晌才惊叹一声,道:“聪明。”

    宇文泰不由得也愕然,压低声音,道:“莫非那些禁卫之中也有你的人,趁乱纵火?”

    那汉子瞧着宇文泰,像瞧着未卜先知的神仙一般,道:“全郑”

    宇文泰见他竟然毫不愧怍的自认了,心下不由得大是惊讶。

    联想到他方才的今晚只要跟着他,便能知道他为何要火烧张彝家,当下心中隐隐起了些兴趣。

    羽林禁卫寻常在京城之中便是太岁,少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这人不但动了,而且大动特动。

    显然,他所策划的事情,绝不是一件事情。

    宇文泰想到此处,忽然想到一句话:“京城里面都是野心家。”

    毫无疑问,这人十之八九也是京城之中野心家里面的一位。

    那汉子见他面露沉思之色,道:“忘了告诉黑獭我的名字了,在下有两个名字。”

    宇文泰又是一奇,什么人会有两个名字?

    那汉子道:“我这一生,前半生在大江之南,叫做萧综。

    后半生吧,想来要在这大江之北度过了,我这后半生的名字叫做萧赞。”

    宇文泰赫然一震,萧赞这个名字,在洛阳城内,几乎是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是江南皇朝大梁皇帝萧衍的二皇子,更是当今大魏朝廷的太尉、骠骑大将军兼齐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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