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我承认
大宋上下虽然力主节俭，但这个庆功宴还是办得不错，比钟粟想象中好了很多。
宴会之上的菜品之类，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其实对这些常年奋战边关的人来说，肉食反倒不缺少，风干的各类肉食吃得都快反胃了。
各类新鲜蔬菜往往是稀有物品，许多边关的普通士兵如果得到一个萝卜，哪怕带着泥巴都能吞到肚子里面，能得到都不容易了，稍稍反应慢一些，被别人抢走都很正常。
这次大宋朝廷倒是下了血本，除了各类新鲜蔬菜，甚至还从南方运来了不少热带水果。
将士们和百官不一样，吃饭都习惯了抢时间，庆功宴虽然是御赐，吃饭的速度已经一降再将，但武将们还是很快就吃了个饱。
剩下的时间自然就是各种敬酒之类的繁文缛节。
这次来的猛人太多，钟粟尽量保持了低调，武将可跟这些文官没法比，说话不太注意的话，被动手打了的可能性也很大。
就在大家觥筹交错之际，钟粟突然发现一个人向他走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之前就见过的章楶。
对于章楶这个人钟粟还是颇有好感的，文官出身，但硬是华丽转型成了一名统兵武将，战功赫赫。
“钟老弟，还记得章某吗？”
钟粟一看，章楶居然手持一盏巨觥，草，这是要灌翻自己啊。
区区大宋这种低度酒，还怕了不成？
钟粟立刻拿过同样的一盏巨觥，然后斟慢。
“章将军战功彪炳，小子当然记得，来！”
钟粟说完，示意了一下，巨觥中的酒一饮而尽。
章楶稍稍一愣，也一饮而尽，还倒翻巨觥示意自己没有作弊。
“钟老弟有点意思啊，吓唬契丹使者有一手，喝酒看来也有一手啊，再来还行吗？”
章楶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挑衅。
“男人能说不行吗，再来就再来。”
钟粟说完给章楶和自己再次斟慢，然后果断饮下。
不等章楶提议，第三巨觥紧接着又斟满。
这次章楶显然有些惊讶了，但还是毫不犹豫喝干。
钟粟突然靠近章楶，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宫廷御酒的酒劲不够，改天我请你喝点烈的，有没有胆量。”
虽然两人并不熟悉，但钟粟觉得章楶应该是个痛快人。
“有点意思啊，也罢，今天就到此为止，明日下午一定登门领醉。”章楶也突然靠近钟粟悄悄说道：“烈酒准备好！”
章楶说完也不啰嗦，转身便走。
章楶做了个带头的，之后居然有不少武将都纷纷找钟粟喝酒，酒的度数不高，但关键是占肚子，大家看到之前巨鋈酒的壮举，也不再跟他为难，都换成了小杯。
大家稀里糊涂喝了个烂醉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庆功宴就算是结束了。
其实不少将士也只是抽空来参加庆功宴，在汴京待个三两天后还得回到前线，毕竟局部的战事还存在，就算平息的地方，也需要守御的。
第二天下午，钟粟没敢出门，章楶果然来了，武将还是很讲诚信的。
钟粟其实有点纳闷，章楶也是一把老骨头了，应该不至于这么贪杯，恐怕是有事情要说，至于说什么，他丝毫猜不到。
不管怎么样，说好的事情还是得兑现，钟粟一出手就是两坛子百日醉。
“章将军，自酿的，包你满意。”
钟粟说完，就亲自给章楶斟酒，至于佐酒菜品，很多都会章楶没见过的。
吃下一杯酒，品尝了钟粟的菜，章楶连连称赞：“好东西啊，还以为你小子随便说说，没想到还来真的了。”
钟粟也不着急，只是陪着他吃喝，不问有什么事情。
“苏东坡平定西夏的方略是你小子的主意吧？”
章楶冷不防飚出了一句，钟粟瞬间头大。
这件事情他都快不记得了，现在章楶突然提到，他几乎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时这么做，还绘制了详细的作战地图，然后让文彦博在赵煦和百官面前说是苏东坡的想法。
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苏东坡是保住了，虽然还是被发配，但没有被发配到海南，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这些情况发生的时候，章楶可是在前线作战啊，他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太神奇了吧？
“章将军在说什么，小子没听明白，什么平定西夏的方略，这跟小子有关系吗？”
钟粟一脸的无辜，一脸的懵懂。
“装，你就装吧，还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骗骗那些不知兵的酒囊饭袋倒是可以，想要瞒过老夫的眼睛，没那么容易。苏东坡是博学多才，说句实话，他那阙《水龙吟》老夫的确比不上，但他有没有统兵打仗的本事老夫还是知道的，另外你和苏东坡交好的事情也不假吧？”
章楶一番话说出来，钟粟只觉得后背上汗水都要汇合成小溪了，自认为这件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就连知情者文彦博都已经故去，这老家伙怎么就知道了，而且说得那么肯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纰漏？\0
一时之间，钟粟有点慌神了，但还是脸上表现得云淡风轻：“章将军太会猜测了，苏东坡是和小子交好，但此时又从何说起，再说小子同样不知兵，又哪里能绘制出什么作战地图？将军说笑了。”
“你小子是不是知兵，就看一件事就明白了，契丹以疑兵陈于边境，就连朝中重臣都慌乱不已，而你小子却坚信就是疑兵，硬是顶住压力，最后让契丹调停使者铩羽而归，这也叫不知兵？”
章楶加重语气说道。
“那是小子听说契丹国内其实并非铁板一块，才会做出大胆猜测，也可以算是蒙的。”
“蒙的，带兵打仗这种事情谁有绝对的把握，很多时候还不是靠蒙，你能蒙对别人为什么不行，还说自己不知兵？”
章楶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钟粟这次真感觉到压力了。
“好吧，就算我知道一些，这也说明不了问题，你也只是猜测而已。”
“猜测？我为什么不去猜测别人，我现在甚至可以大胆猜测，你当时选择这么做，就是为了保住苏东坡，是不是这样的？”
“小子这点斤两，让苏东坡保住我还差不多。”
钟粟笑着说道。
章楶听完，也发出了哈哈大笑，然后又说道：“不承认就算了，我章楶是什么样的人，你也许并不了解。再说，文相都已经不在了，就算老夫去告密，也没有任何证据。这种事情如果当时老夫在，也会设法保住苏东坡的，别的不说，就冲着那阙《水龙吟》。好了，吃酒！”
章楶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章将军，我承认，就是小子在后面做的。”
钟粟突然大声说完，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章楶反而吃惊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