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赐金一百斤
老许估计的还是很准确,当庞甲长把火炉专营店招收伙计的事情告诉庞家村来的人,顺带讲清楚了工钱待遇,大家稍稍考虑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
最后一统计,二十七人愿意留下,分派到各个店铺每家店铺最少两个人,多出的一人留在总店,基本能够保障正常运营。
老许也不在意,就算稍微少一些也没关系,倒春寒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要过去的,一次如果弄来了太多的伙计,到时候怎么遣散反倒会成问题。
事情定下来后,老许和庞甲长一商量,先留下一半在店里帮忙,另外一半回家安顿。
等这一半人回来后,原来留下的再回家安顿,这样两头都做到不耽搁。
安排好了这些事情,庞家村这支巨大的托儿队伍完成了使命,踏上了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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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粟现在算是暂时放松了,和赵煦的五日限期已经不再是问题。
当初钟粟说成了五天,其实还生怕赵煦不答应,故意留下了砍价的余地,比如说三天,没想到赵煦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钟粟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很有信心,人的心态是很微妙的,但总是有规律可寻,只要把握好,一定不会有问题,汴京人终归也是人。
果然,赵煦再次迫不及待地找他进宫,但这次不是在勤政殿见他,而是换成了正式议事的垂拱殿。
钟粟暗暗猜测,这又是几个意思,私密之事更适合在勤政殿说,这怎么要搞到垂拱殿,难道赵煦要公然宣布自己赚钱了,然后在大臣们面前炫富?
不会,怎么会呢?赵煦不会这么傻,嗯,好像猜到他要干什么了。
第二天垂拱殿的早朝之上,首先是一些关于灾情的汇报,接下来又是春耕安排。
再后来还有关于五侯府督造的事情,这倒是引起了钟粟的注意,毕竟关乎嵩阳分院将作学院的建设。
但听来听去,也没听出什么门道,但好像听明白了一些,最近天寒地冻,连地基都没法打,只能再等一段时间。
钟粟算是明白工程还没开始,至于后面那些什么材料的准备之类,他也懒得继续听。
再后来又是财政预算之类的,全都是数字,钟粟更是听得不胜烦躁。
虽然每一项汇报和讨论都不算很长,但事情太多,钟粟听得直打瞌睡。
要是有一把椅子坐会儿就好了,不,应该有一把胡床靠一会儿更好,干脆来一张大床吧,一觉醒来,敲轮到自己。
就在他胡思乱想驱赶瞌睡的时候,前面的大事终于说完了。
“钟卿,你果然不负众望啊,我大宋今年再遇春寒,如若没有你提前制出陶土火炉,然后低价出售,我大宋子民不知道又要冻毙多少。钟卿功劳卓着,理应有赏啊。”
钟粟一听,果然不出所料,赚钱已经变成了惠及万民的大好事了,事实上,赚钱归赚钱,惠及万民也是事实。
“下臣只是仰仗官家指点奔走而已,哪有什么功劳,官家之英明,才是万民之福。”\0
虽然听起来充满了浓浓的马屁味,但却是非说不可。
张商英和李诚觉得钟粟别的方面都很不错,就是在赵煦跟前,各种色香味俱全的马屁说起来实在太六,简直就是经过了专业训练,就连曾布章淳都略有不如。
“钟卿有功而不倨,实为我大宋朝臣之楷模,朕提议晋入四品吧?”
这句话一出,群臣一阵集体哆嗦,什么,晋入四品,这太夸张了吧?
大宋四品难道不要钱吗,想给谁就能随便给吗?
当初钟粟一跃直达五品,已经是天高地厚之恩,大大破了大宋先例,已经让不少大臣极为不满,这时候直接进入四品,赵煦是疯了吗?
就算要赏赐钟粟,就算偏袒钟粟,这么加官进爵,实在是太猛了吧。
有人甚至觉得,钟粟肯定是采取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当然,更多的人估计钟粟走了朱太妃的路子。
但有些人也觉得不太对,朱太妃虽然已经是准太后,但一向极为低调,应该不至于干涉朝政。
至于长公主嘛,虽然赵煦很是喜爱,但现在只是个孩子,应该还不至于把手伸这么长。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这里面如果说有人知道,那就是张商英和李诚了。
钟粟和赵煦的合作,虽然没有对他们悉数交代清楚,但他们俩又不是傻子。
各种原材料的出入他们可是尽收眼底,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猜到一二。
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先帝宋神宗就和臣子一起合伙做过生意,大宋不忌讳这个。
不忌讳却不代表可以放在朝堂上大说特说,这是两码事。
如果说赵煦现在突然准备为钟粟加官进爵,多半是合作取得了成功,赚到钱了。
其实都不用多做猜测,张商英和李诚对汴京瓷窑的烧制和煤场的采集非常清楚,自然能够掌握个大概。
大臣们震惊之余,很快开始小声讨论。
赵煦也不着急,他也知道这家事情意味着什么,其实最后的结果,他心里已经大体有数。
群臣经过一番简单的讨论,挑头说话的仍然是刘御史。
“老臣以为,钟大监对社稷有功是事实,但如果贸然晋入四品,恐怕不太妥当吧?”
刘御史虽然顽固,但却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亲眼看到那些买不起木炭的百姓购买陶土火炉和煤炭的情况。
唯一的理由就是烧煤便宜,大家都能烧得起。
他家里都已经置办了五套生铁火炉,接下来还想再买两套,而且自己的老寒腿这段时间都好了很多。
“臣也以为不太妥当,请官家三思。”
又有人附和道,但曾布和章淳很意外,暂时保持静默。
“为何不太妥当,此话怎讲?”
赵煦其实心里有数,但这是个君臣之间博弈的事情,过程还不能省略。
“钟大监身无功名,现居五品已经深受大恩,四品已是高品官职,我大宋取仕以科考为正途,如此贸然授官,恐怕会惹来非议。”
刘御史的音量居然比之前大了一些。
他说完之后,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赵煦,显然,这也代表了大家的想法。
张商英和李诚本来想说两句,但看到这个局面,张了张嘴还是没说。
“官家,既然大家都觉得不合适,下臣也觉得四品五品也没那么大差别,过些时候,还要回到岭南铸钱,要不就这样了。”
钟粟大义凛然地说出了一句,反而令所有的大臣一惊,这小子看来还很有自知之明。
“看到了吗?我大宋官员成千上万,何曾有谁如此深明大义,主动放弃高品级?冲着这一点,你们不觉得该说点什么吗?”
不管真假,反正赵煦已经开始变得疾言厉色。
“钟大监固然高风亮节,但也不能因此随意封赏。”
刘御史再次强项顶撞。
“刘御史,话不能这么说啊,既然有功,无所赏赐自然是不行的。”
曾布看见赵煦似乎已经双目喷火,赶紧出来圆场,万一彻底惹烦了,难免影响君臣和睦,作为宰辅如果没有这点意识,那是长不了的。
赵煦一听,火势果然稍稍压下去了一些。
“那该怎么赏,要不就赐金一百斤,这总可以了吧?”
刘御史说完,大家一愣,随后哄堂大笑,就连赵煦也莞尔。
刘御史是来搞笑的吗?钟粟就是采铜使,赏赐什么不好,偏偏要赏金。(中国古代所谓的金有时候指的就是铜,尤其是在春秋到两汉颇为流行,唐宋仍然有不少人这么叫,也算是一种美称。)
钟粟也快忍不住了,我想要铜还不容易,还需要朝廷赏赐吗?
大家一阵哄笑之下,不知道是谁提醒了刘御史,还是他自己想到了。
他突然脸一红,一时之间尴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