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有无
大日宗后山。
群魔呼啸乱舞，被佛塔周围的一道道光圈勉强拘禁，但那一个个斑斓光圈也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不知这般拘禁还能维持多久？
后山魔气如潮般翻涌，看守后山门户庵堂的几个大日宗弟子已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道鬼侵蚀现象。
他们围在庵堂内的一座火堆旁坐着。
有人脸上浮现细密的鳞片，抱着膀子，直打哆嗦：“冷啊冷……”
有人耳后裂开一道血口，血口里又生出一根根触须似的物什，在空中乱舞着，不时扎入旁侧同门的背脊中，贪婪得汲取一股股血元。
较为正常的两个弟子躲在了角落。
若非因庵堂有禁制束缚，这两个弟子此时早已逃之夭夭。
负责前来通传消息的仆从来到此间之时，便正看到这副情景。
黑潮越发弥漫，天地间一片漆黑。
走近后山庵堂，仆从甚至不得不点亮一盏愿力香膏熬炼的灯笼，才能照亮前路。
灯笼一照，他看到了庵堂里恍如鬼魅降临一般的情形。
立时两股战战，差一点就把毗沙门护教法王交代的要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来做甚？”
正当他战战兢兢，不知该不该向庵堂里几位人不人、鬼不鬼的同门请求通传情报之时，角落里忽然传出一个声音。
随着那个声音响起，两个同门齐齐走出了角落。
神色冷淡地看着仆从。
虽然两人皆是神色冷冷，但相较于那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却正常太多，仆从登时如蒙大赦，连忙迈步过去，俯身禀告道：“两位师兄，小人奉毗沙门法王之命，特意来请动后山二位护法尊神护持本宗。
本宗阵法被浩然道趁虚而入，眼下正与他们厮杀得难解难分，正需要护法尊神出手，鼎定乾坤。”
仆从也不敢将前山如此颓靡的局势据实相告。
只按照毗沙门法王的交代，隐去了一些于大日宗不利的情报。
两个并排站着的弟子听完这仆从所言，点了点头，忽然又笑道：“你自己不妨进庵堂来看看，你看看后山，哪里还有能立足之地？
我们没得法子去联系佛光殿了，处在庵堂里，自身都难保了……”
仆从听得二人所言，顿时也进退两难。
他见二人语气冷淡，与那一伙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师兄弟’之间也是泾渭分明，好似互不干涉，心下推测庵堂内的道鬼侵蚀或许还未到最严重的的时候。
眼下自己背负向骷髅双尊通传大事的职责，若就此回去，说不得更会被护教尊责备，殒命当场。
既然如此，不妨真的进庵堂看一下。
鬼使神差的，仆从的念头出现刹那的扭曲，进而便面露一丝忐忑笑意，向两个师兄弟道：“那我、那我进庵堂看一看吧……”
说着，他就迈过了与庵堂之间的门槛！
哗！
黑暗一刹那淹没过他的身躯！
性灵光芒未散之际，仆从只看到一头背生四翅，青面獠牙的道鬼徘徊于庵堂之中，其口中吐出数根触手，插入一个个弟子的头颅，将他们侵蚀，随后，便有一根触手朝自己直插而来！
……
“哈哈哈，骷髅男尊Ｎ不把女尊送来，做吾胯下之奴！待吾脱困，可以勉强留你本源不吃！”
“反而你眷侣二者，经常各玩各的，也让吾高兴高兴！”
“两尊邪魔，不过是因为寄生于我等尸壳之上，因而得以成就大阿罗汉果位，随着吾等破土而出，定叫你二者湮灭飞灰！”
充斥着恶意的声音潮水般涌入大殿之内。
佛光殿中，骷髅双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催运法门，使那盏金灯之中火光越发明亮（漆黑），越发祥光普照（昏天黑地），灯火外围，六重斑斓神光更是光明大放！
佛光殿已被黑暗完全吞没！
但在二神眼中，这黑暗竟成了无边光明！
祂们身处于这黑暗之内，自身仿佛都得到了无穷的温养！
佛魔同宿！
佛魔逆转！
鸠天渊的魔意已经深重至此，在不知不觉间，就将二神扭曲污染！
终于——
随着二神口诵出最后一句密咒真言，金灯火光之中，黑玉如来浮现而出，祂一身血污，唯有双目释放蛊惑人心的灿烂光明，注视着二神，道：“可是宗门有难了？”
这尊黑玉如来，便是鸠天渊遁逃而去的一缕性灵。
不过亦只是一缕残缺到极致的性灵而已，为了维持自身不至崩灭，性灵自主地与道鬼相融。
眼下很难说清，黑玉如来是道鬼，还是鸠天渊？
亦或是两者并具？
“正是！”骷髅男尊望着那尊‘大放光明’的‘白玉如来’，肃声点头道，“浩然道率众前来攻伐本宗，前山只怕坚持不了太久，若前山危机，则后山形势必然崩塌。
因而请教主施以援手！
倘若此时后山禁制崩塌，我二者也将被道鬼邪魔吞噬，从此荡然无存！”
“你们本是魔中所生之神，从来处来，到来处去，莫非不好吗？”黑玉如来眼中蛊惑人心的邪光更盛，这番言语听在二神耳朵里，竟丝毫不让祂们觉得刺耳！
女尊沉声道：“我二者若归于魔中去，自身意识便将荡然无存，世界无有我这般存在，我二者修行又有何意义？”
“四大皆空。
我佛至高追求，便是一切归空。
便是‘无’的境界啊。
我是无，你是无，一切皆是无。
因为‘无’，所以有‘有’。
天下万物皆生于‘有’，而有生于无。
你我变作世界，变作大道。
如何能有比这般修行更有意义的事情？”黑玉如来口发魔音，偏偏这魔音之中仿佛蕴含大道至理，一时间竟让二神听得入了迷！
“天下万物皆生于有，而有生于无……”
“天下万物皆生于有，而有生于无……”
二神呢喃着，眼神迷茫困惑，投向对面的黑玉如来。
黑玉如来周身翻腾魔意凝若实质，在这一瞬间淹没了整座佛光大殿，与外界滔滔魔潮勾连。
紧跟着，无边黑暗朝二神包围而来！
二神只看到无量光辉包裹而来，顷刻间将自己吞没，在这无量光辉之中，自身仿佛到达了彼岸，参悟了真谛，成就佛陀果位！
有！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