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穷水尽
村南。
刚从箭雨下苟得一命的墨千尘缩在盾墙后面,刚松了一口气,想说出自己的判断,突然脸色大变,也顾不上藏拙不藏拙了,大声吼道:“所有藏进院子里的人都小心偷袭!尤其是小心背后和暗道,还有一些可以藏人的地方。不要分散,不要分散!”
“按墨兄说的做,小心偷袭!”林萧这时候也顾不上这样被抢指挥权的后果了,这种战中指挥靠的就是天赋,敏锐的嗅觉和快速的反应力,这是他不擅长的,不如就交给墨千尘来对付。更何况,只要度过这一劫,谁爱指挥谁指挥,反正他是不想干了。
可惜,即便是墨千尘及时猜到了魔教的意图,可也晚了,有心算无心,这场埋伏战注定要打。
只听周围时不时的惨叫,兵刃交接之声,利刃穿透躯体的声音,惨烈无比。还好,墨千尘及时提醒,算是减少了一点损失。
“跟着我们,一起杀进去,挨个清理过去。”北寒卫统领拔出剑,杀意凛然。
一起搭顺风墙的人自然没有意见,尤其是基本上都是北寒卫和药王谷的人,当然除了王统领和墨千尘是中甄的,还有几个苗疆的人,就没了。就算是王统领不想去,也没办法,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箭矢存货了,万一再来一轮箭雨,谁顶得住?
于是,在北寒卫统领和林萧的带领下,一群人冲着最近的院子杀过去,只见几个人被一队装备精良的黑衣人围攻着,情势岌岌可危,地上已经有了几具尸体。
他们也不废话,直接杀上去,不是己方的直接清场就是,这种情况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对方也不傻,见这情景就知道不可力敌,丢下几个人掩护,其他人迅速的从密道明目张胆的离开了,连遮掩都不遮掩,仿佛就是在挑衅他们,敢来吗?
自然不敢。
他们承受不起再在密道被伏杀的后果了,哪怕明知道很可能没有埋伏,也不敢。
“暂时先把他们杀退就行了,穷寇莫追。”北寒卫统领脸色难看,但是还是没有冲动。
“去下一个院子吧。”林萧也没了脸上惯有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煞气颇重。
“好…”墨千尘应下,只是刚应到一半,就余光看见一道寒光,下意识前趴顺地滚,险险的躲过了这一刀。
被救下的人里面居然有一个要杀墨千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有点猝不及防,但是林萧奉承着谁敢对他们动手,他就砍谁的原则,提起软剑就迎上那人,为墨千尘争取了喘息的机会,从地上站起来。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迅速将他围住准备拿下。那人见一击不成,无望逃走,就以命搏命的想要换一个,但是想法虽好,现实太真,有林萧和北寒卫统领在,怎么可能让他实现这种想法?没几个回合就把他拿下,挑了手脚筋,扔在一旁,准备拷问。
“魔教还真是狠毒啊,走吧。”墨千尘仔细看了看那个人,摇摇头,如是说。
“怎么了?好不容易…”林萧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人突然头一歪,没了呼吸。他也懂了,这人怕不是动手之前酒服下了毒药,不管成功与否,反正他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难怪刚刚这么悍不畏死。
“继续吧,警惕一点那些人,清理一下这里,看看还有多少战斗力,离结束还早的很,我们和魔教,注定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这个村庄。”北寒卫统领倒是没什么意外,他对魔教的手段也算是有所耳闻吧,本就不抱着从俘虏嘴里问出什么东西的想法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这样有点慢,不是所有人都能等着我们一起杀过去救人的,我带着一队人去另一个方向吧?”王统领突然蹦出来刷存在感。
“你说得对,这样,二位统领和北寒卫继续前进,我和墨兄一起带着药王谷的人,还有一些散人去另一个方向,怎么样?”林萧想了想,认真的说。
王统领刚想说什么,就被北寒卫统领打断:“如此甚好,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那就从此分开,一会儿再会合,记得万事小心不要冲动,这个信号弹给你,需要支援就不要犹豫。”说罢就递给林萧一个信号弹,就要带着人走,还特意叫了一下王统领,其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王统领只好屈服在北寒卫统领的淫威下,没办法,他的队伍被林萧打散了,在场的就他和墨千尘,墨千尘不给他一剑已经算好的了,怎么可能帮他?敌众我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就这样,两支队伍分开来扫荡,对附近的院子进行一波清理,把伤员和战斗力汇集起来再做打算。
他们清理的时候,苗疆的人也没闲着,黎华带了十几个人也在救助这些人,他归根结底还是个少主,有点号召力,也能拉住一群人跟着他。不过这时候乱糟糟的,都快分不清到底是哪边的人了,他们也抛弃了对中原人的偏见,秉承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想法,见人就救。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红娘!是…是红娘!”之前那个侥幸从红娘手里逃过一命的仁兄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大喊,声音充满了恐惧。
“在哪?”黎华他们转身去看,之前墨千尘那句“不是人,但未必就是鬼神。”多少还是给他们心上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怀疑的种子,但是墨千尘没来得及说出他的判断,所以他们也不清楚墨千尘是不是在故弄玄虚。
他们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质疑的看向那个人,怀疑他是不是被吓傻了所以胡言乱语。
“我真的看见了,她,她就在那里…”那个人面对着众人的质疑,缓缓的伸出手指指向他们背后,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只见一个一身火红色嫁衣的身影就站在队尾两人身后,双手插在他们心口,一用力就掏出了两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银铃般的笑声在附近回响,说不出的瘆人。
他们吓了一跳,紧绷着神经准备对敌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利刃插入肉体,然后再拔出,血液喷薄而出的声音,转头看过去,却是黎华瞪着眼睛,缓缓的倒下。
他一腔的雄心壮志就此成灰,一意孤行却葬送了大好年华,不甘心却也无能为力。
杀人的居然是那个他们认为被吓得胡言乱语的人,那个差点尿裤子的人居然是叛徒,他杀了黎华!
这个事实让人心惊不已,这时候还能不明白?被骗了,从头到尾,他们被骗的团团转,付出了血一般的代价,让敌人看了一趁戏。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为什么不听大祭司的话?这些人都有点后悔了,当初大祭司说来这里是大凶,几乎不可能生还,他们都不信,非要一意孤行,结果现在…真的陷入死局了。先有魔教虎视眈眈,后有红娘作乱,这凶险的不能再凶险了。
“先杀了那家伙,给少主报仇!”一个黎华的跟随者咬牙切齿的说,他怎么也想不到黎华会这样就死掉了,在他们一时疏忽的时候被人一击毙命。
那人也不傻,杀了人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跑啊!他的目的可不是一个黎华这么简单,一个被宠坏的孝子能有多大用?恐怕苗疆那边都放弃他了吧,目标当然是另一边的那些人咯。他脚底抹油,跑的飞快,苗疆那些人也追不上他,气的原地跺脚。他们再一回头,发现红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一股凉气从脚底直上心头。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彻底慌了,没了主心骨,又遭此危局,怕是凶多吉少,此时方寸大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也没人能镇的住场子。
上官逸赶到这里的时候,看见这场面,也有点皱眉。
真狠呀,黎华都死了,这群人心神不定的,一副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一魄的倒霉样子,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已经打的这么惨烈了吗?也不知道林萧他们有没有事。
“你怎么才来!快过来,情况有点不妙,傅小姐没跟着过来吗?”林萧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他们收拾残局,一路到了这附近,刚好看见上官逸赶过来,当下连忙招呼他。
上官逸自然顺势加入了大部队,随口说:“她有自己的打算,放心吧,关键时刻会出现的。”
他这话算是吹牛,就傅长安那样子,短时间,至少今夜是帮不上忙的,来了也是添乱。不过这牛皮不吹不行,难不成告诉他们傅长安被魔教暗算了,现在元气大伤,来不了了?怕是士气会再次被打击,甚至跌入谷底,还不如吹吹牛,给他们一针强心剂。反正,真顶不住了的话,有人会救自己,自己再灵活运用一下就是有人会救他们三个,其他人嘛…爱莫能助,对不起了。
其他人听见这句话,顿时心里就有底了,安心了许多。
“现在什么情况?”上官逸有点凝重的问墨千尘,他知道的是结果,他们知道的是过程,完全不一样,所以他急切需要现阶段的情报。
墨千尘没有急着跟他解释,先让林萧去和那些苗疆人沟通一下,他现在算是发现林萧这个工具人应该怎么用了,就沟通交流,这货巧舌如簧,脸皮还厚,不用简直屈才了。
林萧耸耸肩,认命的去了解一下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把这些丧家之犬变成一条条疯狗,哀兵必胜嘛,没有退路,没有活路就只能拼命了不是?你们不拼命,我们怎么来的活路呢,对不对?
然后墨千尘示意队员们原地等候一下,然后把上官逸拉到小角落里咬耳朵,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他,并且说了关于红娘的猜测,以及后续情况的可能性。一句话就是情况十分危急,有后手赶紧掏出来用。
上官逸也悄悄的告诉他还有一方势力在暗中,具体来说,和魔教是敌人,但是也不是咱们的友军,他们可能也就帮咱们解决了一些敌人了,所以咱们现在没有被一网打尽,有了喘息的机会,但是后续十分难办。
当务之急是从魔教的手段里破局并得分。
是的,得分,他还记得傅长安说这是考核,虽然听不明白,但是不妨碍他做啊,只要他表现的越好,就越能和她讨价还价了,说不定就是要自己表现到某种程度才可能让她放过林萧和墨千尘。
反打,必须反打。
虽然他说的不太清晰,但是墨千尘还是抓住了他的核心意思:魔教就这些力量了,或许有高手在,但是不能退缩,要反击而且要打一个漂亮仗,要不然后续还是难办。
他不懂却也没问,对上官逸他也摸到了几分脾气,能带他活着出去,上官逸就不会放弃的,带不了也没办法,他也不怪上官逸,就尽人事听天命吧,反正已经死里逃生一次了,再一次就是血赚,没有逃出去也是正常。
这时候,林萧带着那些苗疆人走过来,给他们两个使了个眼神,表示一切搞定,又一支生力军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对急需大干一番的上官逸和墨千尘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值得庆幸的好消息。
“你们那边也好了?这些人又是什么情况?傅小姐没来?”北寒卫统领也带着一批人走过来,和他们一样,完好无损的战斗力和伤员混搭,这差不多就是几波袭击后还幸存的总人数了。
林萧上去寒暄一下,上官逸环视了一圈,脸色有点难看,三队,三十人,能保持完好战斗力的人,双方加起来只剩下这么点人了,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伤,带着一起行动恐怕不太现实。
过了一会儿,讨论策略的北寒卫统领,林萧和墨千尘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都皱起眉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其他人也渐渐的明白了一点残酷的事实,绝望压抑的气氛在弥漫,所有人都盯着几位主事人,等待着他们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