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她是大佬的短命白月光[年代] 第4节
路途遥远,带太厚的被子实在不方便,程柠大部分行李都是两天前先寄出去的。
怕行李先到,收件人还特地写的是“韩东塬转程柠收”。
“所以我特地穿了这个,到时候晚上还能当被子用,”
又道,“而且我们这一路过去,要一天一夜的火车,还要坐着没顶棚的牛车好些个钟头,到时候山风刮着,还是暖和点好。”
“这倒也是。”
众人恍然。
但看一眼这装扮还是有点一言难尽。
主要是反差太大。
程柠从小是个爱臭美的,哪怕物资不丰富,都一样的蓝绿衣裳,她也能掐着腰身,穿出一副精致的模样来。
韩奶奶倒是很乐呵。
她摸摸程柠那厚实的军大衣,笑道:“还是我们柠丫头机灵,就得这样,我跟你们说,那山里的风大冬天刮起了可不得了,要是下雪了就更不得了了,刮在脸上简直就跟刀子一样,就这么好!”
于是程柠就这么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出门了。
第4章 旧人
程素雅和韩祁山送着程柠先去了知青办,在那里办了下乡手续,程柠就跟其他知青一起坐上了知青办拉了横幅的大货车。
她跟程素雅挥着手,货车就在大喇叭激扬的歌声中往火车站的方向去了。
这会儿已经是七五年,大家或多或少已经知道下乡苦,但气氛带动下,带着离开家对新生活的憧憬,车上的人大多还是兴奋的。
程柠看着姑母越来越远的身影眼睛渐渐模糊。
她的心情复杂。
她知道自己后面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阻止不了那场洪水,甚至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只知道大概是七月底。
她不可能只是自私的让韩东塬和廖盛在七月底暂时离开上韩大队,避开那一劫。
她想要做更多,还有后面韩东塬的入狱……
可是,她回来了。
活着就很好,不是吗?
在宅子里被困几十年,不能说话,不能出去,那种孤寂和无力几乎深入了骨髓。
现在,她还活着,听着充满朝气,令人热血沸腾的歌,看着身边一张一张活力四射真实生动的脸,她可以跟他们一样说话,一样笑,多好。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大货车上的喇叭不停歇地唱着激昂的歌,货车上的人听着歌还没说话就已经先混了个脸熟。
等喇叭终于歇下,就有人组织互相介绍。
“我叫顾竞文,是去石桥公社的。”
“我叫赵枝,也是去石桥公社的。”
……
这一货车的知青都是往合县方向的,但具体去哪个公社却不尽相同,所以大家介绍时都说了说自己要去的公社,至于到了公社之后再具体要去哪个大队,除非像程柠那样早有安排,不然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赵枝顾竞文?
早上过来知青办,程柠第一眼看到这个叫赵枝的姑娘时,就觉得有些眼熟。
一开始她也没太在意,想着可能是以前哪个不怎么熟悉的同学吧。
毕竟后来自己困了几十年,幼时的很多记忆都模糊了。
可等这姑娘坐到自己身边,和她另一边的男青年一路互动,再到她笑着介绍自己叫赵枝……
程柠心头突然一跳,一个记忆片段莫名跳到了脑海中。
那是很多年后,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来韩东塬的宅子里寻他。
女人很明显精心打扮过,但却掩不住满脸的憔悴和凄惶。
她泪水涟涟地求韩东塬,说她心里喜欢的一直是韩东塬,但她没有办法,他入了狱,她只能嫁给顾竞文,顾竞文也是知道这一点,知道自己心里只有他,没有他,这才一直针对他的。
女人求韩东塬,求他放过顾竞文和她,毕竟她和顾竞文的两个孩子还小……
程柠还记得韩东塬当时的表情。
虽然他出狱之后的表情在外人看来通常都是一张冷脸,可程柠是谁呢?
她太无聊了啊,看了他那张脸几十年,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厌恶她也能捕捉到……
原来是那个女人。
这会儿这张脸还十分的稚嫩青春,气质也截然不同,又过去了许多年,程柠这才在一开始没有认出来。
她心里立即升起了警惕。
她知道,当年韩东塬意外入狱是因为他不小心把人揍死了。
当然了,那也是因为那人活该,偷采韩东塬带领村民在深山试种的药材,最让人愤怒的是,那药材还没到时间,全部被他糟蹋了,韩东塬打人本来下手就狠,这下子下手就更狠了……结果第二天这人就死了。
本来如果纯粹是因为这个原因,韩东塬还能轻判些。
毕竟那人偷盗公社药材。
可偏偏有人看到说那人前几天轻薄了赵枝。
赵枝也承认了。
然后赵枝还跟韩东塬有些感情牵扯。
就有人举报说韩东塬是假公济私,表面上是为公,实际上是为私。
就因为这女人哭哭啼啼的求情,最后韩东塬反而被判了十年。
顾竞文,这个名字程柠也记得。
因为她在韩东塬的书房,有几次听到韩东塬跟下属谈话时说过这个名字。
她太无聊了。
会认真听他们的谈话,还会根据他们的谈话去拼凑一些故事。
还会认真去看他桌上摊开的文件。
所以拼凑过关于这个人的事。
这人跟韩东塬一样,都是上韩大队的知青。
他开了一家很大的家居城,好像是叫什么纹心家居城。
韩东塬出狱创业,曾经数次遭到顾竞文的针对暗算。
虽然结果他没能搞死韩东塬,最后却被韩东塬给搞垮了。
程柠防备的毛孔立即竖了起来。
既然这女人最后还是嫁给了这个姓顾的,那就让她一开始就和这姓顾的锁死好了。
“你叫程柠吗?我们都是去石桥公社的,希望我们能排到一个大队去。”
就在程柠回忆着这些事的时候,身边的赵枝已经主动跟程柠搭话道。
程柠瞅她一眼,冷淡地“哦”了声。
赵枝看程柠这种态度,也不以为意,她想,应该是刚离家,情绪低落吧,所以也不以为意,只安慰道:“别太担心了,如果我们分到一个大队,就互相照顾些,人多互相照应,日子总不会太差的。”
赵枝也担心。
她自己长得漂亮,下乡之前就听说了漂亮姑娘在乡下不容易,很容易出事,所以一直忐忑。
好在她是跟青梅竹马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邻居顾竞文一起下乡。
顾竞文是她邻居大哥,比她大两岁。
他其实两年前就已经下了乡,就在离北城不过四五个小时车程的农场,那里条件不错,是很多人托了关系想要去的地方。
但这次他知道自己下乡,特地赶了回来,找了关系,跟另一个也要去石桥公社的学生换了地方,跟自己一起去石桥公社。
有能力出众又有下乡经验的顾竞文在,她的心才定了许多。
等在大货车上见到程柠,听到她自我介绍竟然也是要去石桥公社,赵枝的心情就更好了些。
因为赵枝知道自己漂亮。
这是她引以为傲也依仗的资本,但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太漂亮的容貌也让她不安。
现在看到一个长相比自己还要招人的姑娘去同一个地方,能让她升起安全感。
虽然程柠打扮得很奇怪。
今天可是个大晴天,并不算太冷,别人为了方便行路,都穿得很简便,轻薄的大衣或袄子,只有程柠,穿着那样一件不知道扒拉的谁的军大衣,还戴了个大雪地帽,蹬着个厚靴子,整个人穿得就跟个球似的。
明明长得特别好,却把自己打扮成这么个样,赵枝觉得程柠有些怪。
再加上程柠的态度,她就更觉得她怪了。
程柠道:“不用,大家自顾自吧。”
赵枝:……
古怪的人!
她心道,算了,这么个怪人,不懂跟人打交道,长得还这么惹人眼,下了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她不跟程柠计较。
大货车半个多小时,火车上十几个小时,等到了晚上,火车上一个车厢的知青已经熟悉了很多。
同去石桥公社的二十几个人都留了联系方式,一起约定到时候多联系,有什么事也要互相帮助。
一路上赵枝都对程柠挺照顾挺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