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越睡越累,大概说的正是现在这个情况,昨天接到电话后,成安素的手机上紧接着又收到了一条信息,输入自己的生日后,杜航发现小鱼给他发的是一个快递单号,而网站显示大概后天,这份快递才会被他拿到手里。
睡下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可偏偏刚进入睡梦中,那些可怕的梦魇仿佛看不见的利爪,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至于具体梦到了什么,杜航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他记得梦境之中,似乎有一个人一直站在自己身后,如同鬼魅一般,无论他如何奔跑,都无法将他甩开。
潜意识地,杜航认为这个人会是裴景。
洗过澡后,他的精神看起来显然好了许多,阿姨也从厨房端出了早饭:“早啊,杜先生,这……这成小姐还不打算回来吗?他们大门大院哦,办事情怎么这个样子?”
这段时间以来,阿姨对于成安素的不满可以说是与日俱增,说白了,这本身也是两代人观念的冲突。对于阿姨而言,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是一个女人应该并且必须完成的一生中很重要的一环。但对于成安素而言,让自己活得自在、活得像是为自己而活着,才是人生中必须要做的事情。
阿姨看不惯的,除了成安素的恣意妄为,还有她的洒脱,她都不满意。
好在杜航并没打算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敷衍了两句,说是成家最近事情多,需要她帮忙,所以短时间内,可能成安素还没办法搬回来住。
这明显辩解的说辞叫阿姨又怎么能信服:“杜先生,不是我说哦,他们这些人家家的姑娘,一个个心思都沉得很,让我看还是墨小姐好,你看哦,对你也好的哇,还好生孩子,嫁给人家没多久,你看看……哎呦喂,可惜是走得太早了……”
眼看着阿姨越说越口无遮拦,杜航强行压下心头的烦闷,把豆浆一股脑地灌进了肚子里,又找了保鲜袋把自己没吃完的半个包子也装了进去:“阿姨我走了,上班要来不及了。”说完,杜航拎着东西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坐在车里,他烦躁地揉了几下眉心,看着放在手边儿的半个包子,却怎么也没胃口把它吃完,拿起来,又放回了中间的拉篮里。
阿姨对于成安素的不满,也是最近几天才在杜航面前浮出水面的,某一天晚饭的时候,杜航突然有些好奇,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阿姨和成安素都是如何相处的。
工作仍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即便杜航心里着急,但在等快递到的这两天,他所能够做的也不过是稳住自己的心神罢了。
另一边,从那天晚上喝了药剂睡过去后,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成若素都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一直严密监控各项数据的季堂祎这才点了头。
“反应良好,我觉得可以进行第三阶段的实验了。”
所有人都在等裴景下最后的命令,他们的脸上有疯癫,有痴迷,还有崇拜,有那么一瞬间,裴景觉得自己面前躺着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小白鼠。
季堂祎又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冲周围人挥了几下手,他示意大家先出去,给裴景一些空间:“别太久了,药剂效果现在是最稳定的时候。”说完,他也跟在人流的末端离开了房间。
挪了几步,季堂祎在成若素的床边儿坐了下来,神情温和,目光温柔,像是在看一件上好的瓷器,又好像是在看什么精美的摆件似的,总之,也不是在看一个活物的眼神。
虽然知道成安素和成若素不过是一具躯壳内的,两个灵魂,但他伸出的手仍旧悬在了半空,迟迟不愿落下。
他想见到的,想抚摸的,从头到尾,都只有成安素一个人罢了。
大概两、三分钟后,裴景从里面出来,冲一直等待在外面的研究人员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工作了。
毫无知觉的成若素被换上了宽松的白色衣服,看起来仿佛是科幻电影里的什么试验品。
这个奇怪的念头让正在最后调整数据的季堂祎讪笑了一下,对于他们而言,面前的成若素,可不就是一个……试验品。
圆柱形设计容器被注满了液体,而成若素的手脚被束缚左,一个个针头被安置在了她的皮肤下面,像是一台……机器?季堂祎突然想到小的时候,他陪成安素看过的一本漫画,上面有一幕正是金发的女孩悬在半空,数量可怕的电线分别接入她的左右耳。
如今,看着眼前的成若素,季堂祎突然理解为什么当时成安素会觉得那个画面很美了。
在旁边一模一样的圆柱形容器内,同样也注满了液体,而其中放着的,是另一个穿着宽松白衣的躯壳。
“可以了,”确认过最后的阀值,季堂祎点了点头,连他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显得有些疯癫,“裴先生,可以开始了。”咽了口唾沫,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最开始响起的,是电流的声音,机器的启动和运行都需要时间,大家默默地看着面前繁琐的仪表盘,任何人都不敢发出声音。
***
恍惚之中,成安素感觉有一个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声音听起来熟悉又陌生,像是成若素的,但又像是别人的,因为相比较于自己的声音,这个声线更低、更沉,像是个男子的声音一般。
“素……醒一醒……”
“别、动我……”像每一个喜欢赖床的孩子一样,成安素小的时候也有被保姆抱着,一边打瞌睡一边伸着胳膊找衣服袖子的经历,不过这些,都是她已经遗忘了的记忆。
“素……”那个声音仍旧存在着,只是更加温柔让人一时无法判断,他到底是想要唤醒成安素,还是仅仅只是想喊一喊她的名字而已。
朦朦胧胧地张开了眼睛,成安素发现自己站在一面如镜子一般的湖面上,湖水应该是冰凉的,可她的双脚已经没有了知觉。
低下头,更为奇怪的是她的倒影,或者,那并不能被称之为是倒影,因为,脚下的这个人和她有最为明显的区别,性别。
作为男性,他的面容更为锋利,唇角却带着笑。
“你是谁?”
那个声音回应了她的问题:“我是你,我是我自己,我……是我们?”
恍惚之间,有一个名字盘旋在了成安素的脑子里,可无论她怎么想、怎么挣扎,却还是无法将这个名字整理出来。
淡蓝色的营养液中,在成安素的唇边冒出了一串泡泡,站在容器下方的季堂祎愣了一下,翻译出了她想要说的话。
“成……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