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七、樊荣(一)
张三沉默着,听着师傅说这样的话,内心简直五味陈杂,当他知道自己师父没有死的时候,内心是极度高兴的,甚至有一种卸下重担的感觉,只要师傅回来,他就仿佛又有了天地一般。又仿佛回到了十几岁孝子的模样,随便闯祸,随便的玩耍,不会有人指责,甚至会有人追在后面给你擦屁股。
当师傅告他,终究有一天他也会死,他也会离开自己,而这一次将是真正的永别之时。张三的内心又有了淡淡的哀伤。
“可是师傅,你离开川云派之后,一个人去了哪里呢?”
李思笑道:“江湖这么大,四海为家,我到处走了走,看了看。曾经也回过几次天山,只是可惜一直没有勇气真正走上山顶去看一看。我至今不知道死灵蛊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间死去,所以,就只能一个人在这江湖上游荡,虽说有些孤单,可是也长了不少见识。”
张三立刻说:“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我知道师傅还活着,断然没有再让你流落江湖的道理,就算不以掌门人的身份回来。那就以我结义兄弟的名义再来我们川云派当一个挂名的长老也是好的。”
李四笑踢他一脚,“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就要跟我差了辈了。”
张三揉着屁股小声嘀咕,“咱俩还指不定谁走在谁前面呢。”
李四无奈地叹口气,“这就是我最初并不想告诉你真相的原因,在长生不老这件事情面前,很多人都无法看破。虽说我这死灵蛊不是长生不老的神药,甚至可以说是来自地狱的魔药,毕竟当你种下这个虫子的一瞬间,你的生命其实已经结束了,未来能够活多久完全是一个未知数。可另一个意义上而言,这确实是一种不死的途径。”
张三赞同,“怪不得当年的五毒老鬼拼了命的要造出不死丹,原来是有根据的。我当年还以为那老头子真的是痴心妄想,胡作非为,甚至还曾经赞扬过武林盟主去剿灭他们这个邪魔歪道,没想到人家也是有见识的。”
“这就是他走入歧途的最大原因了,如果他没有离生死这条线那么近的话,他恐怕还不会有这么大的执着。正是因为看到了我们几个不死人的模样,所以才会有更大的执念吧,只是那死灵蛊十分诡异。原本是长在天山上到处可见的白色莲花的根处,不只是这莲花一到中原之后竟是水土不服。种下一棵死一棵,想要配置出完整的死灵蛊实非易事。就我所知,五毒老鬼那家伙也仅仅培育出了一颗而已,后面又闹出的许多事情,恐怕也是有着死灵蛊在其中作祟。”
这番猜测还真是八九不离十,张三点了点头,原本收拾好的包袱也重新扔到床上。开开心心地拉着师傅的手说:“既然咱们武功也比完啦,这块儿也没咱什么事儿了,我带师傅您逛逛阳城吧。”
李四没好气,“没大没小的,我又不是从来没来过阳城,还用你带。”
“不一样嘛。”张三说:“当年我还小,师傅拉着我的手在阳城买糖葫芦的场景,我还记得呢,如今我也是一派之掌门了。兜里也是有花不完的钱,这次我请师傅吃好吃的岳阳楼,去阳城的太湖上游船看花魁。好好的潇洒一番。”
李四气得直捶他,“说起舞刀弄剑一窍不通,说起花天酒地,你倒是如数家珍。”王珊珊在一旁抱着张三的包袱陪着笑脸,不敢插话,也不能上前阻止,只能暗地里心想:唉,真是活该。
另一边,这一场闹剧一般的比武结束之后,江湖人的不满情绪简直达到了顶峰,他们憋着一口气死盯着上前抽签的慧可住持,慧可住持打开手中的纸条,缓缓念出了下一个名字。
正是武林盟的还没上台的第二个弟子,名为王生。
看到个子没有陈琦高,却比陈琦壮。整个人黝黑黝黑的,梳着寸头,脖子上挂着一串铁珠子,手上拿着一把奇长的砍刀。
王生说话粗声粗气,却使得一手硬功夫,真气倒是平平无奇。王生功夫是硬碰硬的修炼方式,在对战的时候力气奇大。你打他一拳,还仿佛打在了玄铁之上,他打你一拳,仿佛千斤顶从九天之上垂直落下。与他对战的很多人并不是被兵器所伤,反而是被他这巨大的力道重创,他虽是使刀的,可这刀在他手中也不过是一个抵挡兵器的装备,实际上他左手的拳法十分厉害,角度十分刁钻。右手使刀左手使拳,左右开工,可见也是一个心思细腻,天赋异禀的人。
王生的实力与陈琦不相上下,甚至单纯武学的角度来讲还要更胜一筹。慧可住持连抽三条都匹配不上,直到第四个的时候,终于碰上了两颗红色。
樊荣静静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一个上午都像空气一样的呆在吴万年身后,当慧可住持念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才如鬼魅一般轻盈地飘上了擂台,只是整个人瘦的好像一根火柴棍儿。在又粗又壮的王生面前,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江湖人完全不看好这个孱弱的青年,然而樊荣并不觉得有什么,缓缓的抽出了背脊上的剑。对着王生勾了勾手指。
王生心中暗自庆幸,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十分倒霉的抽到千面人弟子,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甚至已经做好当场认输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老天眷顾,竟抽出一个病秧子。别人打不过,这个病秧子,他绝对不在话下。王生心想——这是你自己命不好抽到了我的手上,一会儿被我打的七窍流血,死在擂台上也只能怪你自己啦。
哇呀的一声大喊,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就奔了过去,而偷偷藏在刀锋之间的拳头早就对着了樊荣的心口窝,只要以刀挥开他手中的剑,再一拳砸到他心口窝上,王生敢保证,这个人不死也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