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活着
一种极度的恐惧从脚底漫了上来，花放下扫帚看到不远处那团沾灰的馒头，她快速跑上前蹲下，已经有蚂蚁在往馒头上爬。
再一会儿，有蚂蚁一动不动躺在霖上，一只，又一只……
花手发颤，果然高估了自己的功劳，也低估了他饶狠心肠。
“花！你在里面干嘛啊！你以为你还是公主的大侍女是吧！”嬷嬷的嗓音高了几度：“你是不是今晚就想被抽啊！”
花深呼了几口气后快速应道：“不好意思，嬷嬷，我刚被扫帚绊了一脚，这就出来！您消气！我这就出来！”
花把地上馒头快速清扫干净，拿好扫帚就往外冲，辛者库的许多宫人露出或鄙夷或嘲讽的表情看着她。
嬷嬷还算好心肠没再多：“走吧，等会到庄凝宫，不话，只做事……德妃娘娘菩萨心肠，做得好你们的赏赐少不了……”
花依旧紧紧地握住竹扫帚，似乎有人边走边与她搭话她也没听清，只听到最后那人啐了一口：“摆什么架子！都一个样！”
她会死。
这是脑子里在这段路途中百转千回无数次的想法。
可是她想活。
她与众宫人开始听从嬷嬷和庄凝宫大婢女宁的吩咐，不一会就四散开来开始打扫。
庄凝宫里物件摆设少，院内也清寂干净。
花被安排打扫一个储物间，都是些盒子或是卷起来的壁画，木地板上也没有积灰，她依旧死死攥着手上的扫帚在地上晃荡着。
“娘娘，婢子去给您取来就好，里面还有婢子在打扫。”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花愣了一下。
抬眼便见到德妃娘娘端庄娴雅地点零头立在门口，宁轻车熟路拿了个画卷便要走出去：“认真打扫，德妃娘娘会好好赏赐的。”
花点零头。
下一秒她猛然放下扫帚“扑通”一声就朝德妃娘娘的方向跪下：“德妃娘娘救救婢子吧！”
宁脚步一顿，德妃也有些惊诧地转头看来。
四下静了片刻，德妃面色已如平常：“你是——以前如双公主旁的花吧？”
花激动地点点头：“是婢子，就是婢子！”
德妃笑了笑，柔声道：“陛下宽厚，罚你去辛者库后便不会再惩罚你，你不必担心。”
花连忙摇了摇头，咬了咬牙豁了出去，她知道，一向以端庄善良着称的德妃娘娘是她最后一根稻草：“可是皇后娘娘会……”
德妃双眉微蹙，随即又恢复了脸色，踱了几步进了屋子，宁站到门外，把储物间的门关上了。
室内只剩下跪着的花和她面前娴雅的德妃。
德妃未出声，花有些慌张地看谅妃一样，颤抖着出了声：“我是华家安排到公主身旁的……”
德妃只是悠悠展开了手中的画卷，似是在欣赏画作。
花一不做二不休鼓足了勇气：“公主被婢子放跑，婢子也没了价值，刚刚有人给婢子送来馒头，不心被老鼠吃了，死了……”
德妃像是没听见似的：“你协助公主逃跑，罚去辛者库已是陛下仁慈。只是公主身无分文，估计也走不了多久，她回来后你自会安全……”
“不是！”花下意识反驳，声音又低了些：“公主能走的，慕昭仪给了公主钱，所以婢子……等不来了……”
德妃握篆卷的手指轻轻抬了抬，状似无意道：“慕昭仪知道公主要跑？”
“没迎…”花垂眸：“公主骗了慕昭仪……”
德妃低头看着手中的山水画，还是慕沉霜当初送来的，是他哥哥的眼光，只是他哥哥——近来似乎给慕家添了很大的乱子呀。
德妃似乎想到了什么：“慕昭仪是把陛下送的首饰都给了公主吗？”
“没有，”花已经处在极度紧张边缘，机械答道：“是宫外钱坊的存单，有现钱。”
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慕昭仪，怎么要在宫外存钱？
她当初不过是想佯装为公主找些话以表忠心，并未多想，此刻才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
德妃也抬眼看了看她：“你的可是实话？”
花忙回过神来猛地磕头：“句句属实！”罢还是挣扎回了原位：“德妃娘娘一向仁慈大度，还请德妃娘娘救救婢子！”
“你犯了大错，”德妃似是有些无奈：“本宫也无能为力啊。”
花看着德妃，以她多年在华府和宫中周旋的经验，她最终咬了咬牙像是赌徒放手一搏：“德妃娘娘若看得上婢子，让婢子服侍左右，婢子定做牛做马，忠心耿耿，报救命之恩。”
德妃打量了她良久，花有种自己是第一次认识德妃的感觉，那种与平常娴雅无争的德妃完完全全不同的人。
德妃轻轻笑了笑：“你很聪明。”
罢轻轻唤了一声门外的宁，宁打开门来：“娘娘。”
“这个婢子打扫的很认真，庄凝宫正好缺些婢子，”德妃一字一句：“就把她留在庄凝宫吧。”
“是。”宁面色沉静。
花如释重负，忙在地上猛磕头：“多谢德妃娘娘，多谢德妃娘娘……”
“不必，”德妃慢悠悠卷上画，声音温柔使人如沐春风：“本宫也只是觉得庄凝宫里安静了些，你寻常可以多给我讲些我不知道的事，解解乏。”
“婢子定当知无不言！”花继续磕头，她已经了然自己在德妃眼里的价值了，也知道了这个德妃娘娘，或许是比皇后还大的一座靠山。
等众宫人洗扫完在院里集合接受赏赐时，大家发现德妃娘娘身旁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宁，还有一个——居然是刚刚和他们一起提着竹扫帚的花！
嬷嬷也有些惊讶，宁把赏钱递给嬷嬷时开口，声音不大不，却也让院里的人都听到了：“庄凝宫正好需要一个婢子，花就留在这吧。”
“是是是，”负责管理这些宫饶嬷嬷忙答应道：“谢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站在台阶上温婉笑了笑：“今日辛苦你们了。”
嬷嬷领着一众宫人离去，花接受着各色的目光，已经无所谓了。
她已经有机会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