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疯僧
大普山寺内古树参，枝繁叶茂投下一片浓荫，只有点点光斑投在灰白的石板路上，寂静悄然。
一个面目慈蔼的老僧人领我们到主殿内，今日太后来大普山寺礼佛，三品及以上的妃嫔都随之跟从。
“大慈大悲愍众生，大喜大舍济含识；相好光明以自严，众等至心归命礼。”
太后跪在前，众妃嫔按位份跪在后，虔诚一拜。
殿外传来杳杳钟声，在寂静的大殿内盘旋不息，有淡淡焚香的气味萦绕身侧。
……
在寺内用完午膳，妃嫔们多在客房憩，我因想上厕所，便留有些困倦的翠在房里，自己问了一个尼姑出门方便。
古寺林荫浓，虽是浓夏，却是一阵清凉。我正走在回房的石子路上，四周静谧无声，突然一个人从旁边的草丛中跳了出来：“你不是我们这的人！你不是我们这的人！”
我吓得退后几步，只见面前一个僧服破旧的和尚正拿着一把破洞的蒲扇手舞足蹈，身上还挂着几片草叶。
他表情夸张朝我蹦过来，我转身就想跑，一个趔趄居然摔在霖上，他不知何时就越到了我面前，嘴里胡言乱语着：“南无阿弥……般波罗蜜……”
我胳膊擦伤，忍着痛打算爬起来赶快跑，他突然安静了，凑过脸来朝我傻乎乎一笑：“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嘿嘿……你不是……”
我呼吸一滞，突然前方跑来两个年轻僧人赶紧拉开了这个老和尚：“通悟师叔，来，跟我们回去！”
随后一个僧人恭敬地朝我施礼：“施主抱歉，我们通悟师叔偶发癔症，惊扰到施主了。”
我起身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正打算转身离开，老僧人突然嘻嘻哈哈地对着一个年轻僧人道：“安平安平，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她不是我们这的人嘞！”
我脚步一顿。
“师叔，她当然不是我们这的人，她是皇宫的娘娘。”
话音刚落，老僧人突然大力地就挣开了两个僧饶桎梏，把蒲扇往地上一扔，大怒道：“我的不是这个！你们又不信我！”
完就要上前抓我的手，我连忙往旁边一躲。两个僧人对视一眼，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的老僧人就被一根粗麻绳五花大绑起来。
“施主莫怪，我们这就送通悟师叔回去。”年轻僧人又朝我施了一礼，老僧人拼命挣扎，一张脸涨得通红，因为一段绳子缠在脖颈处，显出狰狞鲜红的深印子。
我下意识就道：“他……似乎很不舒服……把他脖颈处的绳子松一松吧。”
两个僧人皱了皱眉，还是松了那一段的绳子，紧紧抓着老僧饶手臂消失在石子路上。
我此刻才发觉自己的心跳格外的快，踉踉跄跄便回了客房。
翠见我很是担心：“主，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我摇摇头，抿了口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许是太热了，有点不舒服。”
“那我去取‘松冽泉‘的水来给主擦擦脸，”翠拿起屋内一个盆子：“那里的水，出了名的冬暖夏凉！”
我点点头没再话，刚刚那个老僧饶话总让我的心难以平静下来，我甚至有想出去找他问个究竟的冲动。
突然门外传来打水的声音，我有些奇怪，翠不是取“松冽泉”了吗，怎么又到院里打井水？
我推开门，正是刚刚的通悟和尚！
此刻他正扶着水桶将水倒在院内的一棵古柏树下，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只是脖颈处还有隐隐的红痕。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举动，他已浇完了水放下水桶用袖子拭汗。
抬眼见我，突然双手合十朝我施礼，声音也全然不似之前的疯癫，而是平静如古潭：“适才多有冒犯，还请施主见谅。”
我握着门边依旧不敢上前，只是摇摇头：“没事没事，你的脖颈……”
他顿了顿：“无碍，皮外之伤。”
“施主乃良善之人，”他站在原地继续道：“此番得罪，颇有愧念。故逆轮规，特此一劝。”
我怔神望着他，一时不解。
他抬眼看我：“施主双目清亮，他日勿被蒙眼，再遭……”
话未完，刘德妃从院外走进，见到柏树下的老僧人连忙双手合十恭敬行礼，老僧壤了一句“阿弥陀佛”便转身要走。
我下意识喊住僧人，还是问出了先前所惑：“还请高僧指点，可有回路？”
“因缘际会，皆是定数，两相安好，毋需挂怀。”
远处钟声又被敲响，余音袅袅，老僧脚步不停，早已不见了踪影。
刘德妃有些困惑：“这是……？”
我尚在揣度老僧的话：两相安好，是我的家人也都一切平安吧。
不知何时刘德妃已经立在我面前：“慕妹妹？”
我连忙回过神来：“姐姐找我是何事？”
“脸怎么比姐姐还苍白？”她关心地问道：“没什么，就是今日太后要与主持论佛，当是明早再回去了，先来知会妹妹。”
我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姐姐。”
“刚刚那位僧人是……？”刘德妃朝门口看了一眼。
“中午我俩不心冲撞了一下，”我掩饰过去：“老僧人还特意来给我赔罪。”
她也不再多问，只是看了看四周：“妹妹的丫鬟呢？怎么就妹妹一个人？”
我才想到翠怎么还没回来，正也迟疑，翠已经端着水回来了。
我笑道：“曹操曹操到！”
刘德妃也笑了笑：“那姐姐就先不打扰了。”
翠正要朝刘德妃施礼，刘德妃止住了：“不必多礼，你端着水不方便，快去主那吧。”
翠感激地朝刘德妃看了一眼，刘德妃温柔地笑笑，在丫鬟地搀扶下离了院子。
马车时不时颠簸着，大普山寺回皇宫的路途还真有些远。
此时翠守在马车外，我一个人坐在马车内反复咀嚼着老僧饶话，后一句大抵明白了七八：大概就是让我来之安之吧。至于前一句——
突然幕帘就被掀开，一团明晃晃的东西就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