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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298节

    她一只手撑着额头,挡住了半边脸,盈娘便只能看到她一只眼。

    在昏暗的房间里,幽幽。

    “盈娘,”大人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厉害?”

    盈娘有点害怕,但还是点头:“大人一个女人能做大官,当然厉害了。”

    大人却笑了,笑得瘮人。

    “那只是你以为的。”

    “我的一切,都来自陛下。”

    “没有陛下,换成家里任何其他人当皇帝,哪怕是我亲爹、亲哥哥,都不会有今日的我。”

    “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没有她,我也只是一个在家相夫教子的普通郡主罢了。”

    所以,陛下不肯杀他,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甚至不能去恨陛下。

    浑身只有无力感。

    她捂着脸,又哭又笑。

    盈娘茫然片刻,小心翼翼地,张开手臂,轻轻抱住她。

    大人骑马、练功,比她瘦很多,穿衣服好看。可原来抱在怀里,这么单薄。

    盈娘说:“我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只在这个家里,你就是我们的天。”

    “比皇帝还大。”

    “你哭吧,好好哭一场,明天,你还是我们家的大人。”

    屋外,丫鬟听见大人的哭声。

    哀恸、悲切。

    是失了丈夫的妻子。

    是失了朋友的伙伴。

    是失了知心人的孤独者。

    以后,这个家要她一个人撑起来。

    没两日,圣旨下来。

    将军以忠殉职,伯升为侯,由大郎承爵。

    一郎封伯。

    县君升为了郡主。

    将军本就是皇帝义子,有养育之情,又有忠君之义,他一人,福泽子孙,三个儿女都各有爵位,百官没什么异议。

    但端王又来了。

    他告诉了大人两个消息——

    “他自戕了。”

    “百官在争辩你该不该守夫孝丁忧。”

    端王走后,又来了好几个女官。

    她们关起门来与大人说话。

    待她们也走后,大人叫人给她准备沐浴。

    盈娘忙唤人——大人浑浑噩噩的这些天,都是她管着家,约束着奴仆。

    大人洗完澡,盈娘亲自给她擦拭头发。

    镜子里,她看到大人一双眼幽邃。

    她欣慰:“大人恢复精神了。”

    大人道:“不振作不行,才萎靡几日,就有人想把我拉下去。”

    盈娘道:“我知道大人是不怕的,大人是不是明日要去上朝,狠狠把那些个人拍下去。”

    大人从镜子里看盈娘,看到她眼里对她的崇拜和盲目的相信。

    在这个女子的眼里,她就是她的天了。

    既然如此,她就把这片天撑起来。

    她说:“盈娘,你把家管起来。我以后没有那个精神了。”

    大人虽然在外面做官,但家里中馈也是她兼着的。家里的事都是等她下值回来,活着休沐日,集中处理。

    以后,没有将军,两个亲哥哥因为身份的关系,在这次谋反之后,更不能随意插手,她在朝堂上少了助力。

    更要靠自己了。

    家里的事,便决定交给盈娘。

    盈娘道:“好。”

    这日盈娘没离开,给大人上夜。

    第一日,她服侍大人穿衣。

    大人又穿上了官袍,戴上官帽。

    虽是女子,可威风凛凛。

    她有她的战场。

    盈娘目送她出门。

    抬头看看,乾坤朗朗。

    她好好照料家,等她的大人回家。

    【番外:盈娘完】

    第204章 番外:英娘

    外面天昏了,翰林院的库房中更暗。

    英娘用力地拍着门:“有没有人?还有没有人?来人!”

    砰砰砰砰的声音在夜色里有回声。

    明明,就算是下值,也该有防火巡夜的。

    可却没有人回答她。

    英娘从门缝里往外窥,总觉得花草树木的阴影里是有人影在动的。

    英娘觉得血管突突的。

    仿佛听见了夜色里那些人的嘲笑。

    像暗夜里的老鼠。

    因为门是从外面被锁上的。

    那些男人竞争不过她,便用了卑劣的手段。

    英娘生在世代官宦之家,家中在魏、梁、晋都有人为官。

    她自幼聪慧,从小就和哥哥们一起读书,学的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不仅不逊色于兄长,甚至还更得先生称赞。

    父母溺爱她,为着她不能像哥哥们那样去大书院学习,便专门给她在家里请了白胡子的老先生当西席。老先生十分有才,是前魏的进士。

    先生把英娘教得很好,常叹:“若是个男儿就好了。”

    后来,改朝换代,大穆立了起来,世上有了女皇帝。

    先生改叹:“要是给女子开科举就好了。”

    但那时候虽有女官,却都是各种机缘入仕。女帝开科举,尚没有给女子开。

    英娘一天天长大,定了亲事,她的人生原该像许多别的女子一样,嫁人相夫教子的。

    但父母亲疼爱这个聪慧的女儿,想多留她两年,与男方说好了。留到十七再嫁。

    谁知道十七这年,已经在准备出嫁了,她的未婚夫病逝了。

    男方家想让她抱着牌位嫁进来,给未婚夫守节。

    英娘父母爱她,怎能同意。

    两家大闹一场,不欢而散。

    英娘也没想到,从前慈爱的准公婆竟然是这样一副狰狞面目。

    更可怕的是,因两家从前交好,底下的仆妇们也有来往。家里的仆妇从对方的仆妇嘴里得知,原来对方的父母想让她嫁过去,然后弄死她,给自己的儿子殉节。

    主要是怕她年轻,守不住,死了就彻底干净贞洁了。

    英娘得知,浑身都发寒。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呀,父母爱兄长疼,怎么有人这么轻飘飘地就想取她的性命。

    女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当然对方家里是不承认的。

    两边又大闹一场,亲家成了死仇。

    只英娘从此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常做噩梦,梦见自己被强压着拜天地,穿着嫁衣被钉进棺材里活埋。

    噩梦醒来,常一身汗。

    夜半静思,想我好好一个大活人,家里精心养着,怎地别人就不把我的命当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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