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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冀二姑父被黜

    翌日的早朝上,冀漾站在金銮殿的门口位置,一身青色官袍上贴着白鹇的补子,在一群老臣中格外显眼,宛如一道最为靓丽的风景。

    按照规定凡京朝在职官员都可以上朝奏事,且六品以上官员都要去早朝,所以冀漾这个新上任的侍讲学士也按时点卯。

    不过就算他外表不俊美,从昨日的大改“盐引制”的那一刻起,也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因为因为他的几张纸,生生地挖走仕宦勋贵的肉。

    众人将冀漾恨得牙根直痒痒,可却无可奈何。

    朱见濡抬手端起御案上的茶盅,浅啜几口热茶,通体舒畅。

    每次他都被这些老臣倚老卖老,难得也能让他们有苦难言。

    哎,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不过他没有自我感觉多好,就有人跳出来打破。

    李莹的大哥,李御史出列。

    他义正言辞地上折弹劾冀漾不孝。

    自成婚后就没有一日居住在清远伯府,对生父不闻不问,连过年的节礼都没有。

    冀漾不仅不孝且还治家不严,对妻子遗珠郡主也过分纵容。

    夫妻二人不顾养育之恩,对家族不闻不问,乃趋炎附势之辈。

    冀漾无德为官,花沅也配不上遗珠郡主的头衔。

    登时,如同平地一声旱雷响,满朝寂静,落针可闻。

    朱见濡知道李御史娶了伯府次女,算起来冀漾还要唤对方一句二姑父,明明是家务事,却闹上前朝,逼迫自己。

    他随手放下手中的茶盅。

    只听“咯嗒”一声,茶盅与御案重重地碰撞在一起。

    他的女儿、女婿,都是天下第一好。

    那伯府和花府都不是东西,不走动就对了!

    李御史说得慷慨激昂,说完冀漾,就开始指责花沅,滔滔不绝,口沫横飞。

    引来不少朝臣赞同的眼神,纷纷默默地颔首。

    不过即便如此,仍然无人敢贸然同李御史,一同弹劾冀漾。

    因为花沅不仅盛宠无度,还是救了林皇后的人,虽然比较曲折,但他们要是也置喙,这个度就不好掌握了。

    金銮殿上,静了几息。

    然而,他被朱见濡骤然的怒气打断。

    他理了理思绪后,双手作揖,继续有条不紊地,道“圣人,忠言逆耳,利于行,老臣心知您宽厚仁善,宠爱。

    可百善孝为先,哪有嫁人的女儿,连母族都不顾念的?

    自古以孝治国,微臣以为此等不孝之风不可助长。

    还有冀学士,娶妻后连给父亲敬茶都省了。

    哼,夫妻二人倒是往宫中跑得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才是娘家呢!”

    “啪……”

    素来和善的朱见濡,抄起茶盏对着李御史就砸了过去。

    瓷器与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金銮殿里,尤为刺耳。

    对方这一字字仿佛,在他的脸上甩了一巴掌般。

    将他心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猛地拱上来。

    朱见濡脱口,道“既然,李御史这般纯孝,从即日起便卸去一切职务,安心在府邸侍奉双亲,其余事一律都不要做了!”

    李御史傻眼了,吓得倒吸一口气。

    他做御史做得好好的,可不想去被罢官。

    再说,他今日这一出有因为妹妹李莹的缘故,还有结发妻冀二姑,冀姆觐的意思在里面。

    要是因为这些被罢官,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其父大学士,李贤暗道不好,正要出列,却被冀漾抢先一步。

    “圣人,微臣有话要说。”

    “嗯……说吧!”朱见濡英眉微挑。

    “据微臣所知,李御史的生母,凤老夫人横死,在山林中寻到被野兽啃咬的尸首。

    李大学士以要为老妻报仇,寻找所谓的杀人凶手,所以儿孙皆未守孝,一如既往,按部就班的为国劳心劳力。

    微臣以为此行虽是特例,却不可助长,否则群臣百姓有样学样,怕是乱了规矩。”

    “玄黓此话在理,但凡李府凤老夫人的直系子孙,一律守孝三载,李御史乃仁孝楷模,守孝一生!”

    朱见濡转念一想,立刻反应过来,于是,几句话就把李家人给打发了。

    不说李御史,就是李大学士和其子李熙,也倍受牵连。

    “谢主隆恩!”李家人跪地谢恩,连背脊都弯了。

    李家父子万万没想到,素来和善的朱见濡也会有这般雷厉风行的时候。

    竟然当场就下旨,让他们守孝!

    这也太快了,快得猝不及防,快得他们无力应对……

    可一些都晚了,天底下就没有后悔药可吃。

    想他们李家在大眀朝一向地位超然,位列四大世家之一。

    几代人都是圣宠不衰,同皇室宗亲结亲的不在少数,还是这一代帝王独宠荣贵妃,她们才不敢将自家姑娘嫁入皇室。

    曾经的朱见濡仁厚,对于李家更是另眼相看几分,无论朝臣曾犯下何等错事,圣人也总能宽容。

    何况自己还是冀漾的长辈,他是棺材子的二姑父呢!

    如今不过是参奏了遗珠郡主,就被“放养”。

    那么李家的地位,在朝堂可就变得微妙了。

    帝王之心也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朱见濡解决了李家,又开始寻人选去河套,去统筹盐引。

    此事经手的银钱宛如金山,一般人他都不放心。

    “微臣请命!”冀漾再次出声。

    他心知自己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作为遗珠郡主的郡马,他也算是圣人的自己人,把他安排到河套那边比其他人更适合。

    朱见濡捻了捻手上的雪玉扳指,面露犹豫。

    他倒是信任女婿,可女儿离不开冀漾啊!

    没有女婿哄着她玩,女儿多孤单。

    再说,前朝也离不开女婿……

    “玄黓倘若领命的话,大约需用时多久?”

    “微臣,三月之内必回!”冀漾的声音清晰有力,让人听了便觉得有信服力。

    可百官并不信,对于军队来说粮草就没有够的时候,只要战争不停,粮草就要持续的供给。

    谁不知道鞑靼头目策凌用兵诡异,连瑞安侯林辉都不是对手,而冀漾这狂徒竟敢说三个月就能将所需的粮草备足?

    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在战场上可不是单凭嘴皮子说说而已,稍微一个不慎,那可是要见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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