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沛蓝反戈

    沛蓝正从赵韵屋内出来，便碰上茯苓，听到大小姐要自己采颗莲蓬同茯苓一同送回去便当下一愣，便忙答道好。

    沛蓝今日正满心焦急。前几日他那哥哥破天荒地不再屡屡要银两，惜云院里那位也给了她允诺，事成之后便生活无忧，虽觉对不住夫人，但生在人世不得不为自己做点打算。夫人虽良善，终不得在根本上解救自己的生活，自己也不如碧雁和紫槐，是夫人自娘家带来的丫鬟，终究隔了一层信任。

    沛蓝心想，况且惜云院那位也并不是让自己干什伤天害理之事，只是在夫人的贴身衣物中每日滴入一两滴汁液，日日更换罢了。那位不过是不想再让夫人怀有身孕，夫人已有大少爷和大小姐，夫人如今在府里的地位，再无子嗣也并无害处，想想自己便应下来。她正觉着老天终待自己不薄，今日倒生生给她泼了盆冷水。今儿一早她的娘便寻急急来，告诉她那泼皮哥哥竟将这老屋一并输了去，令她想想办法，求求夫人。求夫人？如今老爷整日陪着夫人，夫人心善可老爷却见不得夫人受人叨扰，讨不得好没得让老爷发作。况且若她没应下惜云院里的那位，求夫人自然可以一试，可如今若再求了夫人，碧云院里那位对这院子消息灵通，莫不以为自己反了她的计划向了夫人这边，以那位的心思手段，怕是自己怎样死的都不知道。

    沛蓝便下了决心一会儿服侍夫人躺下便找个借口偷摸去找雪娟姐姐一次，求求云姨娘，不想小姐却在此时让她去自己院子，正好不用找些借口，由不得多想便采了莲蓬跟着茯苓去了。

    来到琉璃阁，由茯苓领着入室，抬眼便瞧见唐瑛正捧着一本书坐在窗前，只觉得大小姐跟以前大有不同，性子似是收敛了许多，未加深思便行了行礼。

    “大小姐好，奴婢随着茯苓姑娘将莲蓬送来，小姐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奴婢便先回院子了”，沛蓝一心想着去跟云姨娘通个气，说完便想着退下。

    “沛蓝姐姐这么着急作甚”，唐瑛放下书，抬起头看向沛蓝。

    沛蓝正碰上唐瑛的眼神，只觉小大姐现在的眼神竟让人有些发憷，不由道：“大小姐还有何吩咐？”

    “沛蓝姐姐是跟了母亲许久的人，我这心里自然想对姐姐多多亲近一些”，唐瑛幽幽地说着，“今日敲听到一桩琐事，正巧与沛蓝姐姐家有关，沛蓝姐姐可有心思听听，不过，想必沛蓝姐姐已是知晓了才是”。

    沛蓝一听，当下便觉得不对，只紧张地回道：“小姐，小姐知是何事？”

    “今儿一早起，便听了听丫鬟们说道说道这城内趣事，说是西街有个叫王四的人，为了搏怡红楼里香槐姑娘一笑，日日想着法子讨好，前些日子便是陪着那姑娘玩着字牌游戏，本是个打发时间的，押上个琐碎物件也是平常，却不料最后生生押掉了祖传的房屋地宅，真真可惜”，唐瑛啧了一声便抬眉望着沛蓝，“可怜那王四家上有双亲，又有个妹妹，老父亲便也是卧病不起。我这本当是个趣闻来听，可谁想王生这妹妹，我可是熟悉得很，于情于理也是不能不管这事的，你说对吗，沛蓝姐姐？”

    沛蓝一听便双腿一软，想了片刻正欲开口，耳边却再次传来软糯的声音。

    “沛蓝姐姐如今也不必哭喊着可怜，央我救救你家哥哥，姐姐心中不是已有了那哭诉之人？我猜猜，若不是云姨娘？”，唐瑛走到沛蓝身边，望着沛蓝眼神里的震惊与躲闪，再次说道：“沛蓝姐姐猜猜，我又知不知你和云姨娘的好算计？”

    沛蓝听罢身形一晃，咬了咬牙说道：“奴婢不知小姐说的是什么，小姐不愿帮奴婢，也不必冤枉奴婢才是，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奴婢是断断不会帮着云姨娘害了夫人的，奴婢......”

    “害夫人？沛蓝姐姐这便是认了？”，唐瑛眼神微缩，“沛蓝姐姐莫不是以为我是听了个只言片语来质问你不成？姐姐便不好奇你那哥哥还押输了什么？便是姐姐的卖身契呀”唐瑛说着便拿出一张纸让沛蓝看了一眼，这一眼，沛蓝便瘫坐在地上。

    “沛蓝姐姐真是枉了我母亲一片善意，母亲良善，我自是与母亲不同，断不会由着母亲受损，若是姐姐执意帮着那云姨娘，你那卖身契，我也便给了怡红楼罢”，唐瑛蹲下身托起沛蓝的下巴，“还是沛蓝姐姐觉得，进了那怡红楼，云姨娘管的了你安然无恙地出来？或是，你在云姨娘心里，如此重要？”

    唐瑛眼中的杀意让她心生惧意，便是云姨娘也断然没有这样让人畏惧的神色。她知道唐瑛说得都是真的，她也知道云姨娘不能保她也不会保她，没有她也会有灵彤，再不济也有旁的奴婢，自己不值得云姨娘费这个心神。沛蓝心中不再有任何动摇，她眼前这个小女孩在全府恍然不知的情况下变了个彻底，她早已不是之前娇气蛮横的唐府大小姐。

    沛蓝不由跪好，颤巍巍地说道：“小姐，奴婢犯了大错，奴婢不求小姐原谅，只求小姐给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奴婢断不会辜负小姐期望。”

    沛蓝便将云姨娘所托之事一五一十地道出。

    “小姐信我，云姨娘只是让奴婢这样做而已，她说每日几滴日日更换，她说那药水只会让夫人久触后再不得有孕，不会损害夫人健康，所以，所以奴婢才......”

    唐瑛心下了然，前生疏忽之地居然在此，这样细微的地方，这样阴毒的法子，唐瑛握紧了拳头。看着面前的沛蓝，心中愤恨，只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你不必如此害怕，你祖宅地契我自会还你，只这卖身契我便替你收好，免得你日日忧心惶恐不安，云姨娘那处你依旧应着便好，今日便是让你送个莲蓬来我这琉璃阁，记住了？”

    “还有，奉劝沛蓝姐姐出了我这琉璃阁便别要如此紧张，姐姐若让云姨娘看出破绽有了丝毫警惕，别说这怡红楼姐姐怕是逃脱不得，云姨娘也是留不得姐姐。”

    片刻后，沛蓝走出琉璃阁，面色平静一如往常，唯有手心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