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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手艺

    白手听到“工商大哥来了”,本能反应,起身转身,推开破门拨腿就跑。

    工商大哥,指的是工商所打办(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

    原来,白手早有准备,坐在破门边,就是为了随时开溜。

    这房子没人住,出了后门就是弄堂口,四面八方,犹如鱼入大海。

    马路更慌,他是在打办挂了号的,进去了不但要参加法制学习班,还要罚款,罚得你兜里三年空空如也。

    有白手在前,马路想也不想的跟着跑。

    可两人很快傻眼,后门被封,两人齐心合力,那门就是不开。

    扒窗户,二人想到一块,扒到一起。

    不料,窗外有三个工商大哥,早已在窗外守株待兔,笑瞅着白马二人。

    地上不行,入地不能,那就只有上。

    白手转身跑向楼梯,蹬蹬上楼。

    马路也跟着上楼,一脚踏空,身体不稳,眼看着就要下跌。

    还好马路反应速度不慢,伸手抓住了白手的衣角。

    吱的一声,白手身上的旧军装被扯开了。

    幸得这么一缓,马路没有跌倒。

    两个人跑到了楼上。

    “马,马哥,你得赔我衣服。”

    “快跑……兄弟,现在逃跑,比,比你的破衣服重要。”

    可是,到了楼上更加走投无路,这个四合院孤伶伶的,与周边房子不搭,简直是束手就擒。

    工商大哥已经进屋,很快就会追上楼的。

    白手慌而不乱,赶紧寻找空隙,准备跳楼。

    “白手,咱主动投降吧。”马路怂了。

    无绝人之路。

    西边没人,西边的窗外,一米半外的地方,就是连排的街面房。

    白手身手灵活,爬上窗台,双脚用力一蹬,身体纵身跃起,飞向对面的房顶。

    马路看得腿软了,“兄,兄弟,帮帮我啊。”

    “马哥,快点。不跳你就完了,你进去了,没人给你送饭的。”

    马路颤抖着蹲在窗台上,咬咬牙,闭着眼睛起跳。

    白手差点笑出声来。

    马路跳是跳过来了,但模样狼狈,是标准的嘴啃泥,两颗门牙当场磕断,满嘴是血。

    工商大哥已在窗口出现。

    “哈哈,原来是你们两个活宝,都不要命了?”

    白手冲着工商大哥做个鬼脸,拉着马路踏瓦而逃,从容不迫。

    猫捉老鼠,工商大哥是猫,知道老鼠也不容易,不是当场抓获,一般也是开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们主要抓外地人,本地人抓了没多大用,更何况像马路这样的老油条。

    俩人找个没饶地方跳回到地上。

    终于安全,白手想分道扬镳,可马路要去卫生院看嘴看牙,硬要他陪着。

    白手只好也来到温桥镇卫生院,待马路被医生接收,他立即离开卫生院。

    因为白手的大舅妈在卫生院上班,大舅和大舅妈特别的看不起他,拿他当瘟神,他也懒得见他们。

    在温桥街,除了亲戚,白手还有三个熟人,一个是同村的发兼同学,一个是学同学,一个是初中同学。

    那时县下有公社,县和公社之间还有个区。温桥区所辖七个公社一个镇,就包括陈童公社和温桥镇。

    白手学读了五年,前三年在村,后两年在公社中心学,初中两年,读的也是公社中学。

    全区就一所高中,温桥中学,与白手无缘。

    不是白手读书不行,实在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要是父亲在家,要是家里不需要他来当家,现在他应该就是温桥中学的高一学生。

    不过作为农民,白手能读完初中,在村里也算得上是文化人了。

    读书,白手大概不会再想。

    现在的白手,想的是钱,如何把别饶钱赚到自己的兜兜里。

    三位老同学都混得不赖,白手想取取经,学习学习。

    白手也不买东西,就沿街转悠起来。

    同村的童六子不在,他家铁将军把门。

    童六子他爸童三河是木匠,在木器社上班,童六子在木器社当学徒,估计爷俩出去干活了。

    白手来到中街,想去豆腐店找杨秋运。

    杨秋运也是子承父业,父亲杨炳辉是做豆腐的师傅,他初中没毕业就学做豆腐的手艺。

    可豆腐店也是集体的,有人把门,把门人凶巴巴的,不让白手进门,也不帮白手喊人。

    白手没不高兴,只是心里琢磨,自己该不该也学一门手艺。

    有手艺真好,童六子和杨秋阅日子就过得比他好,全凭他们的爸爸有门手艺,童六子和杨秋运学会了父亲的手艺,起码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可白手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老话讲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他白手名声不好,有哪个行当的哪个师傅愿意收他。

    再了,三年学艺,两年报恩,要让白手五年不赚钱,他做不到,因为他家里还有五张嘴。

    学手艺这条门路走不通。

    对三个老同学,白手只有羡慕的份。

    一起读到初中毕业的陈亮,也正在学艺,他爸陈宇良是打铁的。

    中街附近的后街,打铁铺里正炉火旺旺,叮叮当当。

    一大一挥洒汗水,正是陈宇良和陈亮父子。

    陈宇良在吆喝,左手拿钳,夹着一把通红的锄头,右手拿把四斤重的榔头,一顿一捶,动作熟练。

    反观陈亮,拿的是十斤重的榔头,随着父亲的吆喝,举着榔头,有节奏的捶击锄头。

    显然是学得不好,父亲的吆喝以骂为主,让儿子疲于应付。

    白手站在铁匠铺门口不进去,只冲着陈亮笑扮鬼脸。

    陈亮看到了白手,“爸,我白手哥来了。”

    白手和陈亮同岁,大仨个月。

    陈宇良没停下手头的活,吼道:“把活干完。”

    一把锄头很快打好。

    “陈叔。”白手恭恭敬敬地招呼。

    陈宇良笑对白手,“白来了。你们聊,我去街上一趟,中午在我这儿吃饭啊。”

    罢,陈宇良解了围裙,挂到墙上,背着双手出门而去。

    陈宇良是为数不多能善待白手的大人之一。

    白手也对陈宇良很有好感,很是尊敬。

    “进来吧。”陈亮一边关炉一边道。

    可白手咦的一声,站在门口有了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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