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也没人说不吉利呀
其实女儿家，哪里不喜欢万紫千红，只是因着心爱的人，想让他高看一眼，便学着被人称赞的女子，做足了姿态。
很久以后，她才发现，其实俗物没什么不好。餐风饮露活不得人命，金钱权势，才能掌握命运。这下，也终究是俗饶下。
不过今时今日，回到京城，她总要做出个受虐媳妇儿的样子，所以暂时不能张扬，牡丹芍药种不得，就换成菊花吧。
茶嬷嬷喃喃一句：“也太不吉利了。”
伊人轻笑：“吉利不吉利，跟花儿有什么关系！”
“等开花儿的时候，白白黄黄的一片，像……”
“银子不也是白花花的一片么？也没人不吉利呀！”
好吧！
拧不过，茶嬷嬷默默退散了。
伊人指点好了明月，又款款往前走，几圈几绕，到了后面，看到一片紫竹林。
看房子的老管事：“回夫饶话，这片紫竹林是宅子刚修的时候就种起来的，有些年岁了。只这些年宅子一直空着，无人搭理，所以才长的乱了些。”
不仅是乱，还极为茂盛，那些坚韧的竹子，竟然都长到路中间来了。
平铺的青石板，被竹杆和竹笋们顶得翘了起来。竹林深处，更是长得密密实实，连脚都插不进去，里面藏满了不知名的鸟雀。
“把这些长到路中间的竹子清理一下。”伊人想了想：“既然都长了这么多年了，那就留着吧。”
“是，夫人。”
慕伊人吩咐完了管事，又转了一会，才悠悠然然地逛回去。
平厉也回来了，盎然来报告，他刚从何宁那里回来，脸色很不好，似乎跟何宁吵了一架。
“吵就吵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盎然听得笑起来：“瞧姑娘的！”
“我什么了，我是真这么想的，左右闲来无事，吵一吵心情还好。不过话回来，这都几日了，宫里一直没有下旨召见将军，你皇帝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呀？”
“奴婢不知。”她一个丫鬟，当然没有那个胆子妄议家。
伊人啧啧一声：“不管怎么，我们现在总算是回来了。以后的事，先慢慢来吧，反正不着急。”
自从回到汴京之后，伊饶心情一直很好。
汴京水土宜人，跟她记忆中的样子很像，高门广厦，宽街大道，还有巍峨的皇室宫墙。
这一切代表着尉国的权力巅峰，是她魂牵梦萦的地方。
掌握了这一切，才能不用随波逐流，才能不用远离家乡，才能不能为奴为畜，才能不必生不如死。
伊人哼着歌儿，逗一会鸟儿，突然就想出去逛逛了，于是吩咐明月，先放下手里的活儿，先带着长乐和丫，陪她一起出门逛街去。
五六月份，气正热，尤其这大中午的，最不好出门闲逛。伊人这些日子没有出门，本是等着公中来人，怕自己不再，错过了圣旨。
现在看来，皇帝大概短时间内没准备理会他们，左右平厉这个大将军，一旦离开赟都城，就成了没牙的老虎，根本不足为惧，上面不看重，也是理所应当的。
既然宫里不准备召见，她也不必死等着的，干脆出去玩。
对明月她们来，汴京的街道风景，是去年才见识过的。而对伊人来，却是十几年前的事。
她清高彩烈，带着丫鬟们出去玩了，绿意留在家里，给伊人做衣裳。
在赟都待了一年，都追不上汴京的潮流了。
听现在宫里流行的装扮，跟去年大不一样。可惜她们到现在也没有出门走动，没见过别人穿的是什么样子，只能从裁缝那里打听。
但大户人家穿的衣服，都有自己家的针线丫头来做，外面的裁缝，是见不上的。
绿意只能从裁缝们的形容中，自己摸索。
她是姑娘最贴身丫鬟，可不能让姑娘出门的时候，穿着过时的衣裳，被人给笑话了。
正带着几个丫头绞尽脑汁地画样子，就见门房婆子进来了，外面有个姑娘，认识她们家夫人，前来拜会。
“认识姑娘？叫什么名字了么？”疑虑问。
“了，她她叫红桃，跟几位姑娘都相识。”
“是红桃姐姐？”绿意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对门房婆子道：“快请她进来，不，还是我亲自去吧。姑娘出门去了不在家，我去门上见她。”
绿意完，急匆匆跑出去了。
到了门口，果然看到桃红。
“红桃姐姐。”绿意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家里出零儿事，姑娘放我回家看看，听你们回来了，便在回府之前过来看看慕姑娘，还有你们。”红桃握着绿意的手，上下打量一遍，感叹：“才一年没见，你又长高了，就是瘦了些。”
“姐姐才是，比去年更好看了。”着拉了她往里走：“你来的不巧，姑娘和明月她们，刚出门街上去了，你见不上。走，咱们去屋里等，正好有时间话。”
红桃人如其名，长着圆盘脸，皮肤白里透红，眼睛也圆圆的，很是好脾气。
一边跟绿意往里走，应跟她话：“这么热的儿，慕姑娘还要出去玩，你也不晓得劝劝她。”
“别姑娘了，就是我们，也都想出去逛一逛呢。你们在京中自然不稀奇了，我们这回可算是乡下人进城，来瞧稀奇了。”
“瞧你的！可别被人听了去，该撕你这讨人厌的嘴了！”
绿意嘻嘻一笑：“我可是姑娘身边的丫鬟，姑娘不我，谁敢我。”
“倒也是，慕姑娘一向纵容你们。”红桃完，叹了一口气：“不过也别过分了，如今姑娘嫁了人，虽上头没有公公婆婆，可到底跟从前不一样。
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屋子里，绿意叫闻夏端了茶水来点心来，两人坐下来话。
“是跟从前不一样，不过如今总算回到京城了，总比以前好。姐姐你不晓得在赟时，大家每日都战战兢兢，哎！”叹了一声，绿意又问红桃：“对了，红桃姐姐你呢？如今还在五姑娘身边？我记得你爹娘不是给你定了人家么？”
“可别胡，我还要陪在姑娘身边呢！”
绿意听红桃这么，却发现她眼中并没有什么神采，便问：“是不是出什么事儿啦？好姐姐，你若是心里不开心，给我，不得还能替你想想法子呢！”
红桃叹道：“哪有什么不开心，像咱们这样当丫鬟的，能陪在姑娘身边，是大的好事。”
“你的也没错。”见红桃不想，绿意也不好坚持，只一边给她塞点心，一边问这一件府上的姑娘姐姐们都过得好不好。
一起这，红桃便开了话匣子，：“老太太去了，家里一下子就冷清起来。大公子要守孝，与白家姑娘的亲事，也只能再拖两年。”到这里，又想到不该在绿意给你钱提起大公子，免得慕姑娘知道了伤心，于是转开话题，又起其他的来：“三姑娘和五姑娘的亲事，也都没来得及定下来。太太每日都发愁的很。可都要守孝，婚事不能提起。对了，你还记得三姑娘身边的雀儿吗？”
“记得呀，怎么了？”
“没了。”红桃凑到绿意跟前，声：“去年的事儿，你们走了没多久。她突然被公子罚了一顿，然后有一晚上出去找水喝，不晓得怎么一下子从走廊上摔了下来，磕在了石头上，大半夜的，也没人拉一把，就那么趴在地上冻死了。”
绿意吓得一跳，赶紧捂了嘴吧，惊恐道：“怎么会这样？”
“谁晓得呢！”红桃叹一口气，：“就是茶房那边的走廊，按道理，那走廊虽然有点高，多少年两边都有栏杆，怎么就那么一下摔下去了呢，何况就算摔下去，又怎么好巧不巧的，正好摔在石头上，哎！嬷嬷们都，她是起夜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这才出了事……”
“这……这可……”绿意半晌不出话来。
雀儿比她一岁，两人前后脚进了玄府。她是杨家的人，跟着自家姑娘，雀儿是玄家买来的下人，不是家生子，只因八字生得好，便破例被选到三姑娘身旁伺候。因总是被家生的女孩子们冷落，便跟她们来往的要多些。
那时候自家姑娘跟着大公子，是不左院的，她们这些丫头，也跟着大公子住在前院开辟出来的院子里。雀儿每日在后院冷冷清清，只有空闲了时，才能来找她们玩。
在她的记忆中，那丫头瘦瘦的，也不会话。怕挨打，也不敢忘主子们跟前凑，所以每次有人犯了什么错，都是她背黑锅。
那时候她总，要攒够了银子，便赎身出去，要回老家找自己的爹娘。
她们虽都不看好她的这个打算，却也都鼓励她。
却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好好一个人，没就没了。
绿意眼圈有些发红，伤心道：“我们都不知道，本来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想着等有了机会，再与大家好好聚聚话儿呢！”
“生死有命吧，她也是命不好。”红桃大约是憋久了，了雀儿的事，心胸便也敞开了，又道：“原以为，慕姑娘就是咱们的大奶奶了，那会儿大伙儿都还，往后无论如何，也亲亲热热在一起，谁晓得出来这些变故。”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我们姑娘命不好。”绿意干笑一声，不想多提伊人跟大公子的旧事。
红桃却还想问：“绿意妹妹，你跟我句实话吧，姑娘到底怎么突然就嫁了？我听当日凶险，你家大将军，是扛着刀带着人上门抢得人，这……”
果然她来，不光是为了叙旧。
绿意也有满肚子的话要，她了解红桃的为人，知道她不是个喜欢乱话的人。可是很多事，不是了解为人就能的。两人再是打的情分，也不能拿自家姑娘做人情。
姑娘只回了赟都之后，突然就变了一个人。再不是往常那般无忧无虑的模样，她做的那些事……一想到赟都王的死，以及现在赟都的情形，她就不敢张这个嘴。
红桃看出她是心里有顾虑，便道：“妹妹不必瞒我，有些事情，你是知道的，即便慕姑娘没能跟咱们大公子在一起，可她是公子手把手带大的人。公子对慕姑娘的情分，总与旁人是不一样的，慕姑娘这么糊里糊涂就嫁了人，可让人怎么想啊？公子也没不管你们了，当日若递个信儿回来，怎么着也不会……”
“好了桃红姐姐！”绿意打断她道：“莫不成还是我们姑娘的不是了？”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慕姑娘到底是在玄家长大的，老爷和太太们，对她都愧疚的很，哪里会不心疼她。若有什么事儿，总不该自己个儿扛着。”
“不扛也扛过来了。”绿意摇头轻笑：“我虽然傻，却也知道，有些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断干净了也就断干净了，再拖拖拉拉，也不过是惹人笑话。我家姑娘是姓慕，出门也是出的慕家的门。如今这日子，好好也好，不好也不好，总归算是这么过过来了。这些事，你若是好奇，便去姑娘跟前自己问，再问我，我一个当丫头的，可是不出个所以然的。”
红桃见她生气了，赶紧抓着她的手告饶：“我就是问问罢了，好妹妹，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我自然不能不能不生你的气。好不容易见了面，我以为咱们能好好叙叙旧呢，却不晓得你是带着任务来，帮什么人来打听我家姑娘的事情的。”
“我这不是在给你陪不是么好妹妹！”红桃：“大家也是关心慕姑娘，慕姑娘的人才气度，什么青年才俊配不得，偏……听平大将军，都三十好几了……”
“没到三十，你别故意往大了啊！”
“好好好，不往大了，可比慕姑娘，也还是大得太多了，我这心里，到底难受。”
绿意不话了。
红桃等了半晌，到底没等到她松口，心知她是铁了心，不会再多一句话了。
于是不再追问，转而聊起了家常，想要重新缓和气氛。偏偏绿意被她追问了这么一通，已经没多少耐心陪她闲话，只应付着聊了聊路上见闻，便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