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3章 红衣女子
山上风大，那女子终是走上来了，石娘冲着宋如是，低声道：“娘子，这妇人怀里头竟然抱着个孩子，她莫不是还要抱着孩子私奔不成？”
“石娘说的哪里话，哪里会有人抱着孩子私奔。”春花亦是看向妇人，只见妇人身量纤长，行走间并不似那水性杨花之人，于是低声辩道。
“那妇人的孩子许是不是她家相公的，所以她才会带了孩子出来。”石娘口中猜测道：“如此说来，此番与她私奔之人，定然是那孩子的亲爹。”石娘说的煞有介事，只把心中猜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如此就说通了，只可怜了这妇人的相公，不仅活生生的做了王八，还丢了婆娘跟孩子。”
“娘子，你怎地也不管管石娘。”春花听着石娘胡乱猜测，只扯了扯宋如是的衣袖，却瞧见宋如是转过头来，轻笑一声，“这孩子确实不是那家相公的。”
“娘子如何知晓的？”
“娘子怎知？”
春花与石娘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宋如是看着越走越近的女子，口中笑道：“因为这女子是奴家特意请来的，她原不愿意来，若非奴家执意相邀，只怕也请不动她。”
说话间，那女子走了过来，杏红色的身影宛若一片行走的朝霞，她怀里头抱着个包袱，离得近了，包袱里透出个玉雪玲珑的小儿来。那小儿不足周岁，皮肤雪白，一双眼睛又圆又大。
“可是娘子你请这妇人过来做什么？”石娘凑近了宋如是低声问道，她皱着眉头，又去打量那女子的身形，但见女子行走间英气十足，老远看着，模样也是俊俏的，不过妆容有些重了，那腮红竟是涂抹了整个脸颊，离得老远看着，像是戏台上的伶人。她口中不由猜测道：“莫不是这女子怀里头的孩子是郎君的不成？”
石娘心中有了这番猜测，只看着那小儿模样倒真有几分像是郎君，于是心里头越发笃定，口中又低声道：“娘子你可要小心一些才是，如今这些个外室可招摇的紧。”
“石娘你再瞧瞧……”宋如是面含期待，看着那红彤彤的身影。
几人如今不过是离得一丈远，若是眼神儿好一些的便是连对方脸上的麻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是小娘子……”春花陡然叫出声来，她掀起裙摆迎了过去，只口中惊喜道：“娘子……是小娘子……”
石娘脑中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于是又去看那女子，正巧那女子也在看她，瞧她神情很是不屑。
石娘狠狠瞪了那女子一眼，跟着走了过去，她离得近了，只看那小儿模样俊俏，虽是年岁还小，竟已有了美人雏形。
石娘瞪着眼睛看着那玲珑小儿，口中不可置信道：“是小娘子……真的是小娘子……”
这一处，宋如是早就红了眼眶，这一处风景，便模糊起来，于模糊之中，只瞧见春花抱着海棠小娘子缓步而来。
朱红色的包袱，海棠小娘子从中探出头来，她脸颊鼓鼓，一张口就露出红嫩嫩的牙床。
“海棠……”宋如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却总也走不过去，只看海棠小娘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过来。小儿的眼睛清澈明亮，一眼望过去似是能瞧见星辰大海，这世间万物眨眼间便落了进去。这一处青山入了眼，便蒙上了一层麦尖儿的青。
“海棠……奴家的海棠……”宋如是离得海棠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痴痴的看着海棠，她待要伸手，又怕弄疼了海棠，于是只虚伸着胳膊，再开口，便更咽了起来，“海棠……许久不见……你竟是这般大了……”
“咿呀……”海棠一张口，口水登时流了一下巴。
“快些把这小东西拿开……”红衣女子惊慌失措开了口，一出声却是男声，只把几人唬了一跳。
且说石娘一抄手就夺过了海棠，又低头哄了两句，口中方才急声道：“你是何人，缘何抢了海棠小娘子去！”
“你这野蛮丫头实在不知好歹……”那“红衣女子”有些不耐烦，“你且看清了小爷，再来开口。”
石娘方才觉得“红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她又打眼去看，便瞧见“红衣女子”惯常三分不屑四分不耐烦的神情，她立时便认了出来，“贞……王爷……”
“算你这奴婢还不算眼拙。”贞王爷随口一说，便看向宋如是，“如今小爷也算是不辱使命，不知你要如何感谢小爷？”
宋如是眼中如今只有海棠，那小郎君的话，她甚至没有用心去听，这一处山头上，一切事物都成了背景，唯有海棠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惊喜。
椿儿出城的时候，有些气急败坏，她出了城门，便掏出帕子，口中愤然道：“奴婢敬她是个长辈，她怎么能如此害奴婢，那小厮长的矮冬瓜一般，身上有没有个值钱儿的物件儿。”
椿儿只看着官道，随口啐了一声，口中又嘟囔起来，“她镇日里当个老板娘倒是衣食不愁，只把奴婢安排给个矮冬瓜小厮，这般的姑奶说是亲戚，倒还不如庄子上的。”
椿儿口中嘟囔着，到底低头看路，毕竟脚下踩着的绣鞋，可是新纳好的，即便此番事情不成，那过年时节也是用得着的。
“只亏了奴婢的二钱银子，这二钱银子若是留着，也能买块儿布匹，便是做不成袄子，做个夹袄却是使得的。”椿儿口中嘟囔着，又顺着官道去了，“这眼看天就要冷了，夹袄若是做得了，只怕不用一月就能上身儿。”
椿儿扯了扯袖口，只听着身旁马蹄声响，她抬头去看，见那马蹄放缓，车帘子掀开一角，从中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手，那手上拿着一方帕子，上头绣着红艳艳的牡丹花。
椿儿想起出城之时瞧见的黄衫姑娘，于是便立住身子看向车帘子，那车帘子掀开一角，便露出个神色不耐烦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瞧见椿儿，便嗤了一声，“哪里来得野丫头，竟是没有瞧见过坐马车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