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 板子
别看丫头瘦的不成样子，但喝起粥来，哎呦，可是真真的狼吞虎咽，就如喝水一般，速度实在是快啊。
福福想让她慢着点，递过去的鸭蛋她也没吃，只闷头光顾着喝粥，刚刚在灶坑细嚼慢咽吃炸蘑菇的样子，是丁点瞧不见了。
德正娘又扒好霖瓜，手上拿着，趁着丫头喝完了手上的这碗碗粥，就赶忙递过去，“别光顾着喝粥，吃口地瓜，吃口地瓜。”
丫头把地瓜接过来，就又闷头开始吃地瓜，手掌大的地瓜，丫头一连咬了七八口，就没霖瓜影，全吃进肚子里。
“唉，”秀梅婶子轻声叹气，叹息中带着怜惜，“可怜见的，这是饿了多少顿啊。”
福福熬的半盆粥，是丁点没剩，全让丫头吃了，又吃了两个地瓜，半盆的豆腐，一碗的咸菜，炸的蘑菇，除了灶坑里吃了几个，饭桌上福福给她夹，丫头就躲，吃的不多。
一撂筷，丫头吃的热乎冒汗，脸颊也红彤彤的，甚是可爱，又有狗子在身边闹腾，多了几分童真趣意，这才是姑娘家家该有的模样呢。
对比那个怯生生站在栅栏外，又蹲在灶坑缩成一团的她，眼前这个吃饱喝足，不挨饿不受冻的人儿，才是真真该有的样子呢。
丫头也去了几分警惕，整个人在油灯下逗着狗子，偶尔还咯咯带笑，人坐在炕沿，椅着腿，惹得狗子上蹦下窜。
福福碗里还有一口粥，支着桌子，这口粥已经扒拉了有一阵，眼前此景，她不忍打搅，也不舍散去，粥就一直没吃。
丫头吃完了，这边德正娘也撂了筷子，也是半碗的粥吃了全程，这会往炕里一挪，倚着墙，益哥早就端了热水上来，一裙了一杯，站在地上等着收拾碗筷。
福福就笑，赶忙把碗里的粥扒拉到嘴里，一共炸了两大盘子的蘑菇，这会还剩足足一大盘子，豆腐和咸补是丁点没剩，也是意外的。
“这个蘑菇不好吃吗？”
福福纳闷，她吃着，好吃的很呢，怎么剩了这么多。
福福把炸蘑菇的盘子拿到炕上，不让益哥收拾下去，用手抓了一个，递给丫头，“不爱吃吗？”
丫头睁着大眼睛，眨了眨，直接伸长了脖子张嘴把蘑菇接了过去，摇摇头，闷声了句，“爱吃。”
“两个孩子懂事，”福福还纳闷呢，爱吃怎么不吃，就听德正娘，“舍不得吃，给你留着呢。”
果然，福福一寻思，自己这顿饭，大米粥喝了丁点，但是炸蘑菇还真没少吃。给丫头夹，她就躲，生生的不要，最后都进了她的嘴。
福福扶额，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孩子抢食吃，实在是过意不去，连忙一股脑就又塞了两个蘑菇给丫头，不让她躲。
还抓了一大把，让她拿在手里，吃个够。
丫头不要，愣是给躲了过去，“姐姐，我吃饱了。”
福福怕的是什么，不怕丫头闷头躲，就怕她开口话啊，丫头一般不开口，只要一开口，不管是几个字，福福的心都化了。
“那就先不吃，”福福把蘑菇放好，“等啥时候馋了，咱再吃。”
益哥收拾碗筷，饭菜吃的精光，三五下就拿了下去，倒是好收拾，福福拦着丫头，不让她帮忙，随手就把她抱上炕沿，这也太轻了，大冬穿的也单薄，架的她胳膊骨头还硌手，实在是瘦。
福福把丫头轻放到炕上，拍拍她的头，“你陪大娘个话，姐姐外屋收拾收拾。”
碗筷也顾不得刷，福福都放进锅里，添了水，就盖上锅盖，扫了几扫帚的地，关好屋门，抱了狗子在怀，和益哥两个就屋里来了。
德正娘该是什么都没问丫头，福福一进屋，就见两人一手捧着一个杯子，都在喝水，一口接着一口，没言语。
福福看在眼，瞧着丫头穿的实在单薄，心早就不忍，这会看她没了防备心，就赶忙翻箱倒柜，找了她前些年的穿不下的一个红袄子，虽满是补丁，也破旧不堪，但好在干净，也能挡些风寒。
刚拿出来，依着丫头的身量就比划了比划，别，正能穿。
福福刚要高兴，要把袄子给丫头套上，还没开始呢，丫头就躲开呢，不穿。
“这个是姐姐穿过的，虽然看着破，但是姐姐都是洗干净收起来的，”丫头下霖，福福干脆追了两步，“你穿身上试试，外头这么冷，这件你套上，也能暖和不少。”
丫头一个劲的躲，福福也不好硬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德正娘手上拍了炕，看福福看过去了，就摆摆手，然后身子挪到炕沿，拉过丫头，“丫头过来，不穿就不穿。”
福福想不明白，手上拿着袄子，翻来覆去看个遍，破旧是破旧，但真真是洗干净的，该是瞧着也不脏才是，咋不穿呢？
“丫头她爹娘啊，不讲理的！这事啊，就由着她吧！”德正娘炕上拉过丫头，坐在一起，拍着她的身板，一边安慰一边给福福解释，“这东西啊，村里村外看不去的，也不是没送过，但那家里的人啊。”
德正娘到这，撇着嘴，摇摇头，“见不得孩子好，这边见丫头多了衣裳，随手东西就给扔了，家里还又是打又是骂的。”
“唉，到头来，孩子啥啥没落在手，还惹了一顿打骂。”
“这一来二去啊，”德正娘叹口气，“人们就是看着再心疼，也没别的法子。“
“丫头毕竟长着人家，旁人就是再看不过去，也不可能黑白日的看顾，总有离了身的时候。”
“唉，你不出门，村里的事情啊，都不大知道，这些破烂事，也没人和你，”德正娘看着福福，手上又摸着丫头的脑袋瓜，甚是怜惜，“丫头这次来，若是那人家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饭是吃饱了，这身上的板子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