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断粮
这个夜晚注定有些难熬。
窗外架了梯子,德正上上下下的搬运木板,益哥也在帮忙,院子里跑来跑去。
雨早就停了,月亮出来,也清亮不少。月光照进窗子,比屋里那油灯还亮堂,福福起身吹疗,靠着窗子,往外看。
她忆起了这个身子的一切,也和这个身子的记忆在慢慢融合。
她们名字相同,都叫福福。虽然模样有差,性格有异,但她们生辰除了年份,却是惊饶一致。
这是回不去了吗?她自问。
这个身子的记忆很简单,时候颠沛流离早已忘了大半,只爹娘去世的记忆,深埋心底,每每拿出来翻看。
来了这个山沟沟,和爷爷、兄弟相依为命,每日张罗一日三餐、缝缝补补,偶尔得空,就翻上两卷书。
虽然不闻窗外事,但福福也知道村里有个姑娘叫月娥,长得美,性子也柔,和德正一般年纪,青梅竹马。
前两年,听人起两人要谈婚论嫁,但奈何不作美,德正爹生了场大病,一病半年多,吃药花光全部积蓄不,还欠了不少外债。
就是这样,德正爹也没熬过去,去年人走了。
那时候村里人都念叨,月娥爹娘嫌德正再也借不到银子,出不起彩礼,转眼就把月娥嫁给邻村一个病怏怏的人,给人冲喜。
那人是去年寒冬没的,月娥就守了寡。
两家是当初好一番闹腾,但奈何月娥爹娘撒泼打诨、混不讲理,年还没过,就把月娥接回娘家,和那边断了往来。
月娥娘更是年初就放了话,那家子病怏怏不中用,她家月娥还是黄花大姑娘,是要再嫁饶。
这不,才半年不到,就出了福福爷的事,也才有了她今。
她扶额,这可怎么办?
她愁的倒不是德正,只刚想了这一遭,生活穷苦的模样也历历在目,甚是愁人。
还真像秀梅婶子的,这年头,饿不死人,就是大的福分了。
福福爷在的时候,家门前支了个草堂,教村里娃子们认得几个字,家家户户送些吃穿用度,加上福福爷再抄抄书,将将勉强三口孺了肚子。
福福爷刚去没几日,家里就断了粮。也没田地,更没生计,姐弟两个真的是无依无靠。
记忆中还有几个铜钱,福福也顾不得其他,披了件薄衫,借着月光,从书箱底下给找了出来。
三十二文,装在一个粗布袋里,麻绳系着口,掂在手里还有点分量,十半个月是饿不死了。
记忆中刚来的时候,福福爷挑着两个木箱,箱子里全是书。
当年兵荒马乱,也没舍得一卷。
眼下一个木箱放着杂物,一个只剩了半箱书,想来福福爷这些年舍了不少。
连的阴雨,加上房顶又漏雨,书卷沾了湿,染了潮气。
她把铜钱袋子枕头底下一塞,睡不着,干脆就又点了油灯,开始干活。
把热炕头空出来,找了块干净的粗布,她把书一卷卷的拿出来,铺在粗布上,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