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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可怜人

    马车在大理寺停下。

    宋临晚立在门口,侍卫忙恭敬行礼,“见过少卿。”

    她没有任何答应,迈步朝里走,一路上遇到不少人,皆对她恭敬行礼,待她越过他们又免不了一阵窃窃私语。

    “这位女子可真是不得了。”

    “可不是,年仅十七就坐上了这少卿之位,听三日后还要领军出征。”

    “对,我也听了,陛下还给她封了个什么兵马大元帅,当真是了不起。”

    “我本以为是沾了将军的官混入仕途得个官职玩玩,如今看来啊,哪用的着沾将军的光,她若此次凯旋回朝,只怕这宋家都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唉,佩服佩服,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她从我身侧经过,我竟觉得有股寒风吹过,冷得我腿都要打颤了。”

    “可不是嘛,她长得如花似玉,我却一丁点都生不出情欲,全是害怕啊。”

    声音虽,却还是传入了宋临晚耳中,她嘴角勾了勾,心中苦笑,怎么听这些话这么得不真实。

    转眼到了正厅。

    宋临晚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厅内就数她品级最高,她坐那个位置本就应当,她掸璃衣袖,才缓缓开口,“诸位应当都听了,昨日我在家遇刺一事,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大理寺丞立马走出来道:“这前任少卿遇害,大人你才刚得封赏,就又遇害,此事定是有预谋,在下愿协助大人彻查此案。”

    她点点头,“嗯,本官也是如此想,之前那位凶手可抓获了?”

    “回大人,此人已经关押牢狱,只待后日午时问斩。”

    她起身,“本官亲自去审,带路。”

    几人立马领着她去了牢狱。

    那人被单独关押,浑身伤痕累累,气息微弱,见她来,嘲讽道:“怎么?还要怎么审?我知道的已经全部了。”

    当年他全家被一个纨绔子弟杀害,他报上大理寺,那位少卿却判他有罪,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将这样的畜生杀了,他死而无憾。

    宋临晚摆了摆手,屏退了众人,整个房内只剩下她与凶手两人,她轻轻走过去,冷声道:“你想活还是想死?”

    那人轻笑,“生又如何,死又如何,我大仇得报,我已无念想。”

    “大仇得报么?”宋临晚摩挲着下巴,“那位纨绔子弟好像还活得挺自在。”

    她早调了卷宗查看,她是有备而来。

    “呵,那畜生,被他父亲牢牢的关在房里,我杀不了咯,罢了罢了,杀了另一个畜生也好。”那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本官没记错的话,你的妻子应是叫何梦吧。”

    “何梦,呵,何梦。”那人闭上眼,念着这个名字。

    宋临晚叹了口气,“当年何梦身怀六甲,被那纨绔子弟当街殴打,你赶过去时那地上只剩下血迹,旁观的人何梦已经被打死被拖去乱葬岗了,你慌忙跑去乱葬岗,却根本没找到她的尸体。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后来你潜入大理寺偷盗卷宗,你的妻子确有记载,是死在那被丢入乱葬岗。”

    真是个可怜人,若是她和宋明归不是生在这有权有势的宋家,假如宋明归遇到同样的事,她也同样上报无门。

    那人苦笑道:“你想什么?”

    “你抬起头来看着本官,猜猜本官年岁。”

    那人用力睁开眼,看着她,那一瞬眼里闪过惊讶,“你是个女子?”

    “不错,本官乃大理寺少卿,同时也是兵马大元帅,本官身为女子,年仅十七,坐上这个位置,是许多人都不敢想的,当年的案子,你的冤屈,本官可以翻出来帮你重审,将那纨绔子弟绳之以法,本官有这个本事。”

    那人苦笑,“呵,那有什么用呢,妻儿已经不在了。”若是当年遇到的是眼前这位少卿,那该有多好。

    “你的妻儿,尚在。”宋临晚轻声道,“真是个可怜人。当年那纨绔凌辱你妻子时,一位退伍老兵正巧路过,救了你的妻,自己却死在了那里。这些年你的妻子一直养在京郊的村里,那里本是那个老兵的家。”

    那纨绔打死了那个老兵,比打死他的妻子情节更为严重,所以那纨绔的父亲便将此事压了下来,对外称打死的是何梦。

    那位大理寺少卿自然不敢得罪,又有心讨好,便判了那纨绔无罪。

    那人闻言浑身颤抖,惊喜万分,“你的,当真?没有骗我?”

    “我何必骗你,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宋临晚长叹一声,收起怜悯,“好了,回到最初的问题,你想活还是想死?”

    “我...我想活。大人,大人,我想活,我想见我的妻儿。”那人泪水涟涟。

    宋临晚点头,“那本官便送你这条命,不过有没有本事抓住这条命,还是看你自己。”

    那纨绔的父亲乃是秦兵,正四品官员,也是太子一党,她要重审当年的事,势必会要了秦兵的半条命。

    再把少卿一事推到她早已选定的人选身上,太子一党士气必挫。

    那人抬起头,“大人,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刺杀少卿一事背后另有主谋,明日我会重审你当年的案子还你清白,你便那人找上你也是看重你对前少卿有深仇大恨,至于信物,今夜午时会有人给你送来,你不用管那位主谋是谁,你只管交出信物。”宋临晚冷声道。

    “我明白了。”

    她继续:“能救你的只有我一人,也不会有人想救你这样一个角色,我肯救你,多是可怜你,所以倒也不必对我感激。只管按我得去做,你的妻儿已经被我接到安全的地方,若你演的好,三日后你便可以和你的妻儿团聚。”

    罢拂袖离开。

    那人满眼泪光,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谢,大人。苍开眼啊。”

    宋临晚推开门走出来,一抬头便见到傅文景,她心神一晃,轻轻开口,“傅兄,我有些难受。”

    这么久以来她都像是个冷血无情的机器,满脑算计,除了对身边的亲人有几分温情,对外再没有一点温情。

    杀人好像已经成了常事,就是见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她也面不改色。

    她不是圣母,可她还是有善念,她也会怜悯别人。

    可那人已经那么可怜了,她都不是单纯的因为可怜他而去救他,仅仅是因为他对她有用处才救他。是不是那人没有用处,那她便不会伸出援手。

    答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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