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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二章 浅薄而无法至于穷极

    藐姑射之山,是庄子逍遥游中所提到过的仙圣居所,姑射神人居住在这里,她的存在,就是指代的一切得道之人。

    不受到世间一切灾害和疾病的影响,也不会因为生老病死而困惑。

    程知远看过去,山上的云霭,是停止不动的。

    就像是不存在岁月一样。

    “这座山就是道的载体,也是一种游荡在形之上下内的东西,故而是永远不可被见到的真实。”

    太上的表述,程知远能够明白。

    因为藐姑射之山,本就是一通狂言内的地方,肩吾向连叔求救,因为他见过了接舆,后面这位就是当初孔子所遇到的楚狂人,而这几位都是春秋时代的人物。

    “肩吾听到了接舆的话语,便显得惊恐,因为后者的话如天上的银河一样没有边际,连叔询问,肩吾告诉他姑射山的事情,是从楚狂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太上啊,肩吾和连叔都说了,楚狂人的话不可相信,是虚妄之言,因为这样一位神人她的德行都已经与万事万物混同起来了,于是天下都自动得到治理,就不会有其他人再去忙碌的治理天下了。”

    “而这位神人是不会把治理天下当成自己的己任的,因为即使是她留下的尘埃瘪谷一样的废物,也可以造化出尧舜一样的贤君来。”

    程知远对太上复述了这个故事,太上点了点头,对程知远道:“就是这样的道理,而这个神人是不存在的,但是藐姑射之山是存在的,从楚狂人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可以被找到了。”

    “然后我便来了。”

    “人被盯着的时候,一定会感觉到那个目光,但是当你转头过去,却又不知道是谁盯着的你,然而这个目光一定有一个来处,如果找不到的话,那就是来自藐姑射之山了,是一定存在而又不能找到的地方,也就是幻化人们所说的眼角余光。”

    程知远道:“这个比喻很奇妙,但很正确,就是这样一个我知道,但说不出口,描述的不甚清晰的事情。”

    太上点头:“是的,那么回到我最初的问题,天行有常,世间的走向,该向器还是道去走呢?”

    程知远:“形而上的是道,形而下的是器,我是选择器的,不必询问了。”

    “我也知道太上选择的是道。”

    太上道:“所知大音稀声,大象无形,穷天道尊所说的一些东西,早已经点名了世间的本质,向着本质走才是正确的道路,我在这里和幻化人们产生了分歧,我要有名而他们要无名,但都和你是对立的。”

    程知远想了一下,对太上道:“我对您这种说法,有一个名字,应该称作天人混沌了。”

    太上疑惑:“天人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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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知远:“您过分的把名和道混合在一起,又重道而轻器,这就是混沌,但是又不像是大混沌一般,把一切都糅杂回归,所以只能叫天人混沌了。”

    “因为您还是保留有天人之别的,也就是道的混沌,而器是您所摒弃的。”

    “幻化人们,则是只有道了,相对于您来说,他们抛弃的更多,反而更加纯粹,一点点的不同就会造化出完全不同的未来,他们就是道的智慧。”

    “但是得到了智慧却也意味着大愚蠢。”

    太上疑惑:“请讲,请讲。”

    程知远谈论道:“如果把藐姑射之山的神人,当做是道的存在本相,那么道是空虚的,只谈论道那么就会陷入道的怪圈中,道之内是道,之外也是道,本体和外物没有分别,这也是幻化人们一直想要触摸道的终极而得不到的原因,他们现在想要把人间变成新的幻化之世了,因为他们重新蓉了名字,这就脱离了道,这让他们惊恐。”

    “他们太空虚了,已经不可以再触碰实际的东西,但这也惧怕,那也惧怕,这和藐姑射之山的神人,是不是差太多了呢?”

    “姑射神人可是什么都不怕的啊!”

    太上有些高兴:“那看来,我的道理,还是比他们要高上一些的,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也就是不可以只追求一种存在,我正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不敢抛弃名,而把名与道合一了,但是对于器,如果道达到了一定的层次,随手就可以把道作为真实显化出来,那器又有什么用处呢?”

    程知远道:“那这也正是我要讲述的东西了!”

    “道没有器是不可以显化的,器没有道是不可以存在的,但没有器就没有道,所以天下其实并没有单独的道,而器一旦存在,就必定会拥有道,故而天下其实只有器而已。”

    程知远的这句话,让太上沉默了一会。

    太上摇了摇头。

    这不能让他满意,所以太上还在等程知远的新的说辞。

    程知远认真道:“拿着一把刀来使用剑的技巧,那威力必定是不如剑的,这就是器所承载的东西,剑有剑的挥动方式,刀有刀的劈砍方式;没有弓箭的存在,就没箭道的说法,但是抛物线仍旧会存在,可要找到它,总需要一个器来进行行动。”

    “哪怕是用石头丢水面,那石头就是这个抛物之道的器了。”

    程知远:“我不知道精神算不算器的承载形式,但想来应该也是快成为器了,我和您现在都在幻化中,在这藐姑射山下,藐姑射山只是一个名字,那么我们是存在于名之中吗?”

    太上道:“你和我本就在这个名之中,名是存在而没有实体的,是必须要赋予它意义的,但是寓言中的故事之地,又怎么会有对应的实体呢。”

    程知远叹息且感慨,对太上道:“所以啊!您这句话就已经说出了道的本质,道这种东西,从来只是自顾自的揭示自己!它就在那片落叶里,在干枯的树干里,也在旁观这一切万物心里,形而上者,包含万类,吞吐八荒,可耀星月,可小尘灰。”

    “故而天地都有运转的方法,使得岁月永驻,停止了觉察!”

    太上很诧异:“这是夸赞的话啊!”

    程知远顿时大摇其头道!

    “不过,万物也都同道一样了,在此停下而浅薄以至于无法穷极啊!”

    这句话说出来,太上便愣住了。

    久久未语。

    所触动精神与智慧的,不是那“浅薄”二字,而是整句话连起来的意思。

    单纯的道让世间都停驻了,名和道结合,或许能把世间向前推动一部分,但最后也会停驻下来,流连于表面,即使再赋予万物以更深层次的含义,也不能知道它所蕴含的一切所有。

    那又何谈得道呢,得到的道,不过是树的皮,草木的外衣,根本见不到它的根须与深埋的真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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