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暑假练棋
语文考砸了，其实就是因为分心于武侠小说，而且是因为古龙的那部《流星蝴蝶剑》；罪魁祸首都很明确。
但他自始至终也没有迁怒或推诿的想法。
当时书摊特别便宜，他每周日蹲书摊看一上午看小说，人家才要两毛钱。就是一个果酱面包的价钱。
总体而言，英语意外多得了十几分，语文意外多丢了十几分；语文基础分九十分可能没失几分，作文大概是没得几分。这总结下来，他就应该是个师专或其他大专的水平。
他不愿意在家里上承德师专，想野到外面去，就报了廊坊师专；甚至还想要留在外面，再也不回家呢。
7月9号高考完毕，随后他就把所有书籍、复习资料全部打包，狠狠心，一起丢进了学校对过的垃圾箱里面！
而后他还是患得患失，随口问马民，“假设你万一考得不理想，还会不会复读呢？”
马民苦大仇深地吐槽：“谁爱复读谁复读，我反正坚决不再受那个罪了！只要能录取，哪怕是最破的中专我都去。实在不行，就去找地方上班去呗。”
李铁如顿时心放回去大半，不再那么特别纠结。
另外，他觉得自己已经出尽了全力，再勉为其难复读一年，也未必有把握比今年结果更好。
还有，他心理年龄还很小，不习惯于想太远的事。
放假了，除了等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的录取通知书，就再也没有了其他事。
第一件闲事，李铁如是壮着胆子，向老爸要了六块钱，把新华书店后门卖旧书那里看到的三本一套的《红楼梦》，买了回去。其实老爸是给了他十块钱，而且没要求他找回零钱。
这大名鼎鼎的《红楼梦》，专门花了他六块钱，暑假里他断断续续地，看了很长时间才看完。
说实话，有些喜欢也有些不喜欢。
书的内容质量上乘，这方面他喜欢；描写的贵族生活气息，他对此感到格格不入，不喜欢。
当时他自己不明白，还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总觉得看不进去呢？说白了，《红楼梦》根本没有刻意于富贵气息，自然而然就富贵逼人；他一个穷人家孩子，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真的是享受不得。
老爸也是在等。容这“大少爷”些日子，假设能考上大学自不必再说；假设考不上，到时候也不能那么惯着他！
李铁如有些预感，自己应该好歹也能考上一个一般般的大中专院校。
闲来无事，不好意思再总去书摊看小说；到时候没钱了，找老爸要钱，总是心惊胆战的。
于是，他就经常去王中家里，找他下围棋；这也是他等待之余的第二件闲事。
王中与他是小学同班同学，初中不同班，高中又是同班同学；一共是十一年的同学。
他考得很不错，总分有480多分。还有，他的邻居沥青也不赖，有490多分；而且，预考第一大赢家就是沥青！
他前两次预考，只排名一百三十多名；最后一次一跃冲进了前五十名。
看似沥青第三次预考是大大的超水平发挥，实际上这应该才是沥青的本来实力。
沥青家境很不错，王中家里很穷。王中父亲是拉煤的工人，纯苦力。家里还有没工作的母亲，还有三个姐妹。
他母亲经常去捡破烂，他家小院里面常年堆满了破烂；总能闻到一股明显的霉味。
不过，李铁如就喜欢找王中玩，而不喜欢去找沥青玩。同样道理，李铁如家里破破烂烂的，小时候他家里也是经常有一群孩子去玩。可能是穷人家里没有任何讲究，孩子们觉得更无拘无束吧？
当时，南兴隆街这一大片，后来所谓的东大街，都是很狭窄的一条土路，两侧都是年代久远的旧青砖瓦房。
南兴隆街这边由于危房过多全部拆除了，对面那边还有许多并没有拆呢。
沥青他们家，就在二门诊后面，那里叫旧银库胡同；王中他们家在胡同里面。
说是练棋，其实根本还是玩棋；这时候，俩人都是几乎什么都不懂，互相棋子都扎堆，密密麻麻地，一直走到都无法再往那一个地方摆了之后，才会转到另一个开阔地方，继续扎堆摆！
虽然都已经是十八周岁小青年，那棋下得啊？
说实话，真比当时承德市着名围棋老师，杨老师教的那一批十来岁的孩子们差很多。
没办法，野路子怎么能与科班出身相比呢？
关键是，他们哪里能知道，当时承德市还有围棋协会，还有正经八百能教人下围棋的“专业人士”和场所呢？
哥俩一下就是差不多一整天。有时候想不起来吃饭，有时候是王中家里有什么剩饭剩粥，他们俩就每人吃一碗。
一开始，王中大占上风；不过，李铁如韧性不错，也不怎么怕输，后来慢慢就可以接近于持平。
这在下象棋时还不怎么明显，对于下围棋却是一个很大的优点。
下围棋水平越高，消耗时间就会越长；时间长了之后，韧性的作用就会越来越大。
现在的李铁如还远远不知道，无论是下象棋还是下围棋，再其次的什么跳棋、军棋，对局双方都是不可避免地会犯错误；绝不是谁想不出错就能不出错！
很久以后，他还天真地以为，万事万物都应该有理想的答案，存在着终极真理；而且，自己可以找得到！！
进而，人类无论从事什么工作，都是在艰难困苦地，持续不断地在于错误作斗争的漫长征途。
人们能够力所能及的只是，持续不断地“日三省吾身”，致力于不断吸取经验教训；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错误，较少或减轻错误带来的危害损失。
他很年幼时，就见过“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当时他以为自己很受触动，而且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一直到他五十周岁之后，才真的明白了什么是“知天命”；才想通，当初真没明白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