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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相见恨晚

    国宾馆本就装修华美。为迎接罗马皇后一行,刘备又命人善加修饰。甚至不惜工本,用大量上品绸缎,布置室内空间。白琉璃落地窗辅以绸缎窗帘,金丝毛毯铺装地面,便是墙壁亦用绫罗张满。琉璃花瓶、挂件、摆件、溢彩流光,随处可见。

    岂止是奢靡无度,分明如置身天国一般。饶是罗马皇后鲁琪拉,亦如坠云端,如梦似幻。

    鲁琪拉等人,先居绿洲,又迁大震关。对蓟王一切,可谓了若指掌。十里函园,更多耳闻。更心知,拥有十里王陵的绿洲主人,权势之盛,足见一斑。对时刻身背复辟执念,如野火燎原的罗马皇后而言。再没有比权势,更令其怦然心动,朝思暮想,求之而不可得。

    身体层面的欢愉,远不足抚慰心灵的空虚和饥馑。唯有权利,能恰到好处的填平欲壑。熄灭灼烧灵魂的烈火。

    鲁琪拉如此,何太后亦如此。

    故而。当刘备与盛装出席的鲁琪拉,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看到了何后的另一版。对权与利的执念。不分种族,不分国别,皆是人性使然。

    “下臣,拜见皇后。”刘备先行礼。大秦与大汉既是从兄弟之邦,作为大汉一藩王,刘备自当先礼。

    “见过蓟王。”已将汉宫仪习练纯熟的鲁琪拉,回之以汉礼。

    举手投足,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饶是刘备,亦不禁心生赞叹。礼仪之邦,先礼后仪。待之以礼,行之亦仪。礼,乃是礼节礼数。仪,便是仪制仪轨。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如此次,大秦皇后东来,大汉自当礼遇。然如何行事,方不算失礼,便需妥善定立仪制。遂由贾诩进言,定下《会盟之礼》。并引经据典,论出从兄弟之邦。此,亦合天人感应,配五德始终。可谓无懈可击。

    “多谢蓟王危难关头,施以援手。”鲁琪拉谋刺失败,被禁孤岛。若非蓟王搭救,早已性命不保。如何能远涉万里,抵达中夏。

    “举手之劳,不敢言谢。”刘备谦不居功。话说,刘备不过是传语安息国主。后续一切,皆由安息王子代劳。当然,能请动安息王子出面,足见绿洲主人之权重。

    “王上请。”

    “皇后请。”

    客随主便,各自落座。

    闻名已久,初次见面。蓟王剑眉朗目,丰神如玉。鲁琪拉亦不由暗自惊讶。

    大震关上下早有风传。年轻的绿洲主人,曾凭一己之力,七日礼赞百余亚马逊。年纪轻轻已有三百子嗣。亚马逊的锁体技,何其强大。堪称牢不可破。广为流传,无数血淋淋的实例亦证明,绝非人力能及。本以为,不过是夸夸其词,以讹传讹。今日见面,方知人中麒麟,名符其实。

    内敛却无法遮掩,温暖而又不刺眼。

    正如罗马人对丝绸的迷恋。

    亦如罗马人无法想象,安息人的旗帜上会荡漾光芒。

    一言蔽之。如蓟王这般人物,鲁琪拉从未得见。权势与身位的融合,竟和光同尘,如此完美。

    话说。除去半途而废的甘英。四百年来,也从未有汉使,真正踏上罗马的土地。换言之,史家所记载的关于罗马的一切,多是道听途说。来源无非丝路胡商,大汉边民,佛门高僧,诸如此类。史家并非耳濡目染,亲身体验。

    然蓟王毕竟见多识广。短暂的惊艳,很快便谈笑自若,举止如常。

    罗马先贤柏拉图所言:“良好的开端,等于成功的一半。”正如这次见面。鲁琪拉需借外力复辟。蓟王若远征罗马,便不可无视鲁琪拉的存在。于是乎,再没有比一拍即合,更适合之举。

    终归结亲如结盟。婚姻是最高级的互相担保(人质)。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对拥有罗马皇后头衔,并具有广泛影响力的鲁琪拉而言。眼前所见,关于蓟王的一切,对维系联盟(婚姻)的长久稳定,皆有不同程度的加分。

    如何能恰到好处的,让一切水到渠成。是接下来,鲁琪拉需慎重虑及的关键。

    内外诉求一统,表里利益如一。家国大事无需谈。闲话逸闻趣事,古今奇谭。不过是欲拒还迎的表演。鲁琪拉自幼便精于此道。虽多年不用,拾起不难。

    反观蓟王刘备。之所以能对鲁琪拉的一切,保持克制和从容。只因蓟王在何太后身上,获得了足够的经验。如何恰当好处的保持距离,蓟王已颇有心得。

    正如黑夜女王英妮娜所言。蓟王对鲁琪拉个人,并无特殊观感。蓟王宫中佳丽,倾国倾城者,不胜枚举。

    商定诸多会盟事宜,刘备这便告辞离开。

    不等王驾回船宫。关于此次会面的一切,早入有心人之耳。

    二宫太皇,并西宫太后,各有耳目,将会谈内同,一字不漏,传出国宾馆。

    西园长乐宫,长秋殿。

    何后一声冷笑:“堂堂大秦帝后,竟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衣不蔽体,卖弄风情,有失国体。”

    何苗小心答道:“蓟王少年多金,英姿勃发。秦后盛年韶华,绝美姿容。况,别居异乡,孤苦无依。相见恨晚,亦是人之常情。”

    “好一个相见恨晚。”闻此语,何后不由得妒火中烧:“我家麒麟,岂能拱手让与他人。”

    “太后意欲何为?”何苗惊问。

    “无它。会盟礼前,替朕约秦后,入园相见。”何后言道:“其人如何,当亲眼一见。”

    “喏。”何苗心中,有苦自知。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卧榻之畔。何后与蓟王诸多前事,如何能瞒过自家兄弟。然,何苗窃以为。太后此生,注定与蓟王无名无分。何苦来哉。

    “二兄无事可先回。”闻宫妃帘下耳语,何后遂言道。

    “喏。”何苗如临大赦。拜退出殿,正与上元夫人相遇。

    自西王母降为弥月之喜。上元夫人奉命,常驻千秋观。往来西园,日益频繁。虽不知太后意欲何为。然,何苗隐约觉察,当与蓟王相关。

    再得一麟子?

    何苗轻轻摇头,只顾登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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