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斯人已去
不久,王妃亦赶到。
少时楼桑祖宅,二人一个守中庭,一个伏后院。虽彼此心知,却素未谋面。后虽相见,身份已改。甯姐姐变换身份,时常登门,拜访窦氏琼英。与长姐有数面之缘,不过是点头之交。
时至今日,才算真正相识。
“请节哀。”长姐柔声宽慰。
“谢王妃。”张甯已止住悲痛。
三人并坐,直至天明。
王傅黄忠,二位国相,将作令苏伯等,国中重臣,皆已闻讯赶来。
将作令苏伯,含泪进言:“右国令戴罪之身,主公当避嫌。”
“无妨。”刘备言道:“既是君臣,亦是至亲。当执晚辈礼。请老族长出面,打理身后事宜。楼桑刘氏宗人,皆来吊唁。”
“遵命。”苏伯拭泪而去。
人死为大。刘备以晚辈之礼,为右国令披麻戴孝。楼桑刘氏宗人,亦如此般。百官皆同亲友吊唁。楼桑民众自发前来祭拜。刘备亲笔书墓志铭。国人方知,右国令并非八顾之夏馥。而是天师道二代天师,张道陵次子,张机,张安子:天师道二嗣师,兼领墨门钜子。神机百变,世间奇士。与夏馥相交莫逆,引为知己。馥死后,借其身份,北上蓟国,拜右国令,领将作事宜。十年如一日,大利国民。今寿终正寝,驾鹤西去。
至于右国令的另一个身份,太平道神上宗师。先前公审时,认罪书中已详实记录。无需赘述。
遵右国令遗愿,柩车远赴林虑山,正阳亭。与院中老松下夏馥墓,并葬。
出殡时,刘备与王妃,十里相送。刘氏宗人,墨门子弟,陪同远行。夏馥弟,夏静亦同往。如刘备所言,身份是假,情意是真。
“小弟留步。”张甯言道:“国事为重。”
“甯姐姐……”速去速回,终归未能出口。既为人子,又岂能不守孝三载。
“小弟珍重。”张甯轻身登车:“宫中,且留间华室,待我归来。”
“一言为定。”刘备心头忽觉一轻,却总归难舍。身居高位,利益羁绊。尤显真情可贵。情义无价。
“王妃珍重。”扬鞭启程时,张甯又道。
“珍重。”公孙长姐与刘备并肩而立。目送柩车远去。
“斯人已去,小心风寒。”待柩车隐去,公孙长姐柔声劝道。
“嗯。”不忍长姐受冻,刘备亦轻轻点头:“且回。”
回宫后,长姐亲为刘备沐。待热汤驱走寒意,洗漱更衣,相拥而眠。
翌日,蓟王下诏。蓟国再不置右国令一职。只称左国令。
将作馆,改称将作寺。将作令秩二千石。
拜墨门新任钜子黄承彦,为左国令。
于南宫披香殿,另置少府。掌宫中署寺、宫廷开支、宫官俸禄、国主祭祀及春腊二赐等,蓟王家事。并与门下署分管王室内外诸事。属官有:
“太官令”,掌宫廷膳食、酿酒、种菜、食用珍禽及献四时果品,领宫婢百人;
“汤官令”,主供饼饵果实、货食之事,下设“汤官饮监”,协助汤官令,监督宫廷饮食,领宫婢百人;
“太医令”,掌诸侍医,主医药,有侍医三十,分管各项医务,设“尚药监”,中宫药长,督诸侍医诊病用药;
“导官令”,主择米粮,兼管宫中女犯;
“若卢令”,主藏兵器,关押罪臣女眷及其亲戚女眷,并设郎中二十人主弩射;
“考工令”,主作器械,包括弓弩刀铠及祭祀、生活用器;
“织室令”,主织作缯帛,供应宫廷被服,织作文绣,郊庙祭服等;
“飞令”,掌弋射凫雁,以供祭祀宗庙,兼造部分兵器;
“东园令”,主作陵内器物,包括东园秘器棺椁、东园温明金缕玉衣等;
“御府令”,掌国主金钱珍宝、衣服等;
“庖人令”,掌屠宰货食,烹饪宫宴;
“尚方令”,主作珍宝器物,包括藏经之器及上好兵器、用器,分设左、中、右尚方;
“钩盾令”,主管国内苑囿、王家私田(包括妃嫔)及宝货;
“中藏令”,掌金银财货,兼作用器;
“中书令”,侍奉国主日常工作及生活。若用宦官,则称中书令,任用士人,多称尚书令,下设中书仆射一人,左右丞各一人,侍郎三十六人,令史二十一人。
蓟王宫无宦官。故少府内官职,皆有女官充任。
少府不设主官。由中书台,统领诸署监。除左国令赵娥,为中书令。秩二千石,掌管少府。少府诸署监,多由先前女官升任。如太医令,便是由侍医长,华大夫长女,华妁升任。
少府位于南宫披香殿。与北宫外门下署,遥相呼应。分管蓟王家,内外事宜。
能者多劳。少府十五令,及属吏人选,一时难以募齐。暂由七位小姐姐,安氏四姐妹及昭阳、兰林、函园三贵人,协同掌管。
如王妃所言。斯人已逝,爱恨入土。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刘备上陈情表,通报右国令,沉疴病逝。了结这段恩怨。虽非刀斧加身,凌迟处死。然有蓟王百亿罚金托底,洛阳朝野亦无人说三道四。
更何况。单论情义,天家诸人、汉室宗亲、洛阳贵胄,对先帝又有几分真情可言。
得知右国令辞世。右丞贾诩等人,亦各自安心。墨门终与太平道,分道扬镳。合二为一,重新一统的墨门,经由将作寺,轻装前行,一飞冲天。蓟国,再无后患。
然神上宗师,余威犹存。太平圣女与神上使,仍统御着天下黄巾。
身后之事,神上宗师羽化升仙前,早已安排妥当。
甯姐姐此去,名为守丧。实则统领天下黄巾,为蓟王大业,再发余热。蓟王恪守臣节,坐拥千里国土,兵锋不过大河之南。然天下黄巾,遍及大汉十三州之八。不啻于伏兵遍地,待天下有变,蓟王挥师南下,当可一用。
或有人问,费尽心机,为人做嫁衣。到死一无所有,右国令何苦来哉?
然,上下五千年,总有高人辈出,看破世俗红尘,不追名逐利,不封侯拜相。奔走国事,以天下兴亡为己任。
一言蔽之,人各有志。
历史上的张机,只知其人,未知其事。然在大汉的星空下,却熠熠生辉。
堪称无双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