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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挥金僚朋

    所谓“人多势众”。又所谓“大力出奇迹”。

    所说,皆为“积势”之利。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无利不起早。何为“利”,“益”也。一言蔽之,凡与我有益,便是其利。利益,从来不单指金钱。美誉,亦是增益。自然也是利益。心有所欲,必有所求。若求之可得,亦对身心有益。此,亦是利益。

    故大体而言。利益,分“有形无形”,“有大有小”;“于公于私”,“于己于人”诸如此类。

    正因鱼我所欲,熊掌亦我所欲。欲望太多,才需取舍。

    越身居高位,牵扯到的利益牵绊,越多。如何平衡,便是对高位者的考验。

    女豪,欲遵古礼,将许师、许女,皆引为媵妾,共嫁陇山。其中利益关切,便是钟存政教同体。若留二人在王庭,久必成害。

    既知女豪关切,刘备便不好拒绝。然为达成女豪心意,却可另辟蹊径。将许女认作“假子”,长留身边,或带回蓟国,待落落初成,再寻个好人家,嫁之。未必不是良配。又何须刘备亲力亲为。徒遭天下诟病。

    先前,何后高楼撤梯,孤男孤女,瓜田李下。稍后,同舟共度,雾气缥缈,水天一色。刘备皆能恪守臣节,未曾有失。又岂会贪恋许师母女。

    至于肉刑许师钟瑷。除去驱魔,亦是惩戒。

    蓟王爱恨分明,恩怨拎清。恩不度日,仇不过夜。先礼后兵,循循善诱。若还一意孤行。自当严惩不贷。至于惩戒是鞭笞还是炮烙,无非是手段而已。不无不同,亦无不妥。挥鞭挥杖,任凭所需。

    惩戒在先,治病其后。从始至终,蓟王不悲不喜,无情无义。待许师难以承受,血流如注,抽身便走。待创伤初愈,再鞭辟入里,白虹贯日。如此反复,直至臣服。

    孤爱民如子,悲天悯人。夫妻之情,君臣之义,何其厚也。便有余情,亦是珍贵无比。又岂能在尔等身上多费口舌,敝精劳神。

    妇人之仁不可取。宋襄之仁不可有。

    切莫“对敌仁慈,对己残忍”。令“亲者痛,仇者快”。

    只有隔夜饭,没有隔夜仇。

    切记,切记。

    初临洛阳。上陵祭时,拖行袁长水。刘备未雨绸缪,当即便命史涣探听袁府所在。袁术若不登门负荆请罪,暗行不端,还欲罗织罪名,栽赃构陷。刘备必领人翻墙夜入,屠尽满门。斩草除根是其一。死无对证是其二。人证物证皆无,自无从指摘。若难交差,遣一死士认罪便是。再若不行,破财消灾即可。不过一家奴耳,陛下还真能治君侯死罪不成。

    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又占大义,有何所惧。

    如此行事,便是豪杰。

    法有所限,道义盖顶。出言调戏七位小姐姐在先,尤不知罪,还胁之以官威相迫。死有余辜。

    乖乖道歉,留尔狗命。若两面三刀,鸡犬不留。

    寒暑易节,苦练双手剑击。终归要得一用。国寇家贼,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对死一双。

    袁术负荆登门,心存畏惧,又实言相告密友。董重得知,即刻就坡下驴。结好刘备不提。便是识时务。

    常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然对刘备而言,一夜都长。如何能等十年。

    言归正传。

    身居高位。当,知进退,晓利害,可舍得,能权衡。一言蔽之,趋利避害,利大于弊。

    若只论私欲,发妻及七十妃,三百单一御卫。皆有倾城之貌,何差许师一人。

    所谓“君臣同契”。

    刘备心猿意马,口出一命。被李儒窥破天机,信手补全。一唱一和,天下知名。名传后世,其中关窍,不足为外人道哉。自募得袁绍为长史,大将军何进“知行倍增”。早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口出朝政,多是背诵。若背不全,便暗抄在朝笏之上。如此,陛下凡有所问,何进皆可对答如流。

    三番五次,必遭群臣刮目相看。天长日久,百官亦会习以为常。朝官如走马观花,轮替无常。如此一来,谁又能记得,何进当初是何等窘迫模样。待日积月累,位高权重。尾大不掉,乃成外戚专权。此,亦是增益,又叫积势。

    身居高位,一言一行,予取予求,已非只为自己。而是捆绑于身后的利益集团。

    捆绑上何进战车的利益集团,首当其冲,便是四世三公的袁氏一门。

    捆绑上刘备战车的利益集团,首当其冲,乃是大汉国祚,万千黎民。

    如何取舍,考验的便是世态人情。

    收到六百里传令。郑泰不禁涕泪横流。古往今来,能如主公这般,知人善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之主,亘古未有。

    想我郑泰,不过初来。先以门下督之近臣相授,又授征辟之权。如此胸襟,若何能不令天下折服。

    “蓟王门下”,遂成典故。与后世“河汾门下”其意雷同。

    略有差别,蓟王门下,人才济济,名满天下乃因位亲而权重。

    门下督郑泰,亦天下知名。后有民谚,口口相传:“骏声升腾,挥金僚朋;驾车豪雄,门下郑公”。

    陇山,大震关首。云霞殿,附楼东,五楼占星台。

    “安娜塔西娅。”希雷娅女王,闻讯赶来。

    “女主人。”安娜塔西娅正欲起身迎接,不小心牵动创处。浑身一软,便又坐了下来。

    “主人也是。总喜欢在一头母牛身上挤奶。”希雷娅女王打趣道。

    安娜塔西娅果被逗笑:“只可惜,母牛已无奶可挤。”

    “又没种上?”女王脱口而出。

    安娜塔西娅指着桌上一条染满经血的麻布条言道:“今早起床,又见来潮。”

    “主人日夜浇灌,却只开花不结果。”希雷娅女王柔声宽慰:“应不是你的问题。”

    “正因如此,才需女主人出面。”安娜塔西娅眸中异彩,一闪而过:“或只有女王的神之血脉,才能令主人重获生机。”

    希雷娅女王,眸生春水:“我日夜侍寝,主人皆以礼相待,未曾逾越。又该,怎么办?”

    “我倒觉得。主人是想先给女主人一个名分。”安娜塔西娅言道:“不想草草了事。”

    “你知道,名分对我们来说,不重要。”女王摇头叹息。

    “因为我们是亚马逊。”安娜塔西娅脱口而出:“然汉人却要……‘师出有名’。眼下,倒有一个机会。”

    “说说看。”希雷娅女王美眸骤亮,满室生辉。

    “听闻,罗马帝国使节,圣火女祭司,阿奇丽娅,人在绿洲大使馆。”安娜塔西娅一语道破天机。

    “当真?!”希雷娅女王霍然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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