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广寒宫
九夭到了天族，川旭虽事事都照顾周到，却偏偏不提上清镜一事。
就算她主动开口提起，川旭也以上清镜对人的身体损耗太大为由，不愿让她前往。
九夭只当川旭是真心为他着想，便顺从了他的意思。
她相信恢复前世记忆的川旭，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川旭身为天帝，诸事繁多，却依旧坚持每日回星圳宫陪九夭用晚饭。
饭间他会聊些九夭与他的过往，九夭听着听着仿佛回到了过去最美好的那段时光。
“我在归去来时，让你跟我学做饭，结果你差点把厨房烧了，还记得吗？”
九夭开怀笑道：“当然记得，我那时竟然忘了用灵力灭火，将自己当做了凡人。”
川旭给她盛了碗鱼塘，轻笑道：“后来啊，我再也不敢让你去厨房了，不会做菜也就罢了，可不能把自己给烧伤了。”
九夭白了他一眼，不服气道：“后来我偷偷学过，可惜依旧没有学会，太笨了。”
川旭握住她捏筷子的手，语气温柔道：“你的手用来酿酒即可，不必靠近油气烟火。”
九夭笑了笑，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低头扒拉了一口饭，慢慢咀嚼着，咽下去后，开口说道：“我再住两日就该回去了。”
若再住下去，只怕玄霄真的不让她回地府了。
且玄霄竟然没有来寻她，令她有些不安。
川旭没有多说什么，将红烧鱼往九夭跟前推了推，“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
九夭喜食鱼肉，只因这是她母亲做的最好吃的肉类。
后来到赤水族尝了各式各样的肉，她依旧觉得鱼肉最为美味。
在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她似乎也最喜吃鱼，齐玉每日都会备上新鲜的鱼肉。
还有玄霄，无事便在忘川河边垂钓，钓到的鱼最后都进了她的肚子。
想到此处，她放下了碗筷，“我饱了。”
川旭看着她剩下的大半碗米饭，关心地询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九夭摇摇头，站了起来，“白日广寒宫的仙婢来传话，嫦娥邀我前去赏桂树看星河。”
川旭颔首微笑，“去吧。”
他看向一旁垂手低头的仙婢，“将九夭姑娘好生带到广寒宫，务必贴身伺候着。”
“是。”仙婢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带着九夭往星圳宫外走去。
经过前院巴掌形状的树木时，九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越看越尴尬。
刚来到星圳宫，她就被这些造型诡异的树木惊到了，觉得甚是滑稽。
直到川旭告诉她，这是她的手笔。
对于过去的自己，她越来越充满了好奇，也有些许害怕，因为过于丢人！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周围越来越僻静，只有花林和小道，看不到任何宫殿。
穿过这片花林，一座明亮的宫宇赫然出现。
之所以明亮，是因它似乎是琉璃建造而成，整座宫殿晶莹剔透。
殿外点着成千上万盏暖黄色的长明灯，还有云雾缭绕其外。
在宫殿左前方有一棵高耸的桂树，花香随晚风飘散，沁人心脾。
九夭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广寒宫，仿佛身处幻境一般。
一个身着白色羽衣的女子从宫殿中款款走出，笑吟吟地望着九夭，“你来了。”
九夭这才回过神来，亦笑着回应：“九夭拜见嫦娥仙子。”
嫦娥掩口而笑，“你是神女，怎能拜我？”
她走过来拉着九夭的手，往桂树下走去。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九夭竟然没有躲开，果然如外界所言，九夭失去了记忆。
九夭与嫦娥在桂树下相对而坐，品茶谈笑。
望着精美绝伦的广寒宫，嗅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九夭感觉到了从所未有过的轻松与愉悦。
“你这里真美，适合你。”
广寒宫虽精致得如同幻境，以嫦娥的气质容貌，却也配得上住在这种地方。
且除了这里，似乎再也没有配得上她的住处了。
嫦娥递了一块仙饼给九夭，轻笑道：“你第一次来时也说过这话，那时你还是神女瑶姬。”
九夭愧疚地看着她，“抱歉，我记不得了。”
嫦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语气温柔道：“不打紧，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活在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九夭释然一笑，咬了一口甜糯的仙饼。
“那时的我肯定特别羡慕你，能住在这么美妙的地方，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嫦娥见她毫不犹豫地吃起了甜味仙饼，不禁感慨颇多。
一个人失去了记忆，竟然连习惯和口味都可以改变。
可她哪里知道，九夭其实并未改变，只是不愿旁人碰她以及不喜吃甜，都是毫不重要的东西罢了。
她因母亲而喜吃鱼，因自己而坚持酿酒，因玄霄而喜黑色。
嫦娥看向自己高大华丽的广寒宫，眼中并未露出丝毫欢喜与得意。
“那时的你虽夸了广寒宫，却不愿留在这里。”
九夭十分不解，问道：“为何？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住进来的吧？”
嫦娥托着头，回忆道：
“我问你愿不愿意拿九渊和我换广寒宫，我去九渊喂仙鹤，你来广寒宫点月灯，你说什么也不肯。”
九夭醒来后还未去过九渊，但她听孟婆说过，那是她做神女瑶姬时居住的地方。
那里有深渊，有仙鹤，有云雾，有各种奇花异草。
最重要的是，那里有她最喜爱的宁静与自由。
想到此处，她再抬眸望向广寒宫，竟多出了几分孤寂之感。
这里明明也很宁静，远离天族的其他宫殿，可却令人感觉不到自由，倒更像精致的笼子。
九夭心中豁然开朗，若此刻嫦娥再问她一遍，她也依旧是不肯的。
“为何要点月灯？点这么多灯做什么呢？”她好奇地问道。
灯点多了，反而显得此处更加冷清，倒不如只点属于自己的那一盏。
嫦娥将头靠在粗壮的桂花树上，眼中流露出哀伤。
“上古时期神魔大战，令天地变色，星月陨落。
从那以后，凡间看到的月，其实都是广寒宫的灯光。
如若可以，我真想看一看真正的月光是什么样子。”
九夭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她若有所思道：“你的灯光，同真正的月色一般美。”
醒来这么久，她从未发现月光的秘密，甚至觉得比从前要好看更多了。
可她明白，人间万里月，是用嫦娥无尽的孤寂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