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个没有味道的人
第二章一个没有味道的人
第二大清早,叶东楼鸡鸣就起了,安生起的也不晚。
“我要教你做人”,东楼笑着。
安生嗤之以鼻,头一偏,一个白眼丢了过去,学做人?她学了几万年怎么做仙,现在又要学做人,她为什么不能做自己?
叶东楼拽了拽手上的捆仙锁,安生不由自主的只能跟他走。
叶东楼手在她眼前一晃,安生感觉呜一声,六感一瞬间都被解封了。
安生心里生气得很,做人怎就这么麻烦。叶东楼朝他笑了笑,手继而又往她面前招了招,安生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
她知道这就是味道了,书上写好闻的叫香味,难闻的叫丑味。那什么叫好闻呢?安生想了想,又凑近叶东楼的袖子嗅了嗅,闻着肺腑感到很愉悦,这应该就是香味了。安生心里想到。
却没成想,她靠近叶东楼依偎着闻袖口的动作,旁人看着有多暧昧。
叶东楼轻轻摇了摇头,果然是只什么都不懂的妖。
“闻好了吗?”东楼拽了拽袖口问到。
安生抬头看他,眼睛显得格外大,眼珠子又黑又圆,毛茸茸的碎发在额头上,东楼觉得,这妖,应该是狗猫变得吧。
“你很香。”安生一个字一个字的,罢,抬手,闻了闻自己,“可是我没有味道。”
东楼拍了拍她的脑袋,“那是丫鬟薰衣服的香味。”
“不是,我闻到的是你的味道。”安生认真的。“你好奇怪,和我不一样。”
叶东楼觉得好笑,不知道安生为什么要执着他有味道,即使有,大致上是他是人,这大概就叫人味。
安生拉着东楼东闻西嗅的,眉头越皱越紧。
“东楼,别的“人”都有味道,你养的猫有味道,树有味道,花有味道,我,为什么没有味道?
叶东楼看到萎靡不振趴在桌上的安生笑到:“因为你是个妖怪啊。可见妖怪大概是没有味道的,你以前六感不通,没有在意罢了。
安生心里并不接受这个解释,她并不是妖,虽然泰宸和她不同,喜欢和鬼怪妖魔混在一起,但是他们兄妹绝都不是妖。她从前以为自己可能是神,但是一来自己的能力太弱,虽然可以自在行走在界,但是和那些冷冰冰的神仙,瞎眼的都能看出有明显区别。阿修罗的女子长得都很美,不属于界女子,她长得只能算是潦草罢了。
她原以为自己最像是人界的了,可能得了什么机缘才活得这般长,但今仔细端详,却发现自己经不起细看,大体轮廓看着像,细节上却千疮百孔错的厉害。
安生越想心里越慌,自己竟和这六道众生没有一处相像的,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又为何而生,能归到哪里去。想到后来,神色大变。
好一会过去,安生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叶东楼“你,你要教我做人?”
“是,我要教你做人。”叶东楼道。
“可我并不是人。”安生冷冷地。
叶东楼抬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做,怎知自己是不是呢?”
安生听到这句话,竟然心里大定,是啊,她不做,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这世上有这么多种人,她才见过多少,听这世上有种人半鱼半人,有种人,月夜会变成狼,有种人身死而不僵变成了活尸,她怎能确定自己肯定不是人。这么想着,心里竟然快活了起来,朝叶东楼盈盈一笑:“我看话本子上,你教我东西,我要叫你师父的。”
叶东楼定神看他:“好,那我就做你师父。”
安生又:“听,是人都有姓氏,师父你是姓东嚒?”
叶东楼笑着摇了摇头:“东楼是我的字,我姓叶,树叶的叶。”
安生在桌上蘸水写了一个叶字,抬头看了看她师父:“我不喜欢这个姓,一口一十再加上师父这个人,可不就是一个困字。困东楼困东楼,一生一世不可求。师父,你改个姓吧。你的名字不吉利”
叶东楼笑了:“和尚本就是孤寡命,不求已算是得道,这名字我看来好得很。安生什么呢?想来也不是姓安?要不要随师父姓叶?”
安生摇了摇头:“我要是个妖怪,姓叶倒没什么,现在既准备做个人了,可不要这么个名字,配上安生两字,想来也不得安生的很。我素来索求,就是安安生生,所以我要姓...”话还没完,安生突然不出声了,她心里想到,自己怎么能随意取个姓氏,被哥哥知道了,不知要怎么样呢。她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东楼:“我就叫安生,没有姓,师父就叫我安生。”
叶东楼低头看着她,顿时觉得安生长得极,眼睛虽很大,但眼珠过于圆和黑,显得不太聪明的样子,鼻子很翘,显出性格很倔强。头发很软很长,已然过腰了。这么个又又笨又犟且不通世事的妖怪一个人怕是在人间活不太长吧。
长得越是漂亮就越危险,不是被修仙的抓了去练成丹药,就是被法器困住送到有钱人家里去当妾,现在很流行抓个精怪养着,玩腻了不但能转手卖个好价钱,找个道士炼成丹药也很滋补。
叶东楼想罢又拍了拍她的脑袋,“既然认了我做师父,那就好好跟着我,没出师前,就不要乱跑了。”
安生看了看这个新认的便宜师父,用手摸了摸他的脸,是暖的。身体上的触感让安生觉得很新奇,她原来站在师父旁边已经觉得隔着衣服,师父的体温传了过来,让她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她刚才完善了六感,对于身体的冷热疼痒还没有完全适应,甚至于衣服在手臂上的摩擦,也觉得很是新奇。
没想到手贴着师父的脸,手心传过来的感觉是温温热热的,从师父的脸庞往下摸,是师父的下巴,胡渣摸着有点痒痒的,很是有趣,安生心里想,这就是暖和痒了,这两种感觉是好玩的。
安生就像是幼兽对着玩伴一样,探索着这个世界的新奇,并不觉得她对东楼的厮磨在外人看起来有多暧昧。东楼并没有制止她,他心里觉得这个妖内心很是纯良,内心完全没有男女之情。
安生摸了一会,意犹未尽的放下了手,突然想起了一事问东楼:“师父,你为什么知道我六感未能全开?我并没有和你啊?。”
叶东楼笑弯了眼睛朝她到:“那是因为你昨被捆仙锁拉回来的时候,摔得甚是惨烈,身上青紫了一大块,但你完全不觉得疼啊。”
“疼?什么叫做疼。啊。。。为什么我觉得身上一抽一抽,难受得很。我是要死了吗?”安生眼睛瞪大,泪水在鼻子里打转,
“这原来就是疼啊,我不喜欢,我不要六感了。”
叶东楼听她完,觉得果然就是个孩子,又摸了摸她的头。
安生顿时定住了,原来并不觉得,但此时东楼摸她头的时候,她觉得头顶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她红着脸退后一步,“你,你,不许碰我的头发。”
东楼定睛看着安生的头发,细看下,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隐隐有气息在流动。
安生的头发像是活的。
叶东楼两手抓住安生的肩膀,略微弯下腰,盯着安生的两眼,认真的:“安生,你仔细听,你既想做一个人,就必须知道,人开心快乐会有,难过困苦也会樱佛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明白吗?”
安生懵懵懂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怨?又为什么要求?师父的一样都不明白,既没有又为什么会苦?好难好难。
晚上睡觉的时候,安生觉得好冷,昨并不觉得,因为本没有冷热的感觉,但今摸上师傅的脸觉得暖和,现下马上就对应着感觉到了冷,她想了想,觉得分秒都忍受不了了,身体不由自主的抖,浑身又摔得青,实在是又冷又疼又难过。
她抱起自己的被子,踹开了师父的房门,跑到了师父的床边。
叶东楼被她吵的醒了过来,看到安生抱着一床被子,几乎要把自己给遮没了。
“徒弟这么晚不睡,是突然想起自己其实是耗子精了吗?”
安生被他问懵了,好久才发反应过来,东楼是她像耗子一样晚上闹腾,没好气的把被子扔在东楼身上,蹬了鞋子就呼哧呼哧爬上了东楼的床。
叶东楼看着安生,像极了自家养的那只猫,一到冬就喜欢偷爬上床窝着他脚跟睡觉。
但这么个姑娘,即使是妖怪睡在一起也很不像样。
他刚想揪着安生的领口把她揪下床,就看到安生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鼻子还抽了抽,看上去更傻了。
“冷,手上脚上都好疼,鼻子里有水流出来,是叫鼻涕吗?师父我想回去了,做人不好玩。”安生可怜兮兮的。
不过是只猫狗罢了,叶东楼心里想,暗叹了口气,让安生睡在了里面,又替她盖好了被子,没想到,安生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主,磨磨蹭蹭的钻到东楼的被窝里,,安逸的吐了口气,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东楼,有点不喜欢,旁边的东西倒是很快睡着了,他惯不喜欢和人亲近,他低头看了看安生,这么个姑娘,不知道原身是什么,眼睛这么大,是猫吧?也可能真是耗子精,耗子眼睛也不,耗子睡在他的床榻上,就有点恶心了,好在姑娘被领回来洗过澡了,应该也不脏吧?他东想西想,一时倒也睡不着了,低头闻了闻安生身上,想分辨下到底是猫咪还是耗子,却没想到,果真和安生的一样,她身上没有味道。
叶东楼的六识强于常人很多,他知道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味道。常人以为老人身上有老人味,胡人身上有异味,这些都是比较强烈的味道,却不知,只要是人,身上都有与众不同的味道。猫狗这些畜生身上也有味道,每一只的味道也是不同,故而变成的妖怪也带了原身的味道。神仙除了人五衰的时候,身上是没有味道的。饿鬼没有实形,故而也没有味道。
自己这个徒弟,真的是格外的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