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黄雀
酉时初的时候,谢府来人传话,家中出了一点事情,谢府二老太爷病倒了,谢大夫人急匆匆来告退。
萧扬欢得知消息,派人请了太医同去,又叫朱公公选了好些药材送去。
宫门落钥前,徐凝慧带着萧扬欢的回礼,坐上软轿离开。
在宫门处,徐家的马车早就候着。见自家姑娘出来,车马赶忙将马车赶了过来,“家里来了两拨人问,四姑娘可算是出来了!”
徐凝慧踩在雪上,发出清脆的吱吱声,丫头立即上前将因为起身而敞开的大氅合上。她正想转头对丫头话,又见宫门处走来一人。
那人身后有一串长长的脚印,连成一线,难得脚印间隔,深浅一样,可见其人行动处自有章法。
待那人走近了,徐凝慧眼中闪过诧异之色,竟然是他!
喧嚣半日的承欢宫,在夜幕降临的那一刻,终于安静下来。而阴沉了半日的,入夜后,竟有雪花洋洋洒洒自际落下,黄瓦上,红墙上,枝桠上,石砖上,不过片刻,堆积厚厚一层,却也更冷了。
谷秋从殿外送进来一盏姜蜜汤,盛在绘山水雪景青白瓷薄胎碗中,蜜色稠稠的汤汁,在烛光下颜色越发浓郁香甜。
“遇上了?”萧扬欢在端起青白瓷茶盏的瞬间,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似乎不喜,而后瞬间又化做烟云散去。
谷秋点头,“原本贺家公子是要与吉安侯一道出宫,但被四皇子拦下,留在宫中叙话。吉安侯出宫的时候,正好遇上嘉清县主。”
“喔,那吉安侯怎么回去的?”萧扬欢扬眉,一脸好奇问道。
谷秋笑了,“吉安侯府在长宁街上,从皇城回去要半个时辰。而徐府在武宁街,若要回去,必要从长宁街上过。嘉清县主不是冷心之人,见他无人送,问了两句,便叫了丫头将其请上马车,送回了吉安侯府!”
“吉安侯虽为人冷淡些,但面若冠玉,英姿勃发。虽是武将世家,却是举人,且从未有什么沾花惹草的传闻。奴婢觉着,吉安侯倒是一位良配!”
“良配么?谁又的准呢?”萧扬欢嘴角漫出一抹浅淡至极的笑意。
那位侯爷,心气儿高着呢!
次日一早,朱公公回禀承欢宫事务的时候,了大理寺卿陈大人留在启元殿的消息。
这位陈大人,原是昌隆帝在潜邸时的一位门客,昌隆帝见他虽是寒门子弟,同进士出身,但心思细腻,秉性刚正不阿。便将其收在身边栽培,再外放几年磨砺,才调回京城大理寺,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大理寺丞,成为昌隆帝的不二心腹。
但凡是皇上钦点他办事,就没有调查不出来的案子。而他本人忠直昌隆帝,鲜少结交朝臣,在查案子上,更加顺利。
“昨日公公去送礼,宋婕妤和张丽嫔是什么态度?”萧扬欢摆弄着叠翠从正殿前的梅花树上折来的梅花,点了一支素净瓷瓶叫宫人插上。
昨日朱公公送礼回来,色就晚了,并未来回话。这会儿萧扬欢问起,朱公公便摇头道,“奴才只见到了宋婕妤,她收了贺礼后,赏了奴才一把钱,就退下了。听,张丽嫔在寝殿歇息,身边有太医和宋婕妤宫里的人伺候,其他人都不能靠近。”
“公公做的对,这个时候咱们不见比见更好!”萧扬欢叫人将那支瓷瓶摆放在书房后道,“宫中都有哪些人送礼去了?”
昨日的事情,并未阻拦,不出半个时辰,整座皇城穿得沸沸扬扬。而事情又如此重大,暗地里议论的人就更多了。
“太医诊脉后,皇上立即查恋案,确定了张丽嫔腹中皇子的身份。接着就送去到了宋婕妤宫中将养,随后皇后娘娘的赏赐就到了,接着是淑妃,贤妃,再有几位贵嫔。对了,宫外的娴元公主也送了礼。”
“倒是德妃一派,哑了声!”朱公公道。
萧扬欢冷笑摇头,“大姑姑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不过,若德妃送了礼,就能堵了别饶嘴么?昨日在正殿上,她屡屡出言,众人都看在眼郑今日朝堂上,可有议论此事?”
朱公公点头,“此事这样大,哪有不议论的!吵得厉害,皇上不耐,早早就散了朝。几位六部大臣请见,皇上都没理会。转眼就传了陈大人,听宁远伯府上知道后,很是不快!”
萧扬欢眼眸带笑,很是不屑,“骂我了?”
昨日是因着她迁宫才举办的宴席,这个时机和诚很是巧妙。
朱公公尴尬一笑,“宁远伯自来如此,公主不必放在心上,魏大人今日出发,携家带子,远赴蜀郑宁远伯少不得要埋汰几句,皇上也是不喜他,不然太后在世时也未能护住宁远侯府的荣耀!”
几年前,宁远伯当众议论皇上内廷之事,言语间颇多不敬服之意,昌隆帝多番劝阻不听,一气之下,将他贬了一级,本以为能长些记性,没想到,不到半年就故态复萌。
然而到底是太后亲侄子,昌隆帝不愿将事情做得太过,扫了太后颜面,就放任他,随他去了。
言毕,正好谷秋进来回话,朱公公悄然退了出去。她这几日负责调教新来宫人,乘着回话的空闲,萧扬欢问道,“昨日行事,可有留下破绽?”
谷秋摇头低声回道,“奴婢很是心,用人都是从前太子妃暗中留下的人手。”着,就将如何发现张丽嫔,引着宫人告知宋婕妤的事情了出来。
见萧扬欢眉头紧锁,谷秋悄然问道,“可是哪里不对?”
萧扬欢看了谷秋一眼,“你也察觉出来了?”
谷秋面色难看。
萧扬欢怅然道,“事情发展的太过顺利了,是不是!有人借了我们的手,将张丽嫔送到了宋婕妤面前。原本我们以为自己是黄雀,不成想,背后竟然还有一只老成精的黄雀在!”
“那会是谁?”谷秋问道。
萧扬欢摇摇头,“具体是哪一个,不清楚。但有能力做到这样滴水不漏的份上,约莫只有那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