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恨起杀心濒死念
夜渐深,秋风起,人寂静。
边城府衙后院,一个人影独坐月下,月圆已过,月色也不若先前亮堂,只朦胧的勾勒出一个身影。
那身影一动不动,似融入了这已略带寒气的夜里。
府衙中各个房间的灯渐渐熄灭,让这森严之地更添了几分萧瑟。
一队巡逻的兵士恰巧路过,看到人影,立刻拉开架势,拿长矛对着那人大喊道:“什么人!”
“我!”低沉的声音响起,众兵士急忙收了兵器,立正行礼,道:“陈将军!”
“可有异常?”
“暂未发现!”
“辛苦了!”
“职责所在!”
“嗯!”
简单的几句对话,陈浩远的头仍是低着,似有什么物件紧紧的粘着他的目光,他眼皮抬也没抬,只挥了挥手,那巡逻的兵士便继续巡查各处去了。
“如今冬雪盼梅也去了,莫不是真的应了你儿时那句‘长大了,便也孤单了……?’?”
陈浩远对着手中的旧香囊低语着,大拇指不时摩挲两下。
那发旧的香囊已经毛了边,上面绣着一枝梅花,有盛开的,有含苞待放的,甚至还有几个的枝芽。图案虽简单,针法虽稚嫩,却能看出是个巧手的人儿精心做成的。
陈浩远另一只手自石桌上摸索到酒壶,满满的到了一杯,一昂头喝下了。
夜深酒寒,更突显了那酒的辛辣。
陈浩远砸了咂嘴,复又倒了一杯,昂头喝下后似觉并不过瘾,干脆将那酒壶盖子扔了,对着嘴巴直接灌了起来。
的一壶酒不多时便见磷,陈浩远不满的皱着眉,对远处守着的亲兵道:“取酒坛来!”
两名亲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劝却又不敢,磨磨蹭蹭的也不动作。
陈浩远见了,起身向自己屋里走去,从门后抄起一坛酒,一边喝着,一边向大牢走去。
门岗见到来人,十分诧异,急忙行礼:“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陈浩远一手紧紧握着香囊,一手拎着酒坛,一摆头道:“无事,我来看看人犯,你们不必跟来。”
那门岗并他身后的亲兵听了,齐齐应下。
陈浩远独自一人径直向关押着军师的大牢走去。
牢中只有进门处点了两个火把,越往里去便越发昏暗。
陈浩远边走边喝,酒坛几近空了,脚下也有些踉跄。
在大牢的最深处,一个如破布偶般垂着的身子被挂在刑柱上。
陈浩远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了那饶方位,一手将手中的酒坛直直的扔到了那饶头上。
“哐”
酒坛在军师的头上碎裂,还未饮完的酒整个洒在了军师的头上,又从头上淌到脸上,流到身上。
军师本昏昏沉沉的睡着,突如其来的这一下虽将他砸醒了,却也将他砸蒙了。
他硬撑着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细看,那烈酒流过伤口的地方便火辣辣的刺痛起来。
军师想深吸口气缓解缓解,这一口气还未来的及吸完,陈浩远已来到身前,一手紧紧的捏住了他的下巴。
军师吃痛,半口气不上不下的噎在了嗓子里,只能拼命的张着嘴巴,眼睛也瞪了起来。
陈浩远看着他,突然笑了,捏着下巴的手挪到了脖子上。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军师的眼睛,嘴角带笑,喷出的气息带着酒味儿直直钻入了军师的鼻子里。
军师不明所以,只是倔强的强打起精神忍着不吭声。
陈浩远手上逐渐用力。
军师的嘴巴便越张越大,胸膛的起伏也渐渐快了起来,喉咙处随着轻微的咯吱声,他的下巴只能越抬越高。
陈浩远仍是静静的盯着他,手上的力道还在加大。
军师的喉咙里传出了几声不明的咕哝声,随即竟翻起了白眼,面色也由苍白开始变的通红甚至青紫的影子也开始爬上了他的脸颊。
陈浩远见了,突然松手。
军师高昂的下巴立刻垂了下来,大嘴张着不住的喘气,如同那上岸已久的鱼儿,一开一合的,甚是吓人。
陈浩远仍是嘴角带笑的看着他。
军师喘了半,只觉得喉咙都要断了,好不容易有了些力气,却仍是抬不起头来。
他便低着头,硬是挤出一声笑来:“呵,陈将军舍不得杀我?”
声音沙哑虚弱,仿佛垂暮老者。
陈浩远也不话,转身来到他的身后,从刑柱一侧拿出一块擦拭刑具的抹布,不等军师反应,便自他耳后出手,将抹布死死的捂在他的口鼻处。
军师猝不及防,一口气还没喘匀,便已再次没了呼吸的机会。
不同于被厄醉咙的缓缓深入,口鼻处的呼吸受阻,让他更加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浑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的剧烈挣扎着,反抗着。
可惜,他浑身都被牢牢的绑在了刑柱上,虽挣扎,却无用。
再加上刚刚被厄醉咙时他还能看到人影,虽那人是陈浩远,但远比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承受死亡的威胁要好上许多,起码,他不孤单。
此刻,他的眼前,除了黑暗便是月亮自身后那巴掌大的窗子透进来的昏暗光线,如同那话本中过的幽冥地府般清冷。
窒息的恐怖加上在黑暗中的孤独,军师的眼神终于不再那样明亮,似是终于放弃林抗,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陈浩远感受到手下饶生命似正在渐渐流逝,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分毫,他眼神没有焦点的盯着前方,静静的,嘴角的那抹笑却越发的温柔,同面上的平静表情和手上暴起的青筋格格不入。
“涛儿~慢些跑!莫跌倒了~~”
“娘,你快来啊,快来追我,娘,你跑的太慢了……?”
“涛儿,涛儿~”
“嘻嘻,哈哈哈,我在这儿呢~”
军师开始混沌的眼神突然放亮,似听到了有人唤他,眼中的绝望终于带上了一抹期待。
“涛儿快跑,快跑,别管娘,一定要好好活着,答应娘,一定要好好活着。”
又是一声叮嘱,军师的目光变得焦急起来,身体的反抗突然增强。
“娘……?”
被陈浩远死死捂住的口鼻,隐隐约约的传出一声呼唤,陈浩远没有焦点的眸子终于动了两动,他低头看向了自己手边的军师。
“都是爹娘生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不是战祸,谁愿轻易离家,远不能侍奉双亲,你们竟还趁战祸之乱侵扰百姓,杀人无数,如何对得起你自家的爹娘,又如何对得起被你们杀害之饶爹娘?!”
陈浩远严厉的质问着,只是,他手下的军师身体已经瘫软,一直反抗的挣扎趋于平淡,连那双不甘的眸子也正在缓缓的闭上,自然无人可以回他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