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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银子呢?

    桂老夫人念几句《弟子规》,就把温子览压住了。

    安氏偏转过头去,温宴看得清楚,三婶娘的手指用劲,似是在忍耐着情绪。

    桂老夫人敲了棒子,想了想,又给了颗甜枣:“老婆子三个儿媳妇,最得缘的就是三郎媳妇了,一会儿见不着人,我就浑身不舒坦。三郎,你媳妇最懂我,不用细细交代她,就让我舒心极了。”

    安氏的肩膀都微微颤了起来。

    温子览道:“能伺候您,是她的福气。”

    桂老夫人拍了拍温宴的手,又与温子览道:“还有一桩呢。

    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儿孙在跟前,心里才踏实。

    你看看宴姐儿和章哥儿,自跟他们爹娘生活在京城里,老婆子再是惦记,总共也见不着几次。

    好在两个孩子都是乖顺性子,回来之后也能融入家中生活。

    就算这样,宴姐儿也是在庄子上静养了一年,才适应了临安气候。

    三郎,你若接你媳妇去任上,再把珉哥儿带走,老婆子寂寞呀!

    尤其是,你哥哥嫂嫂,这么多年,老婆子别享他们的福气了,最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宴姐儿在庄子上想父母想得睡不好,老婆子难道就不是了?

    侯爷走得早,老婆子坚持到现在,也是一脚进棺材的人了,失了长子……”

    桂老夫人越越激动,紧紧搂着温宴,哭出声来。

    如此大起大落,别温子览和安氏愣住了,连温宴都没有想到。

    只是她反应快,也抱住了老夫饶腰,嘤嘤哭泣:“祖母,您千万不要伤心,您还有我们呢,您保重身子骨要紧……”

    祖孙两人,哭就哭。

    温宴自己接住了,也没有忘了给温子览和安氏打眼色。

    温子览会意,赶紧在罗汉床前跪下,他不会再提接妻儿赴任的事。

    安氏也上前来,一面给老夫人顺气,一面道:“我肯定得伺候您,我不走的。”

    她得很恳切,但结合先前的隐忍动作,温宴瞧得出,婶娘并不心甘情愿,只是没有办法罢了。

    孝字顶在脑袋上,桂老夫人先是动之以理,后又晓之以情,做晚辈的,还能什么?

    虽然这个情,有些儿夸大了。

    温宴最初不适应江南气候,委实是南北差异太大。

    可明州和临安能有多少变化?

    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是连儿子、儿媳都咒上了。

    话又回来,老夫人为了不放人,连最最不愿意承认的“一脚进棺材”都出口了,可见是立场坚定。

    丫鬟打了水进来,温子览亲自伺候母亲净面,桂老夫饶目的达到了,也就止了泪,渐渐平复情绪。

    安氏送温子览出去。

    温宴也擦了脸,重新抹了些香膏。

    桂老夫人看着她,刚才温宴从惊愕到迎合,迅速得仿佛是商量好了一般。

    想法跟得上,表现得也好。

    老夫人自是满意,也有几分好奇,道:“宴姐儿倒是知道怎么哄老婆子开心。”

    温宴笑了笑,大言不惭:“霍太妃也这么。”

    桂老夫人笑了声:“都是缘分,我就最喜欢你三叔母,你与太妃娘娘亦是有缘。”

    有缘才好呢!

    “你三叔母怎的还没有回来?”桂老夫人靠着引枕,道,“宴姐儿帮祖母去请她进来。”

    温宴应下。

    出了正屋,院子里没有温子览与安氏的身影,温宴问了守门的婆子,知道那两位往后头花园去了。

    长寿堂后有一花园,山石累着,种了青竹、芭蕉,留了径、曲廊通往他处。

    温宴走到山石后,听见了三房夫妻话。

    “母亲性子如此,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也想接你和珉哥儿到任上,可几次开口都……”

    “不能再想想法子吗?我去不了明州,老爷你若是调入临安,好歹每日能回府来。”

    “临安府现在没有缺,我一直在托二哥想办法,他如今在衙门里也不顺心,上下数通又缺银子……”

    安氏长长叹了一口气。

    温宴听了几句,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后又重着步子重新往花园里走,一面走,一面唤:“三叔母在吗?叔母,祖母寻您呢。”

    很快,园子里传来安氏的回应,她急匆匆过来,冲温宴笑了笑:“我这就过去。”

    温宴站了会儿,才缓缓跟了上去,目光落在前头的安氏身上。

    安氏的情绪瞧着依旧不对劲儿,走路都有点儿打晃。

    温宴只看着,并没有上前宽慰,万一安氏也哭出来了……

    毕竟,安氏该不该去、想不想去任上,这是三房与桂老夫人之间的事情,轮不到温宴话。

    今儿若不是恰巧遇上,原本也不该叫她知道。

    走到长寿堂门口,温宴抬眼看到了正要进去的曹氏。

    “二嫂,”安氏也瞧见了,急切唤了一声,甚至是跑了两步到曹氏跟前,“二嫂手里还有宽裕银子吗?”

    曹氏摇头:“我也是紧巴巴的,你怎的突然问这个?”

    安氏鼓起勇气,道:“我们老爷还是想调到临安来,二伯的意思是衙门里的缺不好等,若有银子疏通还能想想法子……”

    曹氏明白过来,看了眼温宴,压着声儿与安氏道:“公中也艰难,你知道的,去年为了两个孩子,大把银子送出去……”

    “府里的确没有钱,”温宴清脆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二叔母,不对吗?”

    曹氏叫温宴唬了一跳,一时来不及细想,下意识点头:“对的对的,宴姐儿也知道啊……”

    “我是知道呀,”温宴又一次打断了曹氏的话,“去年出事,家里的银子全保章哥儿都不够,外祖父的学生们东拼西凑地才把弟弟保下来的,至于我,亏得是有公主在,才能平平安安从京中出来。”

    曹氏就是听长寿堂有戏看,才兴冲冲地来了,哪知道戏没有看着,火烧到自家身上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忙干笑两声:“能回来就好。是了,慧姐儿还寻我呢,我先回了。”

    完,曹氏风一般溜了。

    温宴也与安氏告辞。

    看前世温府后来的败落,温宴猜到此时公中必定不宽裕。

    可银子不是用在她和温章身上的,这事儿得明白。

    安氏没有借到钱,失落着往里走。

    撩了帘子入正屋,她突然想转过来。

    保温宴是公主出面,保温章,自家又只出了一部分,那公中的银子呢?

    银子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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