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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妖

    “主上,其实我觉得去当家丁也挺好的,说不定还能成极品家丁。”

    薛三如是调侃道。

    郑凡懒得搭理薛三的口花花。

    可能,对于普通人来说,去李家当个家丁,是一件难以拒绝的事情,这里的家锻寻常大户人家的家丁可不同,不负责打杂做家务,而是私兵,吃最好的用最好的父死子继,也是对主家最忠诚的一个群体,有点像是帝王的御林军。

    可以说,进了那个圈子后,熬个三五年,就是李家嫡系了。

    而李家,经过后来薛三打探来的消息,是北封郡最大的一个家族,人丁不是很丰茂,子嗣一直不昌,但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功勋武将世家,家里世代承袭镇北侯爵位,有点像是明朝时的沐王府。

    但郑凡怎么可能抛下自己的七个“手下”,一个人跑去当家丁?

    对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的,也就只有这七个“手下”,才能让自己有安全感。

    而且就算从个人发展角度来看,自己当小老板也比给别人打工要好得多。

    “昨晚宿营时,我特意去了军官军帐里偷听他们聊天。”

    “那个女人的军帐?”梁程看向薛三。

    薛三当即摇头,“那个拿剑的老头儿寸步不离她,现在的我还没绝对把握瞒过那个老头儿,所以选了个中层军官的军帐,倒是听到了不少消息。

    眼下,这李家,也就是这镇北侯家的日子可不算好过。

    因为荒漠上的蛮族已经完全分裂成一盘散沙的关系,所以已经有快一百年双方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役级的冲突了,至多也就是小打小闹。

    也因此,镇北候一脉的地位,开始越来越低,其实也怪他们自己,不懂得玩儿一手养寇自重的把戏。

    然后这一代燕国国君即位后就一直在着手削藩,先削弱下方藩镇的力量,进行集权,像是有打算对中原用兵,称霸中原。

    当代的镇北候,前阵子已经被三道圣旨强行要求进京了,名义上是为了庆祝太后大寿,但实际上已经被软禁在了京城。

    眼下,镇北军上下也是有些人心惶惶。”

    “所以,这次,是李家在示威么?”梁程问道。

    “差不多吧,借口是镇北军的两个斥候在那家蛮族部落的势力范围内失踪,镇北军要求进驻进行搜查,被对方拒绝了。

    接下来镇北候府就点了几千镇北军铁骑,直接杀了过来。

    那个蛮族部落的首领倒是有点脑子,想要截杀粮道,谁晓得那个娘们儿更狠,把几千民夫直接拿来当诱饵,全歼了那个蛮族部落这次出动的所有人马。”

    梁程听了后,点点头,道:“故意挑衅起兵,是为了向燕国朝廷显露出李家对北封郡对镇北军依旧有着极强的控制力,让朝廷投鼠忌器,不敢对在京城的镇北候下手;

    故意用民夫当诱饵,一来,是想着短时间内取得巨大的战果,让这场注定无法持久的局部战争快速结束,毕竟这场战争是镇北候府擅自做主,并非是朝廷的意思,镇北候府也拖不起,必须让战争快速地开始,同时也要快速地结束,否则无论是朝廷那边的问责还是荒漠蛮族因此而慢慢团结联合起来,都不是独独一家镇北候府所能承受得起的。

    二来,也是自污,污秽李家的门楣,让燕国朝廷的皇帝和大臣们觉得李家只是一门匹夫,降低警惕性。

    但凡有反心,想问鼎那个位置的家族,至少在起事前都会做出爱民如子的感觉以收买人心,镇北候府这次拿数千民夫做诱饵的事相信不久后就会传开,虎头城包括整个北封郡的百姓都会对镇北候府此举有恶感,但朝廷那边却会很高兴。”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懂。”郑凡有些意外地看向梁程。

    在郑凡的印象里,梁程一直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但这样子的人,心里却对这类弯弯绕绕门门道道的东西摸得一把清。

    “类似的事情,我也曾经历过,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古来不变的道理。

    而且,有的时候,只要你站在了那个位置,哪怕你自己对上面再忠心,也无法保证你的手下人会一样忠心。”

    “就像是赵匡胤么?”郑凡说道。

    “差不多。”

    三个人,坐在土丘上,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前方的军队行进。

    郑凡先起身,拍了拍裤子,道:

    “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哈哈,回去咱得好好想想怎么把那三百人的编制给用好。”薛三迫不及待地跳上马背。

    “只有编制,没有钱粮军械。”郑凡提醒薛三。

    朝廷确实为了保护商路下了诏令,但却不是真的要求各个边境城镇自给自足地维系筹建城里商队护卫队,而是要求李家为首的这一批北封郡的军头们抽调人马去各个城镇负责。

    这其实也是一种削弱对方军事力量的手段,边境类似虎头城的城池有很多座,这边三百,那边三百,折算下来,真不少了。

    软刀子割肉,有时候反而更疼。

    但很显然,李家没打算真的遵命,身为藩镇,现在当家主人也已经被软禁在了京城,要是还继续自断手脚,那就真的是彻底地把自己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所以,那个女人才会对郑凡说出,只有编制,没有人马军粮器械补充的话。

    梁程也翻身上马,听到郑凡的话,脸上露出了一抹自信之色,道:

    “主上,钱和人的事,都不用担心,要是瞎子和四娘他们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他们自己都没脸继续跟着主上了。”

    薛三在此时插话道:“不,四娘留着有用,瞎子可以丢了。”

    到底是立了功的,所以在离开队伍回虎头城时,每人送了一匹马。

    哦,还有一张在那位女将军看来,毫无用处地一张军令,

    虎头城护商校尉,三百人的编制。

    烈日正当,

    三骑一同奔腾,

    扬起了一串尘沙。

    ………………

    “姐妹们,这桌上的,都是我给大家准备的盘缠,这是你们的契,看着啊,我现在就给烧了。”

    风四娘手里攥着一把契书,一股脑地都丢进了火盆之中。

    只是,面前站着的这些“婶儿们”却没一个表示要走的,也没一个上来拿钱的。

    契书主家直接给烧了不用你掏一分赎身钱,还送你盘缠,放眼天下妓院,这么好的妈妈,是真的独一份儿了。

    当然,要换做内地的城市,有这种好事,姑娘们估计早巴不得蜂拥上来拿钱走人,但这里是虎头城,而她们,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美娇娘了。

    有人跪了下来,在带头作用下,大家一起跪了下来。

    “妈妈,您可不能不要我们啊。”

    “是啊,妈妈,没了您的庇护,我们大家伙还能去哪儿啊?”

    “妈妈,我不想走。”

    这半年以来,打客栈开张,四娘接收了不少“婶儿”,都是些日子过不下去的苦命人。

    今时不同来日,郑凡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那个国度,有手有脚的话,你想饿死,还真挺难。

    但当下,是一个真的很容易饿死人的世界。

    “怎么了?”四娘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这死气白赖的,还赖上我了是怎么回事?”

    “啪!”

    四娘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妈妈的气势,恐怖如斯!

    四娘待手底下的姑娘好,这手底下的姑娘们也都清楚,比起外面窑子里的那种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老鸨子,四娘简直就是菩萨了。

    但四娘御下也极为严格,把他们也是收拾得服服帖帖,四娘一旦发怒,她们还真不敢继续呼喊下去了,只得一个个地低下了头。

    “这一个个的,私房钱,应该也没少存吧,咱的价是不贵,但咱们快啊!

    这一天天下来,你们也都攒了老不少了吧?

    姑奶奶我在这方面,可没一个人吃独食,小费什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倒好,姑奶奶我把你们契书烧了,盘缠给你们备下了。

    你们接下来,是继续留在虎头城还是去其他城镇,是去做做小本生意又或是寻个老实人嫁了又或者是出了我这个门马上钻其他窑子里继续这个营生,都随你们,你们也都去得!

    咱,谁也不欠谁的,也别在老娘面前哭哭啼啼的,你们那点儿活计还是老娘我教的,骗骗客人可以,还想骗老娘我?”

    话都说这个份儿上了,“婶儿”们互相看看,也都慢慢站了起来,开始一个一个地走上前拿盘缠,拿了盘缠后,再对四娘重新磕个头。

    有个婶儿拿了盘缠,磕了头,没急着站起来,而是问道:

    “妈妈,这店开得好端端的,为啥就要关了呢?”

    “关?谁说老娘要关店了?”

    “那不关店为何要…………”

    风四娘笑了笑,

    伸手,

    指了指自己的脸,

    道:

    “老娘以后要产业升级,这半年来,老娘,是真的受够了!”

    这话的潜意思,可以翻译成另一句话,一句大部分班主任都会说的一句话:

    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

    “还是红酒好喝。”

    瞎子北放下了酒杯,脸上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省着点儿,没酿多少。”

    已经恢复了的阿铭坐在瞎子北的身边。

    院子里,下着雨,敲打着枇杷树。

    “以后,可以多酿一些了。”瞎子北说道。

    阿铭侧过脸,看着瞎子北,“要开始了么?”

    瞎子北伸了个懒腰,道:“那得看你恢复得如何了。”

    “我没问题了。”

    吸血鬼的恢复速度和男人的速度不同,但都代表着一种骄傲。

    “没问题了,就可以开始了。”

    “哦,身体没问题了,但其他方面,还有两个问题。”

    “说。”

    “第一个问题,主上还没回来,你就擅自做主开始么?”

    “主上迟早会回来,我们做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罢了,这点自觉和主观能动性,咱还是有的。”

    “好,第二个问题,前天我就和你说了,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为什么前天不说开始而是选择今天?”

    “因为今天下雨了。”

    “哈?”

    “我觉得,下雨天,适合杀人。”

    阿铭站起身,

    看着依旧坐在靠椅上眯着眼的瞎子北,

    过了会儿,

    开口道:

    “你好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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