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察觉端倪
若是要论顾府里头除了老爷和老夫人之外，最疼朝阳的人是谁。
顾三夫人以为怕是没有人能够与朝阳那位，平日里总端着一张脸的大舅舅相较了。
大伯虽面上沉肃，什么也不说。
但他对朝阳却是真的好得没话说的，怕便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不过如此了。
顾三夫人至今仍能记得，当初朝阳只随口提了句在外头的见闻，听说金陵的糕点厨子做出的糕点最是精致可口，想着哪一日要亲尝了才好。
那日正好是大伯休沐的时候。
当时见朝阳与顾大夫人如此说，只在一旁看书，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
可转天，顾三夫人便见顾大夫人身边的贴身妈妈正领着个眼生的人从屋里头出来。
见那人身上挎着个包袱，她心中疑惑呢，进屋问了人，她才知晓那生人是顾大老爷特特从外头新寻来的厨子。
金陵逃难而来，尤善糕食。
可后来也知那厨子原是效人家的小姐，因家中突逢变故才从金陵逃难至帝都。
虽不是出自什么大户人家，但自小也是没吃什么苦的，被家人好好护着长大，出来时又带了家人给的小产，原先本也没想着抛头露面地在外做工。
后来小产用尽，有敲遇上顾府寻糕点厨子的机会，方才应了这份差事。
但也因此，那厨子并未与顾府签身契，只道做工三年，这三年里头顾府可派人跟着她学做糕食，她必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但三年时间一到，她便会自行离开。
毕竟人家以前好歹也是个小姐，若非是因了生计也不会去做厨子，顾大夫人自也明白，也不强求。
那时候吃到了传闻中来自金陵的糕食，听顾大夫人说了一嘴，遂而楚曦也知道那厨子早晚是要离开的。
但没想到这人离开却又回来了。
好歹是为自己做糕食的人，且那厨子做得糕食她也确实喜欢。
如今听闻这事，楚曦下意识的看向顾大太太，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么？”
大舅母素来待人宽厚，也最是心善。
当初那厨子既是入了顾家，以大舅母的性子必然会怜其身世，再加上她对那些糕食的喜爱，大舅母便绝对不会亏待于她。
若是她要走，大舅母定然会给她一笔银两，按说有了这笔银两，省着些，安平度日该是绰绰有余。
可人既是回来，那便该是出了事。
若是能帮的，楚曦也想着帮人一把。
楚曦能够想到的顾大夫人又怎会没考虑到，只可惜了，“当时我也是如此问了的，可她并未说什么，想来应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人家既然决定回来，住在顾府，今后也定然不会亏待她就是了。”
顾大夫人说得隐晦，但堂中之人却没有一个是听不懂的。
便是由金陵而来，但如今在这顾府待了这般许久，不可能不知道顾府在这帝都中的地位，说句胆大的话。
在这帝都里头，顾府都处理不好的事由，怕也只有让她阿翁或阿爹亲自出马……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自个儿的私事，既然对方并未求了大舅母帮忙，那他们这些做外人的自然也不好多插手。
楚曦也便没有仔多问什么。
反正昔日，那人是大舅舅寻来的，想必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总之人能够留下来，她还是极欢喜的。
楚曦坐在顾青山身边不多时，外头便进来一个婢子，“老太太派婢子来问姑娘怎的还不过去，可是被什么事由给拖住了脚。”
顾三夫人捏着帕子捂唇轻笑，“瞧瞧，我们这见朝阳见得欢喜，都忘了时辰，母亲不派人来催了，眼见着这是等不及了呢！”
思及外祖母，楚曦心中一紧，转头对上外祖的目光，窥见其中的慈爱与似是能够包容所有的宽和，心中微暖。
便是连心中的紧张之感都渐渐消退。
顾青山拍了拍楚曦的手，“去吧，去看看你外祖母，她等你了许久。”
“是。”
说着，楚曦起身福了福身子后，便带着碧荷一道随着那婢子出了门。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顾大老爷方才收回目光，看了眼顾大夫人。
相伴多年，顾大夫人自是知道夫君这怕是有事要与公公商量，便也忙起身，以去看望老夫人为由，拉着自己的两位妯娌一起退出了堂中。
顾明看了看堂中候着的婢子，伸手挥了挥，“你们都褪下。”
婢子齐声应是鱼贯而出，堂中便唯剩下了顾青山，顾大老爷以及顾明三人。
“你坐罢”顾青山瞥了眼如松柏般立于堂中的长孙，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骄傲，随后再看向顾大老爷时，却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老大，今日见了人，你怎么看？”
顾大老爷拱手，回答时略显迟疑，“朝阳长大了”也越发得与小妹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废话！”顾青山恨其不争般咬牙切齿，“这还用的着你说？”这过了那么久，自然是长大了，不长大难道还缩小么？
顾青山气得不再看他，转而看向自己的长孙，“你呢？”
“表妹似是变了许多，如今瞧着像是一把收了锋芒的长剑”顾明回得也不顾忌。
“你瞧瞧，瞧瞧，你真真是越活越回去，做老子的都要被儿子比下去了！”
顾青山嫌弃地指了指顾大老爷。
顾大老爷也不气，只恭敬赔罪，“是，父亲说得是，是儿子无用。”
“你！”顾青山被这话险些噎个半死。
眼见着者对父子要吵起来，顾明赶忙转移话题，“爷爷，今日瞧着表妹，我怎觉得表妹隐隐有些不对劲？”
此话一出，顾青山也顾不得自个儿那不争气的儿子了，便是连顾大老爷也登时拧眉朝顾明看去。
顾明看了眼父亲的脸色，缓缓道：“虽表妹用了脂粉，但不难看出她眼下青影……”
还有那眉宇之间不是暴露的疲累之色。
顾青山沉默。
“父亲……”之前还不觉什么，可如今被顾明点出，细想方才楚曦的面容也渐觉端倪，顾大老爷端不住了。
见顾大老爷面上无法掩饰的担忧不似作假，顾青山心中不满微缓，脸上却也露出沉凝的忧色，他隐约知道小丫头为何会如此。
不过，这事他便是想帮也怕是什么也帮不了，生死有命，凡人由岂能左右命数？
顾青山闭眸长叹一声，极尽哀愁。
顾大老爷见他如此心中一个咯噔，顿觉不好，有多久，他没见过父亲如此容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