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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王府缉凶

    长安中尉府正堂之上,十数个大汉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嘴里却頽自吵闹不休,声称自己是河间王,胶西王和临江王府里的侍卫,还扬言不会放过郅都中尉。

    府卒们闻言,不由得头上冷汗直冒,却并非害怕那三位王爷的名头,而是分外同情这些大汉们。这些人显然不是长安本地人,否则岂会不晓得郅都中尉恶名昭彰的“苍鹰”名头。

    眼见已有人进去禀报郅都中尉,府卒们更是大急。

    中尉一向御下甚严,出来时若瞧见这般场景,府卒们省不得挨顿责罚。

    死道友不死贫道,当即有几名凶悍些的府卒,拎起手中的长棍走上前去,朝地上的众人便是一通暴揍,直打得他们不住求饶,这才狠狠吐了口唾沫,罢手归位。

    须臾,郅都从后堂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坐到主席上,幽幽问道:“堂下都是些甚么人?”

    地上的大汉们顿时重新喧哗了起来,口中骂声不断。

    “我乃河间王府的侍卫,你个小小中尉,敢如此羞辱于我,难道不将我家大王放在眼里?”

    “快把我放开,你府中的府卒敢打胶西王府侍卫,来日定叫你后悔!”

    “小小中尉,竟纵卒行凶,还有王法吗?”

    “快把爷爷给放了!”

    ……

    郅都闻言,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只是拿起案上的惊堂木轻轻敲了敲案子。

    大堂上的府卒赶忙上前,噼里啪啦的乱棍入肉声不断响起。大汉们被打得提泪横流,不断痛呼起来。

    郅都对他们的求饶声仿似没听见一般,直到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有数个大汉甚至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这才摆摆手,让已累出满头大汗的府卒退了下去。

    “你说,怎么回事?”郅都指着一旁中尉府的书吏问道。

    书吏犹豫了片刻,答道:“他们都是期门校的兵士们绑来的,说是这些人在河间王,胶西王和临江王三位王爷的府邸周围鬼鬼祟祟,定不是好人,恐欲对三位王爷不利。”

    任谁都能听出期门校的兵士在鬼扯,摆明就是人家王府里派出的打探消息的侍卫,愣是说成贼人,若这些兵士自己不埋伏在王府附近,怎么能抓到这些“贼人”的。

    “你们怎么说?”郅都面无表情的问堂下那些气若游丝的大汉道。

    一个还能喘气的大汉哪还不知道这郅都中尉就是个煞星,不敢再嚣张,而是虎目含泪,喊冤道:“中尉明鉴啊,我等都是三位王爷府上的侍卫,哪里是甚么贼人?”

    郅都不置可否,复又问道:“哦?可有印信为凭?”

    大汉心中咯噔一下,忙答道:“回中尉,我等的印信已被那些兵士尽数抢了去,还请中尉为我等做主啊!”

    郅都面色一沉,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呵斥道:“胡说八道!既无信物,又如何证明?且王府侍卫怎会不着甲,却身着麻衣?如此鬼祟行径,看来定是贼人无疑!来人,拖下去用大刑!本官只要供状,死活勿论!”

    大汉们闻言大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声求饶,哀求着郅都能到王府求证。

    府卒们见郅都根本不为所动,皆是心里有数,中尉摆明是要将他们往死里整。这还有甚么犹豫的,当下将一众大汉们都拖将出去,使出万般手段自是不提。

    郅都不久便拿到了供状,每个大汉已画押了,承认自己意图谋害三位王爷,甚至还勾结了王府中的管家和侍卫。

    谋害王爷,还是当今天子的三位皇子,这可是夷族的大罪!

    郅都拍了拍手上厚厚一摞写满供状的绢帛,吩咐府卒备车,直接朝大理府(管司法)去了。

    大理卿王轩满面愁苦的看着案子上的供状和面无表情的郅都,无奈的点点头,道:“就依中尉的意思办吧。”

    王轩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一卷手令上盖上了大理卿的金印,看着郅都不发一语的拿起手令,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苦笑,喃喃道:“郅都啊,郅都,你可害苦我了!只盼你下手莫要太狠才好……”

    临江王府中,刘荣和两个胞弟屏退了下人,闭门饮宴,酒过三巡,都有些微醺了。

    河间王刘德双目微红,举樽一饮而尽,仰天低吼道:“阿母,孩儿不孝啊!”

    “大哥,阿母死得好惨!此仇不报,妄为人子!”

    胶西王刘阏于闻言亦是眼眶泛泪,阴测测的对刘荣说道。

    刘荣双拳紧握,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不发一语。

    良久后,也许是疼痛令他清醒了少许,全身一松,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叹道:“如今你我兄弟自身难保,何谈为母报仇?”

    刘德忙上前低声道:“窦婴原是大哥的太子太傅,如今又官居太尉,执掌帅印,若是……”

    刘荣闻言一惊,忙道:“二弟休得胡言!为兄定不能行那等篡逆之事!”

    “哼!这太子之位本就是大哥的,若非王娡那妖妇迷惑了父皇,凭刘彻那稚口小儿,有何资格登上大位?!”

    刘阏于见刘荣似有松动,忙附和道:“大哥,二哥说得在理!当初父皇想废你太子之位,周亚夫和窦婴皆是极力反对的。周亚夫更是为此丢了丞相之位,想来心中对刘彻定是愤恨不已,若是能得他二人相助,大事可成!”

    “只是……父皇……”

    刘荣闻言,心中大动,犹豫道。

    “成大事者,怎可拘泥小节?到时若是父皇肯禅位自是最好,若是不肯,说不得要……”

    刘荣大惊失色,低声斥责道:“不可!为兄定不可行那弑父之举!”

    刘德脸上满是怨毒,劝道:“大哥想想,父皇对阿母可存半点夫妻情分?!对我等可有半分父子之情?!不但纵容王娡那毒妇将阿母折磨致死,此番更是召我等进京,能有甚么好事?!”

    刘阏于附和道:“正是此理!既然父皇不念骨肉情分!大哥又何必多想!”

    刘荣脸色数变,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便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临江王府的管家在门外急声叫道:“王爷,大事不好了!中尉府的兵卒已将王府围住,说是要捉拿要犯。侍卫们抵挡不住,府卒已经破门而入了!”

    屋内三人闻言大怒,刘德更是吼道:“中尉府何时竟变得这般张狂,竟敢到王府拿人?”

    咚!

    门外的管家没有回答,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房门随即被猛地踹开,郅都缓缓的走了进来,对屋内的三位王爷躬身作揖,朗声道:“下官中尉郅都见过三位王爷!”

    刘荣拦住就要破口大骂的刘德,眯着眼睛,冷声问道:“你就是郅都?就是夷灭了栗氏一族的郅都?”

    郅都直起身子,面无表情道:“正是下官!”

    刘德和刘阏闻言大恨,几乎想要生噬其血肉。栗氏一族上下数百口,多少姨表至亲都被他灭杀殆尽,此仇不共戴天!

    刘荣拉住手边的两个弟弟,冷笑道:“郅都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故?不会是想将我兄弟三人也一并夷灭吧?”

    郅都又是一揖,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册,道:“下官不敢!只是今日抓到一伙贼人,供出勾结了三位王爷府中的下人,意图谋害三位王爷,下官特来缉拿嫌犯,以护王爷周全!”

    “哦?”

    刘荣闻言一愣,接过郅都递来的名册,仔细一看,竟全是王府中的幕僚,管家和侍卫,洋洋洒洒不下数十人,不由面色大变,急道:“郅都中尉,这定然是有人蓄意构陷!”

    “犯人都已画押认罪,临江王莫非是要包庇府中嫌犯?”

    郅杜直视着刘荣的双眼,眼中迸射出刺骨的寒光,冷冷的道。

    “大胆!”

    “放肆!”

    刘德和刘阏于齐声怒喝,刘德更是对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胚子给我绑了!”

    等了半晌,却没人答话,三人皆是面色大变。

    却见郅都缓缓道:“三位王爷莫急,府中的侍卫已经尽数押往中尉府。待洗清嫌疑,本官自会将其释出。”

    刘荣气得浑身发颤,伸手指着郅都,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禀大人,嫌犯已经尽数擒获,正押往中尉府!”

    中尉府的兵士跑了进来,禀报道。

    郅都闻言,没有再理会刘荣三人,转身就要离去。

    迈出门槛前,他又扭头道:“既然河间王和胶西王也在此处,下官就不需另行通禀了,想来两位王爷府上的嫌犯也已落网。在此案查清之前,下官自会加派人手守卫三位王爷的府邸,也请王爷不要过多走动才是,免得遭了贼人的算计。”

    话音未落,压根不管三人的反应,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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