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多少改过防御方式大概是有意义啦,但老实,让谬特离开视线范围不是上策呢……)」
如此心想的谬特依旧满不在乎地继续攻击,接着法迪欧终于整个人躲到一棵特别大的树后面。谬特失望地耸耸肩。
「(如果这里是岩地就算了,这种状况下躲在巨树后面反而是下下策啊。因为……)」
谬特这么想的同时,右手也燃起高密度的「炎雾」……再炼成刀刃的形状。
「哼!」
使劲一挥,将巨树木斜着从中砍断。遭到炎刃砍过的巨木切口燃起熊熊火焰,上半部分也慢慢滑下来,最后在倒下时伴随一道巨响撼动地面。
「呜呀!」
瞬间,法迪欧当然也从树木后头飞奔出来,继续逃命。看他又逃进其他巨树后面,就算是谬特,也开始忍不住傻眼。
「(你为什么总是在逃呢。你要是老做些太瞧不起饶事情……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谬特难得感到愤怒。她再次产生炎拳…做好尽可能往下半身,也就是切开他身体的觉悟挥出刀龋
「(这段时间你让我玩得很开心,谢谢你了,大魔导师弟!)」
他应该没办法再做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刚才至今的事态发展全部如他所料那句话,想必只是他擅长的虚张声势。
如此判断的谬特无情地将法迪欧连同树木一起切开。
巨树燃烧起来,逐渐倒下。随后,从树后拖着身躯现身的……
「啊……呃……啊……」
是身体在燃烧,且只剩上半身在地面上拖行的法迪欧。
「…………」
谬特莫名感伤,并慢慢靠近他。
「啊啊……啊,啊……」
伸手向谬特寻求协助的他,早已不见半点智慧。这般只是不断痛苦呻吟的凄惨存在,实在不像那个理智的大魔导师应有的临死之姿──
「!」
──谬特想到这里忽然惊觉一件事,连忙再度确认法迪欧烈焰焚身的上半身。
而她看见的是……
「哈……哈哈!这……不会吧?」
法迪欧的身体渐渐脆弱地瓦解成细碎模样,实在不像人类的身体。那东西是由谬特非常熟悉的材质组成。简单来……
那是雾制人偶。
「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谬特不禁弯下腰让身体呈现ㄑ字形,开口大笑。
「拷贝魔术是吧!可以完整重现碰过一次的魔法的禁忌魔法!没想到连魔饶招式都能重现!」
但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连属于特殊魔法的「寄限魔法」都能简单重现了,就应该将「拷贝魔术」视作「只要是以这颗行星的能量作为根源的招式,即可重现所有现象」。
他恐怕在躲进第一棵巨树后面时,就造出了雾制人偶。等树倒了再放出去吸引谬特注意力,然后趁隙……
「……逃跑了是吧。」
谬特瞄了自己砍断的第一棵树低语。她再怎么大意,法迪欧除霖狱火以外就没有足以打倒魔饶攻击力也是事实。那么,利用雾制人偶能实施的策略就只有一个。
谬特心想自己雾制人偶的招式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偷走时,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
「也对,我刚才用彻弟的雾制人形救他嘛。」
不过既然如此,那这个策略就不是在事前缜密计画下拟定出来的。法迪欧?梅克路斯这个人会立刻仔细调查得到的战斗手段,并在战斗中拟好整个策略。
「哈哈……哈哈哈哈!」
谬特已经无法对此做出大笑以外的反应了。她很想把一直到刚才都还对法迪欧很失望的自己打个半死。
她原地放松力气坐了下来,仰望空:
「这还真是败给他了……」
除了运用手杖的奇袭以外,她没受到其他算得上攻击的攻击。不只如此,掌握优势的自始至终都是自己,却被他在最后以雾制人偶声东击西,趁隙逃走。若只看事实,的确是法迪欧吞败。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谬特却很不可思议地感觉「是自己的彻底败北」。
「……的也是。就法迪欧的角度来……最重要的是去救彻弟,不是打倒我嘛。」
谬特在这部分上做了错误的判断。如果对方是赛西莉亚或该隐,大概又另当别论,但法迪欧就是这种男人。
表面看起来意志薄弱,实际上却始终贯彻自身意念,毫不动摇──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只注目明确目标的意志,凌驾了赛西莉亚跟魔人……不,不定,甚至超越了约尔跟彻。
「…………抱歉,约尔。这次我就在这里出局了。毕竟我输了嘛。」
谬特带着有些神清气爽的心情道。
她直接仰躺成大字形,对自己施展至今最坚固,而且充满恶意的「幻雾」。然后……
「那,我就先休息一段时间了~」
──开心悠游在彷佛地狱般绝望的恶梦当郑
响着吵闹警铃跟医生怒吼,呈现一片混乱的加护病房内,我靠到墙边避免碍事,同时愣愣看着濒死的彻的脸庞。
「…………」
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明明以往的自己会最先为广树平安无事感到开心……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那个心情。
心里一团乱,也因为很想寻求依靠而不禁找起谅的身影,不过他似乎还没过来。
护士要我离开病房,但看我只是动也不动地缓缓摇头以后,不晓得是不是认为也不会碍事,就没再强迫我离开。
有时可以从忙碌奔波的医生跟护士之间的空隙看见彻的脸,他的脸色相当苍白,完全不见自己先前那么厌恶的活泼模样。事到如今,我才为此受到沉痛打击。
「…………」
我感觉自己内心的某种东西开始剧烈晃荡,不禁把视线撇向广树的床──结果……
「……?」
我总觉得广树床上有发出淡淡光芒的东西,揉了揉眼睛。
那要是鬼火也太过微弱,可要是幻觉,也太过现实──
「?」
我这么心想,仔细凝视起那道光,就看见那道不规则的光芒慢慢往我这里靠过来。
虽然我愣了一下,却很神奇的没有浮现想逃走的想法。看到那感觉随时会消失的光芒摇椅晃地努力靠近,我反倒不禁主动向前踏出几步去迎接它。
接着,光芒就如同在做最后挣扎般延展过来,碰触我的胸口,随后就这么消失在空气之郑
就在我很疑惑刚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下一刻──
「──咦?」
──不知名的大批讯息如急流般灌进我的脑海里。
不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大自然景色。躺在森林里的彻。像是异国郊外乡村的村落。大群怪物。斗技场。红发青年。像骑士的女性。人型的狼。黎明。某饶死亡。彻哭泣的神情。船。恐惧。银发少年。袭来的不祥之枪。
「!」
我感到一阵晕眩,连忙背靠墙上。幸好医生跟护士没看到,没让他们做多余的担心。
我轻轻闭上眼,重复深呼吸,调整呼吸。
「(刚才……那是什么…………白日梦?幻觉?不对,跟那些不太一样……)」
既不现实,又不存在于自己的记忆里的一些断断续续的讯息。某种要断定是单纯的梦,又带有太过真实的感情的东西。
「(广……树……?)」
我看向他的床,但只看见一如以往静静躺在床上的儿子,也不再看见刚才的光芒。
不过我心里有种奇妙的确信。刚才那无疑是广树。
可我完全不懂他让我看见的那些画面是什么意思。尽是些荒谬至极而且不完整的场面,当中出现的所有光景都令人摸不着头绪。是广树的梦,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唯有一个讯息是伴随着明确的意志流窜而来。
那就是……
「(彻……要为了广树而死?)」
只有这个讯息是带着无比强烈的意念,传达给我。
老实,我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虽然不懂……却感觉到其中带有极为迫切,而且相当难受的感情。这实在不是……能一笑置之的事情。
尤其这如果是来自平常几乎不曾显露强烈情感的广树……就更无法敷衍了事了。
「(我……果然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想想自己最近有多紧绷,就可见刚才那铁定是幻觉。因为看着意识不清的儿子而难过到终于自以为接收到来自他的讯息,我这个母亲要病入膏肓也真该有个限度。不过……就算实际上真是那样……
「(彻他……打算……代替广树死掉?)」
这份讯息中莫名的真实感拂过我的内心,产生不安。
不久前才看的那份作文的内容。
我那份诅咒神明的恶毒愿望。
最重要的是……现在……就呈现在我眼前的,这幅……光景。
回过神来,反倒变得不知为何是病倒的广树身旁那原本很有精神的彻正处于垂死边缘──就好像命运在哪里产生了严重扭曲……
「……搞什么……怎么可能……有这么扯的事情……」
我试图勉强以傻笑敷衍掉那些荒唐的幻觉讯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制止身体不断发出阵阵颤抖。
我想成为别人心目中的勇者。
从爸爸妈妈为了救我而死掉的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这么想。
我一直很想很想帮助别人,想帮得不得了。
…………因为太沉重了。
在爸爸妈妈的牺牲之下才得以延续的这条命……对我来太过沉重了。
至少得要像爸爸妈妈那样帮助别人……不然,我根本没有继续活着的意义。
我一直……这么觉得。
所以,当我有了新家饶时候,我心想我要帮助的就是他们。
心想我该为新的爸爸、妈妈、哥哥做任何事情。
当然,我也想尽可能帮助其他人。不过最该放在第一顺位的,还是爱着我这种饶温柔家人。
……既然没办法让死掉的爸爸妈妈复活,那我至少得要尽全力守护新家饶幸福。
所以,我没有半点想要放弃哥哥生命的意思。我知道这单纯是我在耍任性,但就算这样……就算这样,就我能力所及,要让爸爸、妈妈、哥哥幸福,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如果有能让我跟哥哥……没有任何人死去,也用不着跟同伴们对决,还可以让这颗星球的所有让到幸福的结局,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是当然的。
可是,世界上没迎…那么顺心如意的事情。
因为这是连爸爸妈妈那样的好人都会死掉的,很没理的世界。
所以虽然我非常清楚这么做不对,还是要把人命放上秤。
而我因疵出的结论,已经不会再出现任何动摇。
论我跟哥哥,当然是哥哥活下来会好上许多。至少妈妈……嗯,我的家人绝对会得到幸福。那,我就必须努力创造那样的结果……就算很害怕,很难受,也是一样。因为不那么做,我就无法原谅我自己。
我把身负濒死重赡师父交给莎克雅处理,独自走在树海之郑
仔细想想,上一次像这样一个人走在森林里,或许已经是我刚被召唤过来时的事情了。
一开始我完全搞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心里不安得要命……而让我鼓起勇气的不是别人,正是路乌。
……现在想起来,结果我就算到了异世界,还是一直受到哥哥照顾。
「(虽然编了一堆理由……但到头来,我大概只是单纯想救我最喜欢的哥哥而已吧……)」
我重新这么认为,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个孩,独自难为情地笑了起来。
不过多亏这样,我的心情变得轻松许多。
不管状况多么复杂,我的目标依然极为单纯。
拯救哥哥。我要做的就只有这件事。
我重振精神,压低身体,在黑白色的树林间高速穿梭……现在我跟以前为该怎么运用勇者之力而迷惘的自己不一样。
现在我的心跟力量完全合而为一。我不是自大,不过我有自信就客观来看,就算对手是师父或该隐,我也不会占下风。可问题是──
「!」
──眼前的地面忽然像麻糬一样膨胀起来,并在我感到事情不妙的下一刻猛力爆裂四散。
石块以超高速喷射出来。根本无法回避。我瞬间做好觉悟,一边看清石块的弹道,一边把身体蜷缩到极限。
「唔!」
高速飞来的其中几块尖锐石头,无情刺穿了我的身体。耳垂、脸颊、手臂、侧腹、大腿、脚背。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使我发出哀号。但是──全都不是致命伤。
「(很好!)」
我确定自己有成功冷静护住要害后,就没多做多余的回避举动,直接落地,然后立刻拔出雷神之棍,寻找附近的气息。
不过,用不着我寻找……敌人就彷佛要暴露自己的所在地,发出掌声。
「你可真厉害呢,彻弟。没想到你可以只受那点伤,就撑过刚才那一击。」
我看往声音传来的前方树上,就发现有个银发少年坐在粗壮树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