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遗传
已是深夜，可韩公馆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韩如海焦急地在客厅打转，现在的气仍然是春寒料峭，可他的额头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外面隐约传了汽车的轰鸣声，不一会儿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老爷，老爷，姐回来了。”
韩如海一听如获重负，整个人摊在沙发上，深深地吐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总算稍稍安定了下来。见韩灵韫进来，“蹭”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上前拉着韩灵韫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你们这是去哪了？”韩如海担心地问道。
“和南造景子一起喝去车站喝了会儿茶。”韩灵韫道，嘴角挂着嘲讽的微笑。
韩如海一惊，偏头看向严墨寒。严墨寒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不必担心。
“爸，你看他干嘛。人家好着呢，他和南造景子可是相谈甚欢。”韩灵韫想到当时的情景就不由得来气。
韩如海呵斥道；“灵韫，好好话！不要阴阳怪气的。”
“我语气怎么了？我的都是事实。南造景子还想引荐周兆铭给他认识呢。”韩灵韫满肚子的委屈，“周兆铭是什么人，父亲难道不知？那是公认的卖国贼，日本饶走狗！”
“啪啪啪啪”严墨寒不怒反而掌，道：“没想到韩姐胸怀下，真是让我等羞愧难当。”
韩灵韫指着他义正言辞的道：“你确实应该感到羞愧，堂堂七尺男儿不想着报效祖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却卖国求荣，认贼作父！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国家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韩灵韫!住嘴！”韩如海气得浑身发抖，他为严墨寒感到心痛。韩灵韫不知道他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多少，他又岂会不知？严墨寒拳拳爱国之心在他人眼中却是卖国求荣的阴险人。
“伯父，韩姐得不错，我确实是卖国求荣之徒。”严墨寒转头对韩灵韫道，“可是韩姐别忘了，若不是我，韩家早就倒了。韩姐一边享受着锦衣玉食，一边又来指责我，未免有些忘恩负义。”
“我……”
“伯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您也不必为了这点事和韩姐置气。”
韩如海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还是要找时间和灵韫好好，不能让她一直误会这孩子。“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这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余庆里的一间阁楼上也还亮着灯。
“为什么要拦着我，要不然我早就把姓周的那狗日的杀了。”梁明气愤地。
“利剑都通知取消行动了，你怎么还擅自行动。要不是李蔓发现你不见了，立马来通知我，还不知道你今要捅出多大的篓子来。”老余拍得桌子啪啪作响，“你不看看现场的情况，你要是行动了，一准儿让人瓮中捉鳖。”
梁明还在嘴硬:“抓了就抓了，能杀了那姓周的也值了。”
李蔓在旁边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了厨房。出来时一盆水泼在梁明脸上:“你现在清醒了吗？”她把盆放在桌上继续:“这事的结果你一个人能承担的吗？因为你的一时冲动暴露了利剑，将整个上海行动组陷于危险之中，让我们这么久的努力功亏一篑。就仅仅因为你一个饶我英雄主义？”
“我要是被抓了，绝对不会连累你们。”
李蔓现在就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她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不然，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你觉得我们贪生怕死？要是怕也就不会走这条路了。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不是像你这样毫无意义，还给别人添麻烦。”
梁明一言不发，但心中还是不平。那个利剑是谁都不知道，一来让他们行动，一下子又取消，白白浪费这大好的机会，也不知道可不可靠。
清晨，韩公馆。
韩灵韫下楼早饭的时候看到韩如海还在看报纸便知道他一定有话要。
“有什么话等我吃好早饭再，我怕影响胃口。”韩灵韫大概也猜到韩父要和她什么。
她慢悠悠地吃着早饭，不是悄悄瞥一眼韩父。韩如海一派淡定，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
韩灵韫知道逃不掉，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我吃好了，你有什么话就吧。”
“灵韫啊，你要相信爸爸的眼光，这些年我从没看错过人。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我还能害你吗？”韩如海语重心长地。
“爸，我不是不相信你等我眼光，只是我更相信我亲眼看到的。”
韩如海无奈的摇摇头:“你啊，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倔。以后有你苦头吃的。”他又继续道:“舞会上很多人都你和人私奔被墨寒抓了个正着，可我不相信你会私奔，因为你是我女儿，我了解你的为人。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误会。”
韩灵韫满脸愧疚:“爸，你都听了啊。事情不是那样的，你听我……”
韩如海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好了，我自己的女儿还不相信吗。为父只是想，看人不是用眼睛看的，是要用心。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他将报纸叠好，起身道:“这两上海也不太平，你去苏州陪陪你奶奶。苏州工厂那边正好有些事，墨寒顺道陪你一起去。”
“嗯。”韩灵韫原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还是同意了。她原本就想去苏州，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和奶奶一婚事的事，父亲她不会看人，那就让奶奶好好看看。即便严墨寒是个好人她也不能就这样嫁了啊，她还是想找一个情投意合之人。
“严桑，好巧，你也喜欢这家的早点？”佐藤雅史一脚跨出店门就看见严墨寒正朝这边走来，热心的推荐道，“这家的馄饨可是特别鲜美，严桑要好好尝尝。”
“佐藤君才来上海没多久，可这对上海的美食可是了如指掌啊。”严墨寒一点也不惊讶佐藤雅史出现在这儿，他是专门为他而来的，“你这特别调查员还真是特别啊。不过，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可就要苏州了。过两我要去趟苏州，馄饨是带不过来的，但是个佐藤君带点苏州的点心还是可以的。”
佐藤雅史被他这么一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爬一样，心痒难耐，迫不及待地:“不要过两了，今就去，不，现在就去。我和严桑一起去。”
严墨寒心知道佐藤雅史对美食难以抗拒，还假意推拒道:“这不大好吧，要是南造课长知道我带佐藤君去了苏州，妨碍了你们的正事就不好了。”
佐藤雅史拉着他便往外走:“没事，南桥课长和高桥桑都不在。我们现在就去火车站。”
“佐藤君不要心急，我原本是要和韩姐一道去的，这贸然改变行程，我也需要和韩姐一声不是。再佐藤君也需要收拾一下行李。”
“哎呀，让严桑见笑了。我这就去收拾行李，我们车站见。”
严墨寒来到韩公馆是韩灵韫已经在客厅等着他了，“严先生还真是公事繁忙啊。”
严墨寒提起地上的行李:“等等佐藤雅史会和我们一道去苏州。我希望韩姐能克制一下你的爱国之心。”
“为什么要和个日本一起去？”
“如果韩姐还想出上海这就是你唯一的机会。”严墨寒拎着行李就往外走。
“你这什么意思，你清楚！”韩灵韫跟着跑了上去。
严墨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是去车站的路上重重戒严也让她猜到了一二。
等到他们俩来到车站口时佐藤雅史已经在等他们了。
他满脸兴奋地跑了过来，走近时发现韩灵韫脸色不太好看，犹豫了一下，问道:“韩姐是在怪我打扰了你和严桑的二人世界？”
“佐藤君多虑了，她是在怪我突然改变了行程。原本今她约了朋友一起看电影的。”
“这还是要怪我。”佐藤雅史满脸歉疚地，“韩姐莫不是要看《乱世佳人》？等我们从苏州回来电影应该还没下映，要不这样，到时候我请你和严桑看电影。”
韩灵韫尴尬地笑了笑，什么电影，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原本就订的今去苏州。“佐藤先生太客气了。”
“韩姐放心，我只管买票，绝不会打扰你和严桑的二人世界。”
韩灵韫想要开口拒绝就听严墨寒:“那我就先谢谢佐藤君的好意了。”
三人往车站里走去，看到许多人都被拦在了进站口。
“请出示特别通行证，否则不能离开上海。”
车站一片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在抱怨。却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前去，有几个人已经垂着头往外走去了。
“佐藤君，看来今是去不成苏州了，要不我们改再去吧。”严墨寒遗憾地摇了摇头。
“严桑不必担心，请跟我来。”佐藤自信地。
韩灵韫望了望他，想必这就是严墨寒骗他一起来的原因了。到底有什么事，在这种全城戒严的情况下还要赶去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