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帝姬与恶犬 第84节
有想巴结他的下属,一下子就想到羽族凤凰一脉,那时羽皇羽心月已经成婚,兼年纪与小皇子相差太大,就打起那颗还未破壳的凤凰蛋的主意。
他们偷走凤凰蛋,想要献给苍玄太子,在逃窜时,不慎将凤凰蛋掉下了?天渊。
是他间接造就了?羽徽若的命运,他本该还她翱翔九天的人生。
“我想去飞翔。”羽徽若有了?自己的翅膀,只想现在就感受一把翱翔九天的体验。
“再等等。”鹿鸣珂抚着她柔顺的长发,“等我掌权,这幽都的天空,任你翱翔。”
第90章 [] 刺白
考虑到身在幽都, 羽徽若再想飞翔,也?只能暂时压住想法,因?鹿鸣珂说过, 魔君身边有?个非常得宠的妃子,最喜用羽毛做出来的衣裳, 她这?身彩羽要?是被看见, 会招来大祸。
琉璃也?说过,她刚刚醒来那会,那宠妃就触鹿鸣珂的霉头, 问魔君讨羽族帝姬,想用她的凤凰毛做生辰宴上穿的衣裳, 还是鹿鸣珂抽出东皇剑,一剑劈了那宠妃头上的钗子,吓得才再不敢提起这?事。
刚化出翅膀,实在新奇,羽徽若就在自己的长生苑里飞一把过过瘾。
这?两日, 六王都已到了幽都,听闻魔君准备设宴款待他们,鹿鸣珂是太子, 自然也?要?参加。
魔人们野心勃勃, 总想侵占其他人的地盘,若是这?件事交由鹿鸣珂全权负责, 那倒也?好办, 只需她到时吹吹枕边风, 借着惑果?的力量, 或许能为仙门和人间免去这?场腥风血雨。
倒不是她多么仗义,大度到连能为羽族以外的百姓牺牲自己, 一则,赤丹神珠确实是她种下的祸根,这?事该她负责,二则,唇亡齿寒的道理她是明白的,三族自来你牵制着我,我牵制着你,真让魔人壮大起来,迟早遭殃的就是羽族。
鹿鸣珂已派人递话回来,宴会要?到深夜才结束,不必等他。
羽徽若无所事事,飞上枝头,坐在树梢发呆。
空旷的视野里忽然多出几道人影,一人在前面奔跑,数人在后面追。被追的是个羽人,展开一对翅膀,刷地腾上了高空。
侍卫们挽弓搭箭,箭雨纷纷射向那展翅飞翔的羽人。其中一支箭穿透羽人的翅膀,羽人身形趔趄,向着地面坠去。
羽徽若展翅掠了出去,在那人摔落地面前,接住了她。她挥出一道掌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和碎石,挥了出去,将侍卫们击飞,然后扇着翅膀,飞回了长生苑。
被她抱在怀里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衣衫褴褛,翅膀中了箭,血糊了羽徽若满手。
羽徽若将她抱进?屋里,唤道:“阿昙,阿昙,快来。”
阿昙小跑着进?来。
“取药。”
阿昙乍一见到这?个场面,吓得脸都白了,发现血不是羽徽若的,才松一口气,点点头:“我这?就去。”
“醒醒,别睡过去。”羽徽若轻声唤着小姑娘,她的翅膀上不仅有?箭伤,还有?很多其他伤口,羽毛秃了大半,看起来是被人硬生生拔掉的,羽徽若想帮她拔掉箭支,一时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小姑娘虚弱地睁开眼,看见她,灰暗的眼底有?了一丝亮色:“帝姬,是帝姬吗?”
“你认识我?”
“我在画中见过帝姬,娘亲说,帝姬会来救我们的,娘亲没有?骗我。”小姑娘说着眼泪哗哗掉了下来,“帝姬,你救救我娘亲,还有?……还有?很多哥哥姐姐。”
“你娘亲是谁?”
“我娘亲叫薛瑶,我叫薛甜甜,我们是被抓过来的,前段日子有?个姓白的姑娘将我和娘亲从黑市买了回来,跟很多哥哥姐姐关在一起,每天都有?人过来喂我们吃药,逼我们化出翅膀,拔下我们身上的羽毛。有?个年纪小的姐姐受不住,前两天痛得死掉了,他们怕我也?会这?样,趁守卫不注意,帮我逃了出来。娘亲说,帝姬就在幽都,只要?我找到帝姬,就能救她们了。”
薛甜甜疼得直抽气,脸比纸还白,说出的话却条理清晰,要?么是年纪小小见识过人,要?么是她的娘亲教她这?样说的。
关于魔族的黑市,羽徽若耳闻过。魔族时常和羽族有?些摩擦,大大小小的战役,常有?些俘虏落入魔族,又或是无知的羽人被黑心的同胞哄骗,被卖进?魔族,这?些羽人最终都会流落进?黑市,被当做奴隶任意买卖。
为防止羽人逃跑,魔人们会对羽人施加一种“剪羽”的酷刑,也?就是剪掉他们的翅膀,羽人好学,从人族那里学到了耕织的技能,而?魔族贫瘠的大地上农作?物产量极低,被剪掉翅膀的羽人就会被压榨耕织技能,像老牛一般为他们耕种。
还有?一类不曾遭受“剪羽”的,是有?人看中了他们的羽毛,想用他们的羽毛装饰衣物、首饰等,羽毛拔了可?以再生,养着奴隶,就可?取之?不尽。
阿昙取来止血的药,羽徽若喂了薛甜甜一颗护心丹,将灵力注入她的经脉,拔出箭矢。
小姑娘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只有?眼泪糊了满脸,阿昙手忙脚乱,为她的伤口上药包扎。
薛甜甜还惦记着娘亲,抓着羽徽若的手:“帝姬,你一定要?我救我娘亲,只有?你能救我娘亲了。”
羽徽若问:“你刚才说是姓白的姑娘买了你们,可?知那姓白的姑娘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那个姓祝的男人叫她白漪漪。”
“祝炎,白漪漪。”羽徽若喃喃道,“是他们?他们买你做什么?”
“姓祝的对姓白的说,用我们的羽毛做一件衣服,去讨好魔君的一位宠妃,到时候让那宠妃在魔君面前美言几句,封姓白的做太子妃。”
“你可?还记得你娘亲以及那几位羽人哥哥姐姐关在哪里?”羽徽若面色凝重。
“记得!”薛甜甜重重点头。
太子宫是鹿鸣珂的地盘,白漪漪当然不敢堂而?皇之?将买来的羽人关在这?里,祝炎将他们关在了一座废弃的冷宫。冷宫曾有?一位失宠的妃子住过,那妃子死后,好些年没有?人迹了。
羽徽若现在有?翅膀,想去哪里都方便,鹿鸣珂的那些护卫巡逻的时间和路线,也?早已被她摸得一清二楚。为免阿昙出去通风报信,她打晕阿昙,带着薛甜甜飞出了长生苑,来到那座关押羽人的冷宫。
本以为会有?埋伏在此,一路行来竟畅通无阻,踏入院内,便有?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羽徽若预感不祥,推开殿门,被里面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满殿都是横陈的尸首,羽人们被人拦腰斩断,倒在血泊里,其中一人还拖着上半身爬到了门口,死状极为惨烈。
羽徽若立时捂住薛甜甜的眼睛,薛甜甜早已将这?一幕残忍的景象收入眼底,拔箭时一声未哭的她,放声大哭起来:“娘亲!我要?娘亲!”
羽徽若浑身都在发抖,她用手堵住小姑娘的哭声,蹲在她面前:“我以羽族帝姬的名义发誓,会为你娘亲讨一个公道。祝炎,白漪漪,他们都会血债血偿。”
*
白漪漪是鹿鸣珂的座上宾,整个幽都都在盛传着扶光君为小青梅举兵的事迹,人人都推测白漪漪是未来的太子妃,用尽了浑身解数来巴结她。
羽徽若擎着明玉刀撞开门时,白漪漪正在把玩一串刚到手的珍珠项链。
这?串珍珠是血色的,极其少?见,白漪漪只在羽徽若的腕间见过一次。她对着镜子比划,只觉镜中的自己比羽徽若的美貌更胜一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串项链真是衬白姑娘的肤色。”侍女浮玉在一旁讨好地说道。
羽徽若的出现打断了她拍马屁,她看见了羽徽若刀上的血痕,花容失色,大叫起来:“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羽徽若大部分时间在长生苑闭门不出,剩下的时间和鹿鸣珂腻歪在一起,见过她的都是鹿鸣珂的心腹,浮玉自然不知道她是谁。
“不想死的,滚出去。”羽徽若抬起刀,指着白漪漪,“我要?杀的,是她。”
白漪漪手中的珍珠项链啪地掉在地上。
“你疯了吗?你可?知这?位白姑娘是太子殿下的什么人?你敢动她,太子殿下不会饶了你的。”
羽徽若挥出一掌,将浮玉丢出了门外。
她已觉醒凤凰真灵,淬炼出金丹,体内灵力充盈,白漪漪的那些护卫,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珍珠项链断裂开来,珍珠滚落满地,白漪漪俯下身去,一粒粒地捡起来。
其中一粒珍珠滚到羽徽若跟前,被羽徽若抬脚踩住,碾成了粉末。
白漪漪抬眸,狰狞着脸孔道:“够了,羽徽若,你够了!我没有?得罪你,就算我从前杀了你的侍女,你也?杀过我一回了,我不欠你什么。”
羽徽若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薛瑶,这?个名字你应该记得吧,还有?,那些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被你杀死的无辜羽人。”
“我没有?想杀死他们,是那个女孩,要?不是她逃出去通风报信,我不会杀他们的。是她!她才是真正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还有?你,要?不是你救了那个女孩,他们怎么会被灭口,我不想要?他们的命,我要?的只是他们的羽毛而?已。”白漪漪抖着唇,一脸煞白地坐在了地上,“羽徽若,你才是凶手!”
自从羽徽若来到幽都,一切都变了,旧时的情谊,根本比不过羽徽若和鹿鸣珂这?经年的爱恨纠葛。那又怎样,是她的,就是她的!太子妃之?位是属于她的!
她听从祝炎的计策,买了几个漂亮的羽人回来,打算用他们的羽毛织一件羽衣,讨好魔君的宠妃,谋得太子妃之?位。
薛甜甜逃走后,她慌张地找到祝炎,祝炎命人将那几个羽人都杀了,这?样追究起来,死无对证,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剩下一个薛甜甜,小孩子说的话,又有?多少?分量,过两天她怕是连自己和祝炎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
“死到临头,还在狡辩吗?”羽徽若冷笑。
“是我又如何。”白漪漪慢吞吞地站起身来,直视着羽徽若的双目,“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死的只是几个下贱的羽人奴隶,谁会去大费周章的去追究。”
她看清了羽徽若的脸,那张明媚如晨露的脸,额角已经没有?了恐怖丑陋的疤痕。
白漪漪瞳孔缩了缩,将双唇咬得泛白,接着,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有?了底气:“羽徽若,你还当在羽族吗?这?里是幽都,你不过是个阶下囚,而?我,是太子殿下请回来的贵宾,就算我做了天大的错事,你也?无权处置我。”
羽徽若的沉默,证实了白漪漪的想法。白漪漪大笑起来:“啧,昔日骄纵跋扈的帝姬,也?有?退缩的时候吗?”
看到羽徽若这?副吃瘪的模样,白漪漪心里有?种扭曲的快感:“你们羽人自诩清高,可?到了这?幽都,还不是命如草芥,他们那一身杂毛,能为我所用,是他们的荣幸,以我和殿下的交情,我纵是杀了他们,殿下也?不会为几个羽人奴隶跟我计较的。反倒是你,羽人们万分崇敬的帝姬,你除了愤怒,还能做什么。凶手就在你面前,你敢杀我吗?”
羽徽若沉默地凝视着她,握住明玉刀的那只手几度抬起,又垂了下去。
“来啊,杀我!杀我啊!”白漪漪狞笑着逼近羽徽若,握住她的手,“羽徽若,你敢吗?你敢吗!”
白漪漪身体猛地一僵,话音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撑大眼眶,垂眸看着那截没入胸腔的刀刃:“你……”
羽徽若撤回明玉刀,抖了抖刀尖上的血珠,漠然道:“我有?何不敢。”
白漪漪轰然倒在地上,心口破开一个巨大的窟窿,鲜血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往外涌着。
她意识到羽徽若是真的要?杀了她,秀美的面颊上尽是恐惧,用尽浑身的力气,向外爬行着,在地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救我……殿下……快救我。”
短短十?几步路,怎么都爬不到尽头,殿门大开,傍晚的天际泻下满地橘黄的光晕,照在身上却是那么的冰寒。
白漪漪张开右掌,沾了血珠的红玉珍珠被她牢牢握在手里。她松了口气,将珍珠贴在心口,低声说:“迟早有?一天,我会踩在你们所有?人的头上,让你们再敢……看不起我……”
羽徽若走到白漪漪面前,那趴在血泊里的少?女头颅深深垂下,已没有?了气息。到死,她都紧紧握着那象征着荣华富贵的红玉珍珠。
白家三代从商,白漪漪出生在泼天的富贵中,可?惜白家一代不如一代,终是没能守得住财富。白家没落以后,再没了曾经锦衣玉食的生活,白漪漪一夜之?间从千金大小姐没落成普通人,与?那些曾经那些不如她的女孩平起平坐,甚至还要?为奴为婢。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总想着重新飞上枝头,成为那尊贵无双的凤凰,所以,一辈子都在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力,以及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羽徽若并?非看不起她的野心,只是她的荣华富贵,不该是用其他人的鲜血铺出来的。
第91章 [] 同生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腥气, 连天际的那抹斜阳都似染上这鲜血的颜色,红得过?于惨烈。羽徽若握着明玉刀,坐在台阶上, 眯着眼,迎着绯红的夕光望去?。
“殿下, 殿下, 快,再晚,白姑娘就真?的没命了。”
浮玉脚下迈得飞快, 身后跟着匆匆从宴会上赶来的鹿鸣珂。
羽徽若那一?身杀气不是作假,浮玉被丢出来后, 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不顾侍卫的阻拦,冲进了宴请六王的大殿中,跪在鹿鸣珂面前, 哭着请求他救白漪漪。
此?番若能?救白漪漪一?命,等白漪漪做了太子妃,她?就是太子妃的救命恩人。
被打断宴会, 魔君和太子殿下都很不悦, 听羽族帝姬闯进白漪漪的宫殿要杀白漪漪,太子殿下脸色凝重起来, 不但没有追究她?的无礼之举, 还给流觞留了一?句“依照计划行事”, 就丢下魔君和六王, 跟了过?来。
浮玉脸上的笑?意快要藏不住,这一?把, 她?赌赢了。
她?看也不看一?眼坐在殿门口的羽徽若,冲进了大殿里,接着,殿内爆发出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