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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内心的渴望

    特朗斯在离入口还有一大截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本能的感觉他和老爹的猜测多少有些猜对了,那水晶瓶,果然就是帝国想要寻找的东西。

    他拉了一个从码头出来的中年男子,客气的低声问道:“先生,能否打听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护卫队的在盘问什么呢?”

    那人是个热心肠,见有人问他,忙摆出一副要大说特说的架势来,开口说道:“嗨!昨天远征军不是带回来个海怪尸体么,听说是一并还有个什么东西丢了,要找昨天在现场看过热闹的人询问,看看有什么线索没!”

    特朗斯心下一惊,确认了猜测无误,当下也没了进码头的念头,只想着赶紧回酒馆,做下一步打算。

    那人没注意到特朗斯的神情变化,自顾自的说着:“要我说啊,昨天看热闹的人怎么也得上千人了,他这么查能查出个鬼哦!我还问他丢的是个什么东西,那卫兵也不知道,你说奇怪不?连丢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找个鬼哦Y嘿,我说……哎,你怎么走了啊?!”

    不理会那滔滔不绝说起来没完的男子,特朗斯扭头便走,回去的途中他惊讶的发现,街道中出现了很多三五人一小队的护卫队,正挨家挨户的敲门盘问。

    更要命的是,每个小队中间,都有一个人牵着一条灵鼻兽。灵鼻兽灵敏异常的鼻子不停的在空气中嗅啊嗅,时而拽着卫兵疾走,时而停在某处门前。

    在特朗斯路过一条巷子口时,一条灵鼻兽突然抬起头来,冲着特朗斯的方向猛吸着鼻子,随即狂吠了起来。

    特朗斯被灵鼻兽的叫声吓了一跳,看到那小队卫兵疑惑的抬头向这边望来,竟然鬼使神差般的拔腿就跑。

    这一下,彻底将他的可疑暴露无遗,卫兵基本上是想也不想的就追了上去。

    特朗斯跑起来的同时就后悔了,昨天去过码头的人不少,基本上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残留着一丝海怪的腐臭味,只是特朗斯被那海怪肚子里的东西挂了一身,难免味道大些,灵鼻兽的反应才会那般剧烈。

    自己当时应该站在原地让卫兵盘问,大不了做些记录,一时也查不出东西是不是他捡到的。可如此一来,怕是自己如何解释,也脱不开嫌疑了,万一自己再被抓住,带回酒馆一搜,老爹和自己都成了处心积虑的贼人,到时候可就百口莫辩了。

    听着身后灵鼻兽的吠声和卫兵的呼喊声越来越近,特朗斯冷汗直流,脚下想发力,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竟然有些发软,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这时正巧街道转弯,特朗斯一个闪身,钻进了侧面的一条小巷子当中。

    巷子很窄,只能允许最多两个人并排行走,要是同时甩开膀子狂奔却显得有些拥挤。

    后边紧追的卫兵脚步一滞,特朗斯利用这短暂的空隙拉开了一些距离,脚下丝毫不敢怠慢的强撑着继续狂奔。

    一边喘着粗气,特朗斯的眼神一边在四周乱扫,想要找到一些便于脱困的有利条件。

    无奈小巷子中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就跟迷宫一样只能一刻不停的跑,连个能躲人的地方都没有。

    后边的人声再次逼近,特朗斯强撑了这么久体力已经透支,就在他万念俱灰想着放弃抵抗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阵开明,耳朵瞬间被一阵叫卖喧嚣声塞满。他从巷子里钻了出来,来到了一处市场集市。

    特朗斯四下一扫,猛地看见边上一处卖鱼摊上有一个大水缸,来不及细想,纵身跃入水缸之中。

    溅起的水花把卖鱼的老头吓了一跳,那老头起身查看,刚走到水缸边上,紧追特朗斯而来的卫兵也喘着粗气的钻出了小巷,目光在集市中四下搜索着。

    老头不着痕迹的把特朗斯托在水缸边上的一片衣角扔进水中,假装从水缸中舀了一瓢水,淋在了鱼身上,安然自若的又坐了回去。

    灵鼻兽在集市夹杂着各种味道的空气中嗅了半天,发出一串低沉的喉音,一时间失去了追踪的目标。

    不过集市中有不少人昨天去过码头看热闹,身上都携带着一丝气味,很快灵鼻兽就锁定了下一个目标,也不管追得是不是一个人,就引着卫兵追了过去。

    那卖鱼的老头见卫兵们走远,这才来到水缸前,一把将埋头水中的特朗斯提了起来。

    特朗斯在水中闭气,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溺水晕过去了,猛地被提出水面,忙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过了好半晌眼前才恢复清明,浑身无力的爬出了水缸。

    那卖鱼的老头看着瘫倒的特朗斯出声道:“赶紧走吧年轻人,卫兵没准一会又转回来了,我可护不了你第二次。”说完也不问为什么会有卫兵追他,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快走。

    特朗斯知道事情的紧迫性,忙道了声谢,又顺着来时的巷子绕了回去。盘查已经开始,他必须赶紧回去。

    回去的路上特朗斯专挑小路走,尽量避开了街道上盘查的小队,平时不到半小时的路程,生生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

    在巷子口,特朗斯看到老爹将一队卫兵送到了酒馆门外,满脸堆笑的同时还点头应着什么,在那队士兵走远后老爹收住假笑,四下看了看才关上门进去。

    特朗斯直等着那队士兵的人影不见了,才快步跑到酒馆门前推门进去,正在收拾吧台上酒杯的老爹被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杯子都吓得落在了地上,滚出了老远。

    看着一身狼狈出现在门口的特朗斯,老爹陡然睁大眼睛,快步来到特朗斯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只是浑身湿透衣衫不整并没有受伤,这才把店门从里面锁死,拉着特朗斯来到了后院。

    直到进了特朗斯的小屋,老爹才开口说道:“外面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护卫队,远征军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我们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看来我们得抓紧了!你出去了这么久,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快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特朗斯看着老爹急迫的神情,咽了咽口水,把自己刚才的经过跟老爹讲了,老爹听得骇然,不觉也被冷汗湿了衣襟,想到事情很可能就要败露了,虽是急火攻心,脑中确是思虑急转。

    片刻之后方道:“本来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你这一跑,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我们昨晚已达成共识,那么我们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只是计划要有所改变。”

    说着老爹出了房门,回到自己的屋子,不一会拿着一个东西又回来了,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特朗斯。

    那是一枚吊坠,看上去比较陈旧,有些年头了。吊坠不知道是拿什么做的,坚韧异常,下面吊着个像是某种野兽牙齿一样的东西,磨得油亮发黑。

    老爹看着那枚吊坠,目光悠远,像是掉入了漫漫的回忆当中。

    “那是人鱼的牙齿,想当年,我们为了从这些海妖手中夺回我们的东西,可是差点连命都丢掉了。哼哼,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家伙有没有恪守诺言,遵循我们当初的约定!”老爹陷入了短暂的回忆,愣神片刻,随即接着对特朗斯说到。

    “你戴着这个吊坠,去海边找大胡子,让他带你上他们的商船出海,你就跟他说要到‘遗忘海角’,他就明白了,别的他也不会问,问了你也不要说,记住了么?”

    特朗斯点了点头记下了老爹的话,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急声道:“我自己?一个人去?!”

    老爹注视着少年的眼睛,他能看出少年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的抚上了特朗斯的头,柔声说道:

    “昨天夜里,在你说出那番坚定不移的话时,我还有着犹豫和不舍,今天看来,一切确是上天注定的啊,我们谁都逃不出她的掌心。”

    老爹叹了口气,目光中透出一股特朗斯从未见过的果敢和豪情,似是在给惊慌的年轻人传递着力量。

    “如果一切顺利,大胡子会带你到指定的地点,到时候你只要按他指示做就好了,一旦你到了‘遗忘海角’,不要迟疑,立刻找到‘断手’酒吧,把我给你这个吊坠拿给酒吧的老板看,他会带你找到我们要找的人。接下来,孩子,你要靠自己的力量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了。”

    老爹嘱咐到,想了想没有什么遗漏,才接着说道:“至于我,我要留在这里,你的身份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查到,他们还会再找回来的,我必须装作淡定如常的样子,酒馆照常开门,而你的下落,我会一口咬定你是上街给厨房采买原料去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回来,我一概不知,相信这至少能拖慢他们的脚步,给你留出一丝喘息的空间。”

    特朗斯被这一连串的嘱咐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了,脑子里不停的重复着“遗忘海角”“断手酒吧”和见机行事,一颗心狂跳不止,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老爹注意到特朗斯的变化,双手大力的抓着少年的肩膀摇了摇,将他从可怕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镇定"子!镇定!不要被眼前的局势吓到,一切还没有到最糟的时候,我们甚至还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你一定要查清楚!也许我能够追上你们的脚步,不要怕!”

    说着又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小木盒,递给了特朗斯。

    特朗斯接了过去来回看了看,只见木盒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寻找内心的渴望――莱恩特纳”。

    少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老爹,失声道:“这是我父亲的东西!这是我父亲的东西!”少年重复着说道,手指颤抖的按了下小木盒的开关,木盒的盖子弹开,这是一个精致的罗盘。

    特朗斯的眼眶红了,泪水将他的眼睛蒙住,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16年了,他的脑中没有父母的样子,耳中也不曾听过父母的声音,他从未真切的感受过自己的存在,他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找不到丝毫存在的意义。

    手中木盒传来真实的触感,那个自己曾经以为只是虚幻的名字赫然就在眼前,特朗斯感觉到自己空白的灵魂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并没有抛弃自己,特朗斯这样想到。

    老爹有些哽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这是你父亲临走前留给你的,他说过,要在合适的时候在交给你。他还说……”老爹哽住,喉头的酸涩让他艰难的蹦出剩下的几个字:“他们爱你。”

    特朗斯紧紧攥着手中的木盒,眼泪像下雨一样划过他的面颊,滴落在精巧的木盒上。

    “寻找内心的渴望。”

    到海上并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特朗斯只带了两件衣服,更多的作用是为了将水晶瓶藏在包裹之中。

    匆匆的与老爹告了个别,一老一小紧紧的拥抱了对方,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会不会是生命中最后一次见面。

    特朗斯斜挎着背包,腰间别着那个精致的罗盘,大步的向着码头行去,脚下从未有过的坚定。

    依旧是避开大路,搜查还在继续,到码头之前,应当尽量避免麻烦。随着搜查行动的进度,可疑范围肯定会越来越小,而清晨发生的拒捕事件,相信很快就会传到各个小队之间,力度肯定会加大。

    特朗斯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被看到长相。一边往码头走心中一边祈祷,希望事情没有闹大,能让自己安稳通过码头的关卡。

    时间来到正上午,码头上进出的大部分都是各个船队的船员,他们都在忙着搬运要出海的物资。

    特朗斯来到了码头的入口哨卡,立即就有一个士兵拦住了去路,特朗斯努力平复着忐忑的内心,用尽量平静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士兵。

    “名字,住址,来码头做什么啊?”士兵例行问到。

    “特朗斯特纳,住在老爹酒馆,来码头帮店里买些水产。”特朗斯规矩的答到,立刻就有边上那个负责记录的士兵记录下来。

    现在没什么人来码头,这士兵闲的就多问了两句,见他挎着个背包,开口问道:“你这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简单的一句话,让得特朗斯冷汗都下来了,这水晶瓶不大不小,不这么装着还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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