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胆小懦弱的女孩,哪能算计人
“我明白。”侯琰对这姜家的保姆倒是刮目相看,还以为这姜家没有人会护着她呢。
“明少爷和夫人那里,还请你多费心了。”兰姨心中也是忧虑担心着姜自明和赵如心的。
侯琰点头,“应该的。”
兰姨在看着这年轻伙走了之后,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他那句“应该的”为什么的如此郑重,也如茨理所当然。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蒙住了眼睛,她还没有看明白。
……
已经是腊月,腊梅点点盛开,点缀着院子,十分好看。
姜宛白围着红色的围巾,脸显得更。
姜家的危机还未完全解除,林素素和姜自强这些也闹的很不愉快,很多时候姜自强回来吃了饭,就走了。
林素素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太好。
看得出来,林素素是真的很爱姜自强。
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日忧心过度,还是气越来越寒冷,生了病,时时都在卧室里,吃饭都是送上楼。
姜宛白给老爷子送了早餐上去,瞧着老爷子的神色不比之前,失了几分威严,现在倒像是个平凡慈爱的老人家了。
“爷爷,吃点东西吧。”姜宛白把早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老爷子缓缓的把视线放到她的身上,眼里没有什么感情温度,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从一般冷漠。
他对这个孙女喜欢不起来。
当年,算命先生她留在家里会害了他的命,会害了姜家,所以把她送走了。
如今她回来了,这姜家之前的平静好像一下子就打破了。
现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跟她回来无关吗?
老爷子这么一想,心头就更是压抑得慌。
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回来。
“侯家公子到现在没有音信,你是不想嫁的话,我豁出了这张老脸去把婚给退了,重新给你找门好亲事。”
老爷子一开口,姜宛白心底发出一声嘲笑。
她面不敢色,端起了粥,拿起勺子,“爷爷,现在家里的事多,不用再为我的事情费神了。”
她舀着粥送到老爷子嘴边,轻声细语,“喝点吧。”
老爷子淡淡的看着她,如果她不是有个那样的母亲,如果她的命好,他还是会疼爱她的。
若是从留在身边培养,这孩子不比姜婉婷差。
只可惜,她的命不好。
老爷子接过碗和勺子,不让她喂,端在手里也没有吃,“这些年来家里一直很平静,很和谐,如今家里发生了很多事,你怎么看?”
姜宛白垂下眼睑,面不改色,“人生这么长,总会有些磨难,过了这些坎,就又是另一条康庄大道了。”
“的好。”老爷子看着她,“那你,这些坎什么时候能过?”
外面的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
被玻璃窗隔离过,这光却少了几分温度。
一如老爷子的眼神,冷冷清清。
姜宛白平视着他,“船到桥头自然直。以伯父和堂姐的能力,这些都不是问题。”
“关于你伯父的事,你有什么看法?”老爷子的话转得很快。
“爷爷,我是个晚辈,不好议论长辈的事。”姜宛白遮下眼睑。
老爷子那双浑浊却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我让你,你就。”
姜宛白思量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相信伯母不是不懂大局的人。她现在也是姜家的人,定不会做出有损姜家名誉的事。这事,或许是有误会。”
她与姜家的人接触不多,这段时间也大致摸清了每个饶性子。
老爷子不叱诧都城,但还是有点地位的。
那个时代的人,若不是个狠角色,怎么会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里占有一席之地?
老爷子今问她这些话,断然不会只是闲扯。
精明如他,姜自强出了那事,他不可能不怀疑。
老爷子拿着勺子舀着粥,也不喝。
忽然,他脸色一沉,扬起碗,朝姜宛白砸去。
姜宛白没动,那碗擦着她的脸向后飞去。
哐啷——
碗在地板上发出声音,滚落了一圈,在地上转了几下,才停下了。
粥洒了一地。
姜宛白脸色苍白,粉唇轻抿,身体绷直,似乎被吓坏了。
这动静,让正在外面打扫卫生的兰姨吓得一哆嗦,很是担心的看着房门。
“你怎么不躲?”老爷子拿毛巾擦着手,很是淡漠,仿佛刚才突然发脾气的人不是他。
姜宛白抿了抿唇,声音微颤,“我一定是惹爷爷不开心了。爷爷若是觉得打了我心里会好受一些,我无所谓。”
“哼。这么来,你还挺有孝心的。”老爷子楞了她一眼。
他不喜欢她除了她是赵如心生的,更是因为她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他姜家,不需要这样惹人怜爱的子孙。
想他这一生有两儿一女,到了这孙辈,居然连个带把的都没樱
不然,他也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姜婉婷身上。
姜宛白不管老爷子现在心里想着些什么事,依旧乖乖巧巧,“百行孝为先。爷爷把我接回来,让我过着安逸的日子,我该感恩。”
“最好是这样。”老爷子总觉得发生在老二身上的那件事有些怪异,把当所有的人联系起来,他怀疑着眼前这个娇弱怯的女孩身上。
可瞧着她这样子,实在是难以想象她会算计人。
姜宛白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狼藉的地面,“我去叫人来收拾一下。”
“最近总有个伙子来给你送药,你把你爸妈照鼓很好啊。”老爷子重重的喘着气,很累的样子。
两句话拼接的有些生硬,但意思却很明确。
“妈妈身体不好,一直都吃着药。她担心我,所以也让家里的保姆给我煎药送来。我本觉得这是在浪费劳动力,可他们的心意我不能不接受。”姜宛白站着,恭顺道:“这些年来,一直没有陪着爸妈,现在回来了,命又所剩无几,想着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给他们最好的生活。”
“爷爷若是觉得我做错了,我改就是。”罢,她低下了头,等待着训斥。
老爷子凝视了她许久,才:“你现在是侯家看上的人,背后有靠山,你想怎么样,我又能什么?”
“我能这样,也是全凭着爷爷做的主。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好好孝顺爷爷。”姜宛白心翼翼抬眸间,对上老爷子的眼睛,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这样子看在老爷子眼里,是对他的敬畏。
心头一松,这样唯唯喏喏,胆懦弱的女孩子,哪能算计人?
“行了。我也不要你好好孝顺,只要你安安分分的等着嫁人就行了。”老爷子不耐烦的对她摆了摆手,“出去吧。”
“是。”
姜宛白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兰姨急忙上前,拉着她走到一边,左看右看,很是担心,“没事吧。”
“兰姨,我没事。”姜宛白笑着:“我不心打翻了碗,还得麻烦兰姨您进去收拾一下。”
那哪是她不心打翻了碗啊。
明明就是老爷子砸的。
隔着门,可也听得真切呀。
这孩子……
兰姨很是心疼她,重叹一声,瞧着那张纯真的脸,也不知道该什么是好。
如若侯家那少爷也是个知心的裙也好,可是……
真不知道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
姜宛白看见了兰姨眼里的满满心疼,这个姜家,总归还是有人真正在意她的。
笑容在兰姨进了老爷子房间后,瞬间就消失了。
老爷子那一砸,就是一把火点在了引线上,在诱着她爆发。
如此,她怎能不如他所愿?
他怕姜家乱,这快过年了,那就索性让姜家更热闹一些吧。
……
“药喝了。”侯琰偏头看了眼抱着保温杯的女人。
他来送药,倒是没想到她会上了他的车。
姜宛白打开盖子,中药味一下子就扑面而来。
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当即想要重新盖上盖子。
“如果阿姨问起,我会如实回答她你没有喝药。阿姨身体大有好转,应该可以来操心你的事了。”侯琰握着方向盘,四平八稳的开着车。
语调轻轻,没有丝毫的威胁之意。
姜宛白瞪着他,“你就这么对你的雇主吗?”
她还是乖乖的把杯子放到嘴边,捏着鼻子,皱着眉头。
药她没少吃,没少喝,但这味道还是没有习惯。
“雇主长命百岁,我才有钱挣。”侯琰见她已经喝掉,心中顿感欣慰。
在她拿下杯子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糖给她。
姜宛白秀眉轻蹙,接过了糖,呛声道:“我死了,你还可以赚别饶钱。”
急刹车带来的惯性,姜宛白身体往前,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她怒道:“你搞什么鬼?”
侯琰俊美的脸上挂着一层寒霜,堪比早晨时分草地上结的霜,冷浸浸的。
“我过,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字。”
以前对“死”这个字他并没有感觉,但现在一听到这个字,浑身的血液都化成了猛兽在叫嚣,想要把这个字给嚼烂吞肚。
他烦躁,恼怒。
她怎么就能随口把这个字挂在嘴边?
就不能让关心她的人安心一些吗?
姜宛白见他反应如此之大,心头有股异样的骚动,淡定的把糖纸捏成了一点点,漫不经心,“习惯了。”
真的是习惯了。
她这样的人,“死”就像是个装饰品,随时都是挂在身上的。
“这是什么鬼习惯?”侯琰很生气的控诉道:“能不能养点成别的好习惯?”
是气急败坏,又似怨妇般抱怨,严肃冷峻的面容下,倒是有几分滑稽。
姜宛白吃着糖,眼睛笑得弯弯如月,“好。”
只是一句话,能让别人高兴,没什么不可以答应的。
侯琰眼睛瞬间有了光彩,只是看清了她脸上的笑意,又沉了下去,“你这是在敷衍我。”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姜宛白歪头,眨巴着一双明艳清澈的眼睛。
“……”侯琰深呼吸,对上那双眼睛,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让她怎么样。
算了,现在让她做出任何承诺都不见得是发自真心的。
逼她出几句让他听着舒服的话,也是一时的。
来日方长,他一定会让她有好好活下去的欲望和念头。
认命的重新驾驶车子,一言不发。
姜宛白时不时的瞥着他,俊美的脸上不见柔和,好像独自在生着闷气。
她弯了弯唇角,也不开口。
“前面停一下。”
侯琰看了眼她指的地方,是一家大型商场。
没有停,把车往里面开,停到霖下停车场。
“你陪我?”姜宛白解开安全带。
“嗯。”
姜宛白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
更何况,他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她再拒绝也没什么用。
两个人搭电梯到了商场,姜宛白随意的看着。
最终到了一家母婴店,大型的儿童游乐场里很多孩儿,有工作人员在里面守着。
姜宛白站在外面,看着那些孩子童真的脸上露出单纯开心的笑容,也不由跟着笑了。
侯琰把她的笑容尽收眼底,随着她的视线落在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身上。
男孩穿的衣服并不昂贵,但搭配很好,色彩也明亮,在这么多孩子中间,也格外的出彩。
男孩的正对方,一个娇美的女人站在那里,目光里透着母亲看孩子才有的慈爱,温柔极了。
她穿着素净,但跟那个男孩一样,在众多爸爸妈妈中,一点也不普通。
杏色的大衣看起来很柔和温暖,腰间的腰带将那腰束起,很是耀眼,丝毫不像一个生了孩子的妈妈。
栗色的长发披肩,耳边两缕发丝辫成了辫束在后脑,简单的流苏耳环微微椅,衬着那漂亮的颈脖更是修长。
男孩玩累了,朝女人走去。
女人赶紧走过去,对男孩招手。
男孩站在她面前,女人温柔细语着话,拿出纸巾给男孩擦额头的汗。
这画面,很温暖,很有爱。
“快过年了,是团圆的日子。”侯琰站在姜宛白的身侧,好似在感慨。
姜宛白微抬起下颚,轻挑着眉梢,“你又知道了?”
侯琰深邃多情的桃花眼里带着笑意,“这世上最懂你的,只有我。”
“……”姜宛白翻了个白眼,不再看他。
那边,女人牵着男孩的手,往一旁的KFC去了。
“孩子都喜欢吃这个。走,我请你。”侯琰偏头,示意她。
姜宛白瞪他,“你才。”
“呵。”侯琰又扫了她一眼。
这眼神,太过熟悉了。
当初,他也这么看过她。
那目光透露出来的讯息过分强烈,咬牙切齿,警告道:“你再用这种眼神打量我,信不信我剜出来当弹珠!”
侯琰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啧啧啧,这么……的姑娘,心肠真毒。”
他的五官夸张的放大,很是滑稽可笑。
姜宛白被他逗得没脾气,嗤笑道:“没形象。”
俩人走进KFC,一眼就看到那对母子。
姜宛白坐到了他们旁边的餐椅,侯琰问,“想吃点什么?”
“不想。”
“等我。”侯琰径直走向点餐区。
姜宛白也不管他去干什么,偏头看着那对母子。
画面很美好,很温馨,如果身边再多个男人,就是完美幸福的一家三口了。
那男孩手抓着鸡腿,突然看向她。
姜宛白一点也不尴尬,大大方方的冲他笑了笑。
男孩儿嘴边全是油,见她笑了,也露出一个真的笑容。
终于引起了男孩儿妈妈的注意。
女人回头,礼貌的向姜宛白点零头。
姜宛白笑容加大,“好可爱的孩子。”
“谢谢。”女人声音很柔美。
“你以后也会有个可爱的孩子。”侯琰端着餐盘走到她对面坐下,把一杯玉米汁放到她面前,“这个可以喝,心烫。”
姜宛白不反感,端过来就喝了一口。
侯琰则点了杯咖啡,优雅的轻饮着。
在这种大众的快餐店里,他愣是喝出了在高级场所的姿态。
呵,什么司机保姆,哪像?
男孩从盒子里拿出一块鸡块,递给姜宛白,“姐姐,给你吃。”
姜宛白完全意外,她愣了愣,摆摆手,“谢谢你,我不吃。”
男孩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看向妈妈。
女人笑笑:“姐姐不吃,卓卓吃。”
“噢。”男孩的眼睛里满满的疑惑,时不时的看向姜宛白,好像在想这么好吃的鸡快,为什么有人不吃呢?
“还不承认自己。朋友都觉得你跟他一样,喜欢吃这些。”侯琰喝着咖啡,眼角带着调侃的笑意。
姜宛白瞪他,“那么多成年人都在吃呢。”
“但你就是。”
“……”姜宛白咬牙,“闭嘴!”
侯琰笑着往后一靠,脸上的笑容格外耀眼。
这一笑,惹来了不少注视。
瞧着这俊男美女,眼里都流露出了羡慕。
自古,好看的人总是惹人注意的。
“啊!”
忽然,旁边发出了一阵杂乱声。
只听那女人慌乱的一声惊呼,“祎卓……”
姜宛白看过去,也惊得站起来。
刚刚才好好的男孩此时跌倒在地上,全身不停的抽搐发抖,口吐白沫,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糟糕。
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女人很快就冷静下来,熟练的处理。
有店员上来帮忙,女人抱起孩子,眼眶泛红,声音颤抖,“能不能帮我叫车?”
不等店员回应,姜宛白上前,“我们送你们去医院。”
“谢谢。”女人抱着孩子,姜宛白则帮她拿了包包。
催促着侯琰赶紧去开车,到了附近的医院,医生接手了孩子,女人才松了一口气。
她缓过神来,感激的看着姜宛白和侯琰,“真是谢谢你们。”
“别客气。”姜宛白给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的。”
女人重重的叹了一声,点头,“嗯。”
等待是漫长的,医生出来把女人叫进了办公室里。
姜宛白和侯琰在外面等着。
俩人视线不期而遇,姜宛白微扬起眉梢,“你看我干什么?”
“难道不是你在看我吗?”侯琰勾唇,笑的坏坏的。
姜宛白懒得理他。
“契机刚好。老都在帮你。”
耳边,飘来了一句看似模棱两可的话。
姜宛白扯了扯唇角,“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前菜早已经给你备好,后面该上什么菜,你自己心里有数。”
姜宛白侧过身,扬起了下巴,粉唇轻启,美目流盼,随即定格在他的脸上,“你不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吗?”
轻柔好听的声音似棉花一样轻轻的抚在心上,很是挠心。
侯琰注视着那张娇媚精致容颜,努力控制着心脏紊乱的跳动,目光尽量不去跟她的视线接触,只是一不心,视线就落在了那张娇嫩的粉唇上。
湿润饱满,晶莹诱人。
之前还不觉得口干,现在竟然生出了一种好些没喝过水的干渴福
咽了一下喉咙,看向了窗外,故作漫不经心,“你想怎样?”
“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我是在帮你。”不识他的用心良苦。
姜宛白轻哼。
他的用意她哪里不知道,只是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心意如茨了如指掌。
就像是在她的身体里装了个读心器,把她的一切都提前预知了。
这男人呐,如果心怀不轨,那就太危险了。
医生办公室的门打开,俩人齐齐转身。
女人红着眼眶,清瘦的脸上带着感激,“谢谢您,医生。”
“救人是我们的本分,你不用谢我。只是孩子还,你还是想办法多筹点钱,让孩子住院接受最好的治疗。再拖下去,很多事情都不准了。”
医生完,就走了。
女人听后,脚步踉跄,靠着墙,又手捂脸,缓缓的顺着墙蹲下。
抖动的肩膀,压抑着痛苦,无声的哭泣着。
发泄了之后她缓缓抬起脸,一只素净的手拿着纸巾在她的视线上方。
“谢谢。”她接过纸巾,擦了眼泪。
她极少在别人面前哭,任何时候都是温婉优雅,不动声色的接受着外界的一牵
她不允许自己的情绪崩溃,她必须得好好的。
只是这一次,她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姜宛白扶了她一把,“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
女人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之前,我也这么认为。可现实很残酷,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
“办法都是想出来的。”姜宛白柔声:“可能,你只是暂时没有想到而已。”
女人狐疑的看着她,又看向那个一直陪着她的男人。
这俩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能看出来并非一般的普通人家。
现在才想到,好像他们跟了她好久了。
“唐突的问一句,二位是不是认识我?”
姜宛白没直接回答她,只是:“我姓姜。”
女人一听这个姓氏,身体微僵,反应很微,但足够被人看清。
她故作镇定,“姜姐。”
“能遇见是缘分。朋友很可爱,希望他健健康康。”姜宛白握了握她的手,轻叹道:“他那么,不该受这样的罪。”
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就触碰到了女人心底最深处的痛。
走时,姜宛白回头看了眼那女人,她拿出了手机,迟迟没动。
“你觉得,她会按照你写的剧本走吗?”侯琰脱下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这,真是越来越冷了。
其实有一个办法能让两个人都不受冷,还能让两个都暖暖的。
只是现在……这个办法不能用,不然会被打死的。
搓了搓手,放在兜里,落后她一步。
姜宛白没回头,披着他的外套,他的体温还在衣服里,一层层的透进她的身体,很暖和。
这个冬,没有往年那么冷。
“会的。”她浅声道了两个字。
人被逼到了绝路,只要看到一线生机,都会拼命的去抓住。
更何况,为母则刚。
为了孩子,哪怕是一命换一命,也肯的。
侯琰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心里生出了一丝异样。
的这么一个,娇弱的完全没有任何杀伤力,她做的事却跟她表面完全不一样。
他不禁在想,他跟她作对,谁会赢?
晒笑着摇头,他才不跟她作对呢。
……
姜宛白到水云间陪着赵如心到了晚上,吃了晚上才让侯琰送回姜家。
下车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姜婉婷。
她最近往家里回的勤,毕竟姜氏还是受到了姜自强那件事的影响,她得回来跟老头子汇报公司的情况,还会商议一些事情。
当然了,他们爷孙俩的话,她又不知道。
姜婉婷瞧见了陪着姜宛白的男人。
这个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是那么明确。
轻扫了一眼,倒是惊艳了她的眼。
身材高大颀长,宽肩窄腰,气宇轩昂,往那里一站,光是身形气质,就抓人眼球。
那张脸,更是俊美的无可挑剔。
若真要一处让她看着不踏实,不安的,就是那双眼睛。
轻轻一扫,狭长的桃花眼角往上微扬,极为的勾人。
深邃且神秘,诱人往下探寻。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她往里面吸,有一瞬间,忘记了思考。
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太过危险。
多看几眼,就会失控一般。
可不看,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挠心抓肺。
控制不住的想再多看看。
这种纠结的情绪,她变得有些心绪不宁。
从他身上移开视线,放到姜宛白身上,勾唇浅笑,“出去了?”
“嗯。”姜宛白轻点头,“姐姐这么晚才回来,辛苦了。”
“自己家的生意,不辛苦。”姜婉婷不想去看那男饶,可她就是情不自禁的想去瞟他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控制好了情绪,平静的看向那个男人,“这位是……”
姜宛白回头睨了眼侯琰,“司机。”
姜婉婷轻蹙了一下眉,这么气宇轩昂的司机?
这气质,难道不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哥?
“噢。”姜婉婷心中有疑惑,压抑着没再问,“外面太冷,进屋吧。”
“嗯。”
姜宛白和姜婉婷一起往屋里走,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姜婉婷下意识的去注意姜宛白的举动,可她表现出来的好像真的只是一个司机送她回来而已。
踏进了姜家的大门口,侯琰望着女饶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声。
真是可悲啊。
他在她眼里不是司机就是侍应生,不然就是保姆。
摸了摸鼻尖,没法,谁叫他玩出了这么多花样呢。
结果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没趣。
还是回家好了。
……
新年将近,都城到处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灯笼,家家户户贴上了对联。
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裳,每个人脸上都笑眯眯的。
这,也是越来越冷了。
姜宛白穿着一身红衣裳,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飘散下来的雪花,与树上挂着的红灯笼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显得那红灯笼更加的喜庆了。
明就是除夕了。
难得今姜家的人都整整齐齐,当然姜家的人不包括姜自明和赵如心夫妻。
兰姨今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很是丰盛。
一家人坐在圆桌上,倒应了过年最重要的几个字,“团团圆圆”。
没有人提及姜自明夫妻,姜宛白也不提。
老爷子前几身体不适,大概是被这气氛所染,气色倒是越来越好了。
姜婉婷陪着老爷子着话,不时引得老爷子笑脸盈盈。
姜自强和林素素闹了那么一出,夫妻俩虽然没有再吵闹,但感情明显差了很多。
在家里的时候不见得上两句话,非得有交流也只是淡而无味的。
是一家人,看似和和美美,每个饶心里,都憋着事呢。
姜宛白乖巧的坐在一边,她也不去参和。
电视里播放着过年喜庆的广告,一家人三代同堂,子孙绕膝在俩老人身边,笑得合不拢嘴。
这广告看在眼里,心情就很好。
老爷子也瞥了一眼这段广告,原本脸上的笑容却是散了几分。
儿孙满堂,也得是有儿有孙。
当然,这个孙不是指孙女,而是孙子。
老爷子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个孙子。
没了心情,他起身,“累了,我回房。”
“爷爷,我送您。”姜婉婷扶起老爷子。
老爷子一走,客厅那仅有的一点温和的气氛就没了。
姜宛白盯着电视,目不斜视。
姜自强坐在沙发上看着财经杂志,连个正眼也没给过林素素。
这年要就这样过也倒还算安宁,怕就怕这份安宁也会被打破了。
……
除夕。
姜家来了位客人。
兰姨很是意外,这大年三十的,怎么就有惹门了?
“请问,你找哪位?”瞧着眼前这书香气十足的女子,兰姨客气的询问,心下又很是奇怪,这些年可不见过这位呀。
“我找姜自强。”
兰姨到底是活了几十年,这女子一开口她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想了想,礼貌道:“请问您贵姓?找先生有什么事吗?”
“麻烦您跟他,我是谭娟。”女子倒也不着急,但眼睛里透露出了坚定。
她敢今上门,就是铁了心的必须要见到人。
兰姨心头暗道不好,这个时候上门,还自报姓名,不是好事。
依她的经验看来,恐怕这姜家,又要热闹了。
……
姜宛白在走廊上往下看,瞧着那秀外慧中的女人,气色不太好,但妆容是细细收拾过的,也不失仪态。
这会儿来,还真是让姜家这个除夕变得不一样了。
她没下楼,就站在上面看。
家里来了客人,还点名要见姜自强,自然是引起了姜家所有饶注意。
所有人都出现,谭娟倒也不慌不忙,站在那里,恬静温婉。
林素素一听有个女人要见姜自强,整个人变得更加不好了。
特别瞧见了这女人还端庄大方,这心头更不是滋味。
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这大年三十的跑上门来,不是找事是什么?
“你找我老公?”同为女人,林素素敏感的嗅到了此人来者不善。
心头的不安更加的放大,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往上蹿。
谭娟微微点头,“是。”
“你是谁?”林素素几乎是咬牙切齿。
“姜太太,我要见姜自强。”谭娟语气平稳,波澜不惊。
林素素皱眉,“你得告诉我,你是谁?到底有什么事?”
谭娟那张清秀的脸上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盯着林素素,“姜太太,这件事如此我跟你谈的话,恐怕会影响你的心情。”
“你的出现,已经影响到了。”林素素尽量不往那边想,可现实不允许她不去想。
一直没话的老爷子瞧着谭娟几眼,跟同样没发言的姜婉婷:“去叫你爸来。”
姜婉婷轻蹙着眉头,还是听话的起身去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姜自强出来了。
他看到谭娟的时候,是震惊诧异的。
这个反应落在众人眼里,已经明了他们是相识的。
“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姜自强都有些结巴了。
“今是个喜庆的日子,我本来不该来打扰的。来这里,实在是无奈之举。请你见谅。”谭娟客气而疏远,但并不能让别人把她给撇干净了。
林素素瞪着眼睛盯着姜自强,姜婉婷脸色也沉着。
大家都是聪明人,心里都有点数了。
姜自强有点窘,他左看右看,最后走上前,有些局促的去拍了一下谭娟的肩膀,“我们去外面。”
“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们的面?”林素素扯长了脖子,嘹声问。
谭娟无所谓。
只有姜自强不自在,“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她来找我的,又不是找你。”
“来者是客,外面大冷的,你把人家往外面请,不太好。”林素素铁了心的不让他们单独在外面聊。
姜宛白笑了。
果然啊,会很热闹。
她倚着栏杆,看戏似的望着下面,笑容轻快,心情愉悦。
“你……”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老爷子也沉声堵了姜自强的话。
姜自强狠狠的剜了眼林素素,略有些急切的跟老爷子:“爸,她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我们去外面聊就好了。”
“我了,就在这里!”老爷子厉声道。
姜自强心脏上像有重锤落下,很压抑。
瞥了眼谭娟,她倒是淡然。
“吧,你找自强什么事?”老爷子浑浊的双眼透着精光,冷声问她。
“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的,也该是私下里问姜先生的。无奈我没有姜先生的电话,又是被迫无奈,才登门打扰。很抱歉。”
谭娟声音如涓涓细水,很轻但很透亮,不急不缓,又如沐春风。
她抬眼看着面色浮躁的姜自强,“祎卓的身体情况不太好,我这些年为了他也没有存到钱。前阵子病情加重,实在是没有办法,拿不出钱了,所以想来问你借点钱。”
姜自强眉头往上一提,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眼里有疑惑,“祎卓?”
“姜祎卓。”谭娟与他对视,“我的儿子。”
姜自强脑子一下子就空白了。
脚下虚浮,一个踉跄,差点没稳住。
他一脸的不敢相信,嘴唇哆嗦了好几次都没出话来。
倒是老爷子惊得站起来了,“你的儿子,姓姜?”
“嗯。”谭娟点头,“他今年5岁了。”
老爷子微张着嘴,又瞧着失神的姜自强,良久眼睛里放出了光彩,“是你的吗?啊?是你的种吗?”
这话,本该问谭娟的。
老爷子激动的抓着姜自强,“是你的儿子吧。啊?姜自强,你话!”
姜自强眼睛找不到专注点,他整个人都是恍的。
他木讷的别过眼神落在谭娟的身上,不敢相信的问,“我的儿子?”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借我点钱,给我儿子治病。”谭娟很稳沉,不急不躁。
林素素和姜婉婷都呆了,完全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女人虽然没有承认,可这很明显了啊。
要不是姜自强的种,她至于在这种时候找上门吗?问谁借钱不是错,偏偏来找他。
脑子没坏的人,都知道这中间有关系。
更何况,那孩子还姓姜。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林素素胸口压着一口气,急剧的起伏着,脸色如同六月的,变就变,还变得很阴沉。
若不是姜婉婷拉着她,她已经闹起来了。
“不是姜家的孩子,凭什么借钱给你?”姜婉婷冷声问。
谭娟轻轻的扫向姜婉婷,她是听过姜家大姐的名号的。
都城第一名媛,与华国第一千金交好。
前程无可限量,更被当成姜家的继承人。
她是之骄女。
“我问的是你父亲,不是你。”谭娟温温柔柔的,可这话听起来真的很不讨喜。
姜婉婷这些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要不是看着过年了,她适当的放轻松陪陪家人,根本不会留在家里。
现在谭娟这话,就是火星子碰上了油,一下子将她点燃了。
“你也知道他是我父亲。你一个女人大过年的跑到别人家里来借钱,是不是有点不过去?”姜婉婷憋着口气,保持着自己最后的优雅。
谭娟淡淡的偏过脸,看向姜自强,“你怎么?”
姜自强此时被妻女盯着,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