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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奶妈疼你分节阅读7

    什么事?方初晴啊方初晴,人要学会正视自己,学会取舍自己就得的东西,何必奢望与自己两条路上的风景呢?那样太白痴了。swisen.

    她想得开,很快就不关心这些了,至少表面上能绝对做到无礼眼前的一切。而且,她要纠结的事太多了,也实在没心思花在不相干的人和事上,目前她最头疼的就是去和留的问题。

    存钱、离开沈府、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去隐居,怀着感恩的心重活一次,是她穿越后唯一的人生目标,她也一直为此而努力,甚至因此忍耐了很多中伤和陷害。只因为她有远走高飞的计划和梦想,很多事她都觉得没必要计较,那样不利于她低调离开。

    只是她没生过、也喂养过宝宝,没料到到头来是这两个快一岁的小东西绊住了她的脚。一年的相处,虽然每天只见一小会儿,但她已经割舍不下对无思和无我的感情了。现在一想到要走,她就感觉肋下有一条血脉相连在两个宝宝身上,生生拉开就疼得要死,伤得血肉模糊似的。

    可无思和无我毕竟是梁竹月的孩子,左右师王的世子,沈府的金孙,就算她肯留下当牛做马,宝宝们也不属于她,她永远只能在角落中望着他们。况且,她已经无意中招惹了那么多事,难保以后还会捅出什么大篓子。到时候她小命不保,远远关注宝宝的愿望也必落空。

    所以,她必须走!在她不知道桑青是个什么身份前,她就粘在蜘蛛网边缘的小虫子,要么逃得无影无踪,要么了解前因后果,找到自保之道,否则她就是那种生得糊涂,死得无聊的人了。

    “当真要走吗?”当太太问起她时,她艰难点头,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太太叹了口气道,“舍不得那两个小东西是不是?唉,都是女人,我明白的,吃你一口奶,就会亲近一分,何况无思和无我还很喜欢你。其实……你不必非走不可,虽说他们断了奶,身边还有专门教养的妈妈,但你二爷不是说要让你喂马吗?你可以就留在广武院里,眼看着他们长大,心里总好过些。反正你娘家不也没人了吗?沈府也不多你一个人的嚼用。”

    “桃桃和萌萌可没良心了。”方初晴逼回眼泪道,“先前逮着谁咬谁,野得很,现在让二爷调整得还是逮谁咬逮谁,但却和二爷亲和不得了,有我没我,没多在关系。我知道太太是菩萨心,疼下人们,初晴一辈子都感激太太的恩情,可是我不能永远依附沈府过活,虽说是女人,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想过的日子。”

    太太听她这么说,眼里竟然闪出了泪光,感叹道,“我常跟人说你是个与众不同的,果然有志气,说得这话……我都想跟你走了,总圈在这个大宅子里,未必有什么好处,连心都干了。好吧,等你一年契约期满,我赏你二百两银子,派人送到你马国去。”

    方初晴连忙跪下道谢,又想起老爷那可恶的德行,愈发同情起太太来。诚然,为了自己及家庭的利益脸面,太太有时也做下狠心事,但比起那些道貌岸然却阴险狠毒的大宅女主人来,太太已经好太多了。

    “四月中就是无思无我的周岁生日了,这些日子你就多跑跑我这边。”大太太又叹了口气,“你大奶奶自阑珊的事后又病了,那两个小孽障我是找算抱过来养两天,你正好过来,我和他们相处相处,以后只怕没多少机会了。唉,亲近一时是一时吧。”

    方初晴含泪点头。

    “你别怪你大奶奶不念着你的好,还总针对你。”太太又道,“实在是你的八字和松风园不和。本来她除了身子骨弱些,倒还一切挺好的,可自打你进了园,麻烦事就一件接一件。”

    闻此言,方初晴一激灵。

    她总觉得梁竹月总像跟她有仇似的,对她不是普通的厌恶,却好像有深深的恨意。但她一直以为那是梁竹月死了老公后有点心理扭曲,见不得亲生儿子跟别的女人亲近的缘故。但难道……太太也发觉她和松风园的气场相克了吗?梁竹月不是有什么秘密吧?不是认识桑青吧?她们第一次见面时,梁竹月脸色苍白得像个鬼,她曾经以为是梁身体不好的原因,难道是因为认识这肉身?

    第二十二章节水灯节

    这样一想,就能解释为什么沈大奶奶和王妈妈总是针对她笑里藏刀,后来又百般想置她于死地了。可她们又为什么收留她呢?是为了就近观察和变相拘禁?很可能。但是听皇上的意思,桑青和他的恋情是秘密的,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桑青的身份和存在呀!还有,皇上和梁竹月也似乎有暖昧似的……

    天哪,为什么这么乱呀?老天为什么不让她借寺还魂在一个普通话牧民女的身上?桑青、皇上和梁竹月的关系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假如梁竹月真的认识桑青,那她就必须跑得越远越好,不然无权无势的她,早晚要遭了毒手。毕竟,她不能一辈子指望沈澜和皇上的保护,她也没时间培养自己的势力,和梁竹月搞对抗。

    人生苦短,白痴才愿意浪费在宫斗和宅斗上。

    “不是说你不好,只是说你和松风园那边可能犯冲。”见方初晴低头不语,太太连忙道,“你还别不信这些,灵着呢。你大奶奶自打松风园不平静以来,做了不少错事。她十八岁嫁过来,过了年二十四了,加起来都没有最近犯的毛病多,连样貌似乎都变得刻薄了,所以,还是让你们不见面的好。或许,就是因为那两个小东西不亲近娘亲奶娘。唉,女人哪,对自己的儿子都舍不得撒手。”

    方初晴连忙摇头道,“哪能怨怪呢?想当初我没有饭吃,是松风园收留的我,这恩情我永生难忘。”

    她说的是感激松风园,可没说感激梁竹月,但太太没注意这些字眼,欣慰地点头道,“好孩子,你能这样想真好。”

    方初晴连忙岔开话题,决定把握这最后的时光,好好和无思无我亲近。将来……也就再过个二十年左右,当她变成中年煤气罐,也许会重回大江国,在那条通往皇宫的官道边等着,和普通小民一样,望着意气风发、年少英雄的左右师王的踏马而过,想想他们窝在她怀里的往日时光……那时,只要看着他们好好的,她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于是,在最后一个月为奴生涯中,方初晴比任何一段时间都忙碌,起早贪黑,往返于蘅芷院、广武院、流心院之间。到太太那儿,自然是为了宝宝们,那是她很开心的时段。到景鸾那儿,是为着帮忙他准备去北边的东西,她也是很乐意的。在广武院……其实除了偶尔刷刷马外,她没什么事做,但沈澜却好像特意跟她做对似的,那么多小厮不用,两个屋里的美人不招呼,偏偏要她侍候。

    所谓的侍候,倒不是什么重活,就是吃饭时让她站在一边布菜倒酒;批阅军中文件时,她得在旁斟茶递水;偶尔闲来读本书,还得给她剥瓜子。照例,她辛辛苦苦剥好瓜子放在一只小白瓷碟里,然后那个可恶的男人尽数倒进嘴里,三两下吃光。

    还有,死沈二还常要求她给他捶背。每当此时,她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态度相当好,其实恨不得每一掌都含着无上内功,最好是化骨绵掌之类的,直接拍死他算了。

    他哪来的这么多臭毛病呀,纯粹是折腾她玩。他就是恶趣味,天下第一大阴人,以折磨她为乐的。

    而日子就在这样或那样的烦恼与喜悦中过去了,转眼到了四月二十,距无思无我的周岁生日还有四天的时间。方初晴在无限惆怅和依依难舍的心情中,帮着田玉清张罗沈府金孙的周岁宴,然后决定买点分别的礼物送给对她还算照顾的人们。

    大江国还有个风俗,那就是四月二十有一个民间节日,叫水灯节,有点像中国的乞巧节和日本那种专门为少女举办的节日。在这一天,未嫁的少女都会参加庙会,然后在河水里放灯,如果水灯彻夜不灭,就能得到百年不渝的爱情

    让心上人爱一百年?如果能被深深的爱上五十年,对于个女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吧?

    方初晴自重生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节日,好奇之下不禁想亲自看看,因为那一天格外热闹,还想顺便买点礼物给大家。可当她把这要求一说,请求沈澜准假时,沈澜却很不高兴且不讲理地道,“那是未嫁少女的节日,你已经这样了,还掺和什么?”

    什么叫她已经这样了?她哪样了?不就是非完壁之身吗?他有毛病没?干吗总提起这事?

    于是她恼火地道,“我现在没有丈夫,有权利再找一个。大江律法也没说刮妇不能再嫁,我为什么不能参加水灯节?那个男人……我当他已经死了!”

    “不许去!”

    “非要去!”

    “反了你了?”

    “那麻烦王爷把我当反贼抓了杀头好了。”方初晴说完,甩门就出去了,完全没意识到她对沈澜早没了仆人对主人恭敬顺从态度,平时的反抗因为没受过惩罚,现在就成了一种习惯。恃宠而娇,是每个女人都会的,关键是那个男人是否纵容她。而往往,每个女人都意识不到这一点。

    “二爷,您就让她去呗。初晴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多大宅院也关不住的。只怕等她离开沈府,离开大江国,以后还没机会了。”景鸾在一边,语气温柔,还夹杂着一丝怅然似的,动了沈澜的心。

    是啊,她要走了,可怎么留住她呢?不能直接拦着,不然这女人得狂到没边儿了。可是,他没有其他理由。景鸾说得对,她似乎不属于这儿,但他真的不愿意从此再看不到她。因为……因为折腾她很有意思。

    结果,沈澜没管得了方初晴,眼看着她在四月二十这一天的黄昏时刻,打扮得漂漂亮亮,和一群大小丫头前呼后拥地出了门。

    这一天,暖风熏得游人醉,在掌灯时分,临着和政城主河道的大街上已经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小贩们和各种演艺杂耍也开始表演,所有的人都很快乐,很兴奋,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

    而街景和人群也感染了方初晴,让她暂时忘记了离别的愁绪,沉浸在民间朴素的快乐之中,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大人,何时动手。”在一间临水酒楼最高层的雅间时,一个普通到扔到人群中很难被人发现的男人问。

    “你到对岸去,放灯时动手。”一个男人答,正是那天在烤鸭店前盯着方初晴的人。

    “有把握吗?”沉吟了一下后,他又问,“死伤过多的话,事情会闹大的,这样子于我不利。”

    大众脸男得意一笑,“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级都不在话下,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第二十三章追杀

    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一样,但凡逢年过节或者特殊的纪念日所有商品的物价都在涨,特别是必需品。就像此时,水灯要一钱银子一盏,质量越好,就越可能坚持到天亮不熄,自然也就价钱越高。

    方初晴舍不得辛苦赚来的钱就那么打了水漂,于是在维维等众丫环嘲笑她财迷的声音中,买了盏最便宜的,跟大伙儿一起挤到那条名为一线牵的河边,放了进去。

    不知为什么,一瞬间沈澜的脸在她脑海里闪过,但又被她很快甩掉了。而这种寄托希望的形式她也不怎么太相信,不过是凑个热闹,放松下心绪罢了,所以不用花费太多。

    河边挤满了未婚少女,叽喳吵闹、欢声笑语。方初晴在头上包了块小碎花的帕子,让人家瞧不出是已婚还是未婚,看着河面的一盏盏的灯,心情一时大好,和维维等人玩了个不亦乐乎。

    正开心着,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似乎有汹涌而来的杀气环绕住了她,令她透不过气来,就连温暖春夜的温度都仿佛骤降到了零下似的。

    重生前,她是个感官迟钝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不知哪个贱人陷害因药物过敏而丢掉了小命。但重生后,当她的灵魂与这个肉身越来越契合的时候,传说中的第六感好像在她身上萌发,并且极度灵敏。

    惊慌中,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躲避,为了防止被她牵连,她跟谁也没打招呼就快速回身,离开河边。不过走还没两步,远远就望到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往河边挤。他是如此鹤立鸡群,就算极度低调也掩盖不住的光华夺目,不动声色却无法令人忽略,以致于被少女们“无意中”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寸步难行。

    从未像此刻这样,方初晴见到沈澜是那么高兴的,好像他脑门上就写着“救星”二字,于是她劈波斩浪地向他“游”了过去。

    沈澜当然早就看到了方初晴了,事实上,他就是跟着她出来的。他向来讨厌人多的地方,特别是女人多的地方,今天却破了例。他对自己说是为了避免方初晴惹麻烦,毕竟皇上把她的安全交到了他手上,不容闪失,不愿意承认了是怕她跟哪个小子对了眼,嫁人去也。

    可是……为什么她一脸惊惧?遇到登徒子吗?可恶,谁让她打扮得那么漂亮的?身上穿着件曲绿绣蟹爪的纱衣裙,外面罩着淡黄对襟比甲,头上包着小碎花的帕子,脸蛋像放光一样的微笑着,似一朵清新小花似的在人海中漂,实在是惹眼。

    哼,现在知道怕了!

    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却自有意况地向她的方向挤去,好不容易“交汇”在一起,方初晴立即叫道,“二爷,救我,有人要杀我!”

    沈澜一皱眉,“这是怎么说?”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就是知道!”方初晴有点急了,因为感觉那杀意从河对岸传过来,始终围绕着她,不管她怎么躲也摆脱不掉,令她觉得自己像枪口瞄准镜下的猎物,十分恐慌。

    话音未落,沈澜突然伸臂,把她抱在怀里。在愕然间,她感觉脑后一凉,之后身侧有人尖叫一声。再转头看,一支比正常羽箭大了三倍的铁箭,射中了旁边一个女孩,贯穿了那女孩的整个脑袋。

    啊!停顿了数秒后,惊叫声四起,当周围的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即本能地四散奔逃。而这种恐惧有如传播最快的瘟疫,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感染了情绪,也跟着拼命的逃。

    然后,方初晴感觉自己被扛在了肩上,而且飞了起来。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没借助飞机或者游乐设施飞上天,但她看到脚下的不是云海,百上人海乱流、挤撞、踩踏、哭叫一片。她惊恐地闭上眼睛,不知道当这一切结束,敏华欢乐的水灯节庙会将变成什么样子。

    “待着别动,我去去就来。”沈澜运起轻功,带方初晴躲到最近一座建筑的屋顶上,斜长的屋脊正好挡在了他们与大河之间,是最好的掩体。

    方初晴很害怕。之前她虽然面对过伤害但那都没有此时被追杀的感觉强烈,科是生死一线。

    不过还没等她回话,沈澜已经跳下了屋顶,但很快就回来了。

    “追不到了吗?”她问。

    沈澜摇摇头,没吭声。

    要他怎么说呢?不是追不到,在军中多年,大小征战无数。他引以为傲的,不仅是自己卓绝的武功而已,还有在百万大军的乱战中尚能保持的清醒,以及寻找到目标的犀利感。那个刺客没有离开,他可以肯定,只要他渡过河面,就一定抓得到。可是他及时停止了行动,因为他是独自出来的,没带贴身侍卫,所以不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对方要杀的是方初晴,她的安全对他来说是第一位。其余的,全是末流。

    “天哪,你手流了好多血。”方初晴惊叫,拉沈澜伏低,翻看他的手掌,那里一片血肉模糊,“怎么伤到的?”

    “无妨。”沈澜想抽回手。

    刚才当他把方初晴带到了安全之地,对方的箭矢就冲着他来了。这很奇怪,对方要杀的到底是谁?难道只是因为他救了方初晴,对方就恼羞成怒吗?他徒手接箭,岂料对方的力道极大,居然害他掌心全被擦破了。这些正好证明了一件事,对方不是普通刺客,而他需要冷静一一,因为从对方的手法和箭只上,也许能找到幕后黑手。

    “有妨有妨!”方初晴从怀中掏出帕子,迅速包扎了沈澜的右手,然后又解下头上的帕子,把他的左手也包上,“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刺客走了,不过场面仍然非常混乱。”沈澜张望了一下才道,“现在……你跟我回去,好好说说为什么你参加个水灯节,都有人要杀你。”

    “我没得罪过人,不会有人想杀我,除非想杀的是……”方初晴及时住嘴。

    “谁?想杀的是谁?”沈澜追问。

    “我不能说,但是请你带我去见皇上,我一定得见到皇上才行!”方初晴不敢说出桑青的事,但她几乎可以断定是这个要刺杀江无忧,却很没有职业道上,爱上了刺杀对象的桑青给她招来的杀身之祸。

    天哪,待在沈家大宅里让几个女人轮番陷害就够倒霉了,好不容易她能自保一下了,却没想到还有更大的凶险等着她。简直没活路了!

    “不用,跟我回府!”沈澜一听方初晴和皇上似乎有秘密,心里暗有不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会自己溜达过来的。”

    第二十四章节十三贱

    果然不出沈澜所料,第二天下了朝,江无忧又微服来到了沈府,这回他没惊动别人,直接到了广武院。

    沈澜没有上朝,双手已经被景鸾以洁净白布重新包扎过,此时坐在椅子上,冷冷地注视着江无忧无方初晴的嘘寒问暖,脸上略带点轻微的鄙视,那神情似乎方初晴是他老婆,此时却跟别人打情骂俏似的,害得方初晴很不自在。

    “皇上,民女可以和你私下谈谈吗?”她努力忽视那如芒在背的感觉,硬着头皮对江无忧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明明感觉声音很小的,却在话出口后显得格外大声。

    “好啊。”江无忧笑眯眯地,似乎这场刺杀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还温柔地摸了摸方初晴的头发,像是对待自己的宠物。

    顺便,他望了望沈澜,指了指大门。

    沈澜很火大,在自己的家里却被人轰出门外,连列席的资格也没有。他很想掐死这对明显有共同秘密的男女,不过可惜其中一人是皇上,他好歹得给这位全江国最大的人一点面子,哪怕只是薄薄的一层。

    于是他在外表平静,但内心几乎气炸了的情况下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时心头一动,于是再忍不住恶劣的心态,转身道,“皇上,臣忘记回禀了。根据随后马不停蹄的侦查、缜密的分析,臣觉得,这件刺杀事件是图国人做的,八成和图鲁脱不了干系。这样的高手潜入和政城,来者不善哪,说不定另有密谋,皇上还请早做准备。”

    “哦?”江无忧的表情依然温和,但眉头却是一蹙,“肯定吗?”

    “十之八九。”沈澜认真地道,“图鲁手下有一人,名为十三箭,想必皇上知道此人之威名。在两国交战这时,他常常隐在秘密的地方,突施暗箭,几乎每发必中,对他方威胁极大。”

    “十三贱?几乎?”事半自己的小命,方初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心。

    沈澜瞄了方初晴一眼,傲慢地回答了第二个疑问,“几乎……是说他对别人下手全成功了,唯独几次暗算我们兄弟未果,今……也算在你手里栽了。”

    其实就是狙击手嘛!但在这个十三贱的手上,沈沅、沈澜和她方初晴是三个例外。不知那贱了十三回的人有没有强迫症之类的心理疾病,对例外的人会不停追杀。

    “谢谢右师王的救命之恩。”她顺便拍了句马屁,很明白如果没有沈澜,她一定早交待了。

    沈澜看也没看她一眼,心里却还是舒服了些。哼,算她有良心,知道凭自己的话,十条命也全完了。

    “证据呢?”还是人家皇上有深度、有理智,问出这么专业的问题。

    “第一,我找人清点过现场,发现箭一共是十五只,纯铁锻造,每只箭都是普通箭只的三倍大小,重量自然不必细说。”沈澜沉声道,说到正事时分外严肃,“第二,我问过京几衙门,得知昨晚虽然平民死伤很多,但大部分是因拥挤、踩踏所致,中箭而死的就只有一个。”

    他说到这里时,方初晴就想起沈澜抱她躲过铁箭,她身边的少女却惨遭贯脑的可怕情景。再联想到很多无辜的人死伤的场面,不禁哆嗦了一下。

    江无忧虽然全神贯注地听沈澜讲话,但仍然注意到了,于是伸掌握住方初晴的手,温言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沈澜假装没看见,继续说,“第三……”他举起手,“皇上知道臣徒手接暗器和箭只的本事,也知道臣双手的力道,可昨天臣接箭时,居然令手掌擦伤严重,可见对方的臂力有多大。根据情报,五国这内,臂力这样强的射手不超过十个,其实包括了十三箭。”

    “你也说有这样的臂力将近十个。”江无忧指出疑点,不过看样子他已经相信了沈澜的判断,只是想让沈澜说出具体的理由罢了。

    “他名为十三箭,其实只是浑号,具体真名是什么,世人尚不知。而既然有这个浑号,正是说他有一个怪癖,每回出手都出十三箭,即不会多,也不会少。可昨天他一共射了十箭,最后两只落在了河岸边了,以那种臂力来说,除非他敷衍两箭,不然不会如此。”

    沈澜侃侃而谈,“还有十三箭的箭只都是用图国特有的雪竹制成,其硬如铁,质地沉重。可如果他用雪竹箭,就会立即暴露身份,所以只好用比普通箭只大三倍的铁箭,这样份量才够。射箭之道,比不得其他武功,做不得假,因为对一个神箭手来说,箭只的重量决定了精确度,而昨天那个刺客除了射失一箭,其余十四箭都没有误中旁人,不是被臣躲开,就是被臣接住,可见其精准度有多高。纵观其精确度、箭只的标准和臂力,无不指向十三箭。而这刺客还尽量掩盖本身的特点,这番欲盖弥彰,不是更说明问题吗?”

    其实,他还有一个理由没说,那就是刺客射击不中方初晴,目标后来改为了他。图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对方有大人物指使,杀他的心应该比杀方初晴的还大。

    “有理。”江无忧点头道,“去查,看是不是有图国的大人物莅临咱们大江国的国都,咱们却不知道的。”

    “臣已经派人去查了。”

    “朕的右师王真能干。”江无忧忽尔一笑,“朕要是没有爱卿,可怎么办呢?但现在……”他比划了一一挥手的姿势。

    于是沈澜废了半天话,和皇上臣啊、爱卿啊的客气了半天,结果还是要让出自己的地盘给人家说悄悄话。

    而他才一离开,方初晴就急切地道,“皇上,桑青到底是什么人哪?”

    江无忧不慌不忙地拉着方初晴坐到短塌上,轻叹了一声道,“晴儿,朕说过,曾答应了她,她的身世是个秘密,不能对旁人说的。”

    “可是这关系到我的小命呀。”方初晴有点急,“听皇上描述,她一定是个极为善良纯洁的人,皇上觉得她如果还在您的身边,会愿意让您墨守成规、见死不救吗?”

    “好大的帽子。”江无忧轻笑,可掩饰不住提起桑青时所流露的伤感,“朕不能说,但是朕保证会解除身边的威胁,给朕点时间好不好?”

    第二十五章

    “难道皇上想把民女藏在宫里?藏到皇上的身边?”这可得问清楚。危险,她是一定要躲藏的,可不能以牺牲自由为代价。如果注定她一辈子待在壳里,那还不如死了干净。

    江无忧望着方初晴,一瞬间,又有了混乱的错觉,一会儿是现实,一会是虚幻。他凝望着眼前人,不能断定她是谁,但却知道不能再失去她,于是伸手托着她的下巴,温柔又无柰地道,“不能到皇宫,也不能在朕的身边,因为现在朕还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倘若是女人间的争斗,以你的聪明才智,或许可以自保,但现在局势并不稳固,就暗流涌动的江河,而你……晴儿,你没有根基,没有自己的人脉帮你,就好像落在河面上的树叶,那么不管你多么聪明,多么料敌先机,多么小心谨慎,也会被波浪吞没。所以,朕必会给你找一处磐石,让你不落到水面上。”“假如……我不可避免的落了水呢?”这个也得提前问好。“朕绝不会让你死去的。朕不能,你明白吗?朕再也不能。”只感觉心里的刺痛无边无际地涌上来,江无忧放开方初晴,别过头去。

    一瞬间,方初晴觉得自己好卑鄙,为了自己的安全,非得揭开江无忧的伤疤,让他痛了又痛。明明知道桑青已经死了,他守的只是绝望的等待,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不过,她有什么办法呢?到现在,就相信他吧,不要逼人太甚了。

    “那皇上要怎么保护我?”方初晴把话题导正,顺便开了句玩笑道,“依皇上的规矩,要双倍安全哦。”

    江无忧的失态只是一时,而且只是因为方初晴和桑青的影子重叠才产生的。此时,他立即强抑心头悸动,恢复了恬淡贵气的样子道,“容朕想想,也得和右师王商量商量。现在,你去把他给朕叫进来好吗?”“那皇上可得等会儿,广武院太大了。”一起到单独对沈澜说话,方初晴就一个头两个大。

    “放心,他必在不远处。”江无忧笑得古怪,“他是沈家主事的,这还得接驾呢,哪能跑得远?”

    听皇上这么说,窗外黑暗墙根处蹲着的某人立即施展苦练多年的轻功,踏雪无痕、凌波微步般的飞出好远,在空旷的院子正中,摆了个举头望月、忧国忧民的姿势,等着某白免跑出来找他。

    农历四月二十,月亮虽比不得八月十五,好歹也应该不错吧?可惜,今天阴天,某人完全没考虑这一点,所以方初晴找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在控制鼻血。

    “二爷,皇上召见。”

    沈澜没说话,一转身“又飞”走了。

    方初晴愣了愣,不禁有点恼火,“到底听见没有,好歹给个信息呀。就这么‘咻’一下没影儿了,是什么意思?”

    当然,没人搭理她,因为沈澜已经回到了书房,劈头盖脸地就问,“皇上,桑青到底是什么人哪?”

    刹那间,江无忧又产生了错觉,这句一字不差的问知令他以为时光倒流,不过眼前人却不是那个娇美可爱的人儿了。

    “你都不知道桑青是谁,居然也这么问。”他苦笑一五,实在拿沈澜的直接没办法,“不过既然你那么没品的听了壁角,应该知道朕是不能说的。”

    “皇上可以不告诉方初晴,可不能不告诉我。”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为皇上分忧,一直都是这样的。”沈澜说得坚定,半点虚情假意也没有,“但是,我没听皇上提起过这个叫桑青的。”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秘密是不是?就算是多么亲的兄弟也不能说出口,只能偷偷放在心窝上贴着,好像别人知道了,就不能再刻骨铭心。”江无忧苦涩一笑,“当初你与苏味……直到她被封了嫔,朕才知道她原是你的心上人。”

    “皇上,你在转移话题。”听到苏味的名字,那被背叛的噬骨食魂的滋味重现在心头奇怪的是,程序貌似轻了很多。难道时间久了,那份感情和伤害都变淡了吗?为什么皇上,貌似对那个桑青永生难忘似的?

    “她不叫桑青。”好半天,江无忧才决定对沈澜说出来,“桑青只是她的化名,她本命花的名字。实际上,她叫……图玛。”

    沈澜愣了几秒,因为一时没反应过来,保觉得这名字熟悉,但意识到了什么,睁大眼睛惊问,“图玛?那个……图玛?那个会取物束形的图玛?”

    江无忧闭上眼睛。

    他确实需要有人分担,更需要沈澜帮他保护方初晴。而他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沈澜会束手束脚。所以,他只能说出来。然后默念着:图玛,希望你原谅我,不管你身在何方,请你原谅我。我不能看着方初晴处在危险之中,我再不能看着同样一张脸消失在我生命里。尽管这很可笑,这也很不忠,可是我不能容忍那样的事再度发生。

    “皇上,您确定不是开玩笑吗?没有人见过她,她的存在是个秘密。”还处于震惊之中的沈澜道,“甚至,有人以为她是根本不存在的。我们知道图国有这样一号人物,还是付出了几名暗潜的细作生命为代价。”

    “她存在,我们曾经相爱。然后她消失了。”

    “那方初晴跟图玛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提起桑青这个名字?”沈澜继续问,忽然觉得太小看那个可恶的白兔型小奶娘了。她从哪儿来?她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她的言谈举止偶尔非常古怪?想法也与正常女人不同?她到底是谁?

    江无忧做了最后挣扎和犹豫,然后把自己与图玛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比告诉方初晴的更详细。

    “皇上确实她们不是同一个人?”憋了半天,沈澜问了一句,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似乎有东西离开了他的胸腔,让他没来由的有些难受,又没来由的期待皇上肯定的答复。

    还好,皇上非常肯定,非常非常的肯定。

    “尽管长得一模一样,还时常让朕产生混淆,但朕确信,她们不是同一个人。”江无忧有点遗憾,可沈澜却有点隐约的高兴,只是因为太微弱了,他自己没觉出来。

    “皇上因此喜欢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问出这么一句,特别是在说正事的时候。说完,就有点后悔。

    “朕不知道。现在不知道,将来对她如何,朕也不清楚会怎么做。”江无忧倒也老实,不过他立即话题一转道,“朕的右师王为什么会问这些,难道……日久生情?”

    “切,我还没堕落到那个地步。”沈澜从鼻子中哼出一股气,似乎把方初晴也从脑海中中赶走似的。然后他踏下心来,针对这场意外的刺杀,与江无忧研究了半天要怎么作。

    这对话,幸好方初晴没听到。不然她一定会气愤。日久生情怎么会是堕落,喜欢上她又为什么是堕落?

    第二十六章美食

    江无忧没在沈府用晚膳就走了,甚至沈府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的圣架光临过。当然,府中人也不知道方初晴遇刺的事。毕竟,她只是个小人物,哪个神经病疯了才会刺杀一个小奶娘!而且在昨晚的意外事件中,沈府的丫环们只有几个受伤的,损失不大,当时大家都被人流冲散了,也没人年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晚饭后,沈澜不知去抽,方初晴在屋里待得闷气,就约了维维一起到院子里散步。对自己小命的珍视令她格外听话,没有走出广武院大门一步,就在那荒凉的院内走了走,顺便和维维聊聊天。在如此明媚的春日,整个广武院却连半朵花也没有,实在是有够荒凉,好在地方尽大,空气还不错。

    “唉,好好的水灯节,就被不知哪个天刹的恶徒给搅了,害我好东西都没买。攒了一年的钱,就打算昨晚花呢。”维维恨恨地道。

    方初晴没吱声,也跟着叹了口气。她还不是一样吗?想给顺子嫂、紫瞳、绿眸、维维等几个相处不错的人买些临别礼物,结果她的人头差点成为别人的礼物,现在她只能亲手做些东西送人了。此时,她灵机一动,对维维道,“别沮丧了,姐姐给你做糖吃。”说着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反正看样子要下雨了,闷得荒,也睡不着嘛。为着无思无我的周岁宴,我瞧大厨房那边新进了很多新鲜食材。好维维,二爷不让我出门,你帮我拿一些来好不好?”

    “好啊。”维维毕竟还是才及笄的少女,对甜食一灯的东西很喜欢,闻言立即同意道,“就说是二爷要的,年谁敢不给。二爷一年到头也不到大厨房吃多少顿,可伙食银子却照付,他们从广武院这边赚得可肥呢,现在二爷这边开了口,没个不给的道理。”

    “也不用很多啦,我就是试着做,说不定还不好吃呢。那就做粽子糖吧,那个相对简单些。”方初量笑道,和维维说了几种原料,然后也去做准备。

    沈府的各院都有小厨房,广武院的格外大。因为沈澜虽然是军人做派,听景鸾说在外征战时风餐露宿、卧冰饮雪时也没叫过一声苦,可一回到家就挑嘴得不行。所以,他很少在大厨房吃饭,都是请了名厨到自家厨房单独给他做。

    小厨房是越管事的老婆越妈妈管着的,这两口子也不知怎么了,方初晴到广武院这么久,他们就硬是避免了与她碰面,偶尔遇到,也是掉头就走。为此,方初晴疑惑过,也暗中提防过,不过因为一直不明就里,也就糊涂着过去了。爱咋咋滴吧,有时候真相总在不经意中显现,太执着了是虐待自己。

    今天在小厨房值夜的,是一个与方初晴熟识的小厮,他听说方初晴要做点吃的,又想起她是二爷的“宠姬”,就以为是给二爷做,乖乖的让出了地方。

    方初晴一见此处的食材丰富、各种厨具、作料也一应俱全,令她颇有些想要大展身手的感觉。

    又因为看到有现成的黄心儿山芋和冰糖、蜂蜜,她便突发奇想地打算先做一盘蜜汁红烧芋给沈澜尝尝。

    人家是救命恩人嘛,而且还是超级爱甜食的人。虽说他那可怕的形象、气质和甜食的距离好像是地球的两极那么远,但他喜欢就好呀。

    先把山宇去皮,削成两头尖的橄榄形块,洗净,放在沸水中煮开,再捞出冲凉。然后把斤箅子垫在砂锅的底部,加清水、冰糖熬化,加上红芋、蜂蜜烧沸,撇去浮沫,移小火上炖。大约一个小时后,待汤上粘稠时,把红芋捞出,在盘子中摆成花朵型,再烧上原汁就行了。

    做完前期工作,在慢炖的时间里,维维已经拿来了做粽子糖的材料,方初晴这边也找到了代替冷却板和刮刀的东西,两人高高兴兴的开始制糖的第一道工序:熬糖。

    一切都很顺利,而且出人意料的成功,可正不当蜜汁红芋可以起锅,方初晴正和维维嘻嘻哈哈地进行到剪糖这道最后的工序时,她忽然又感觉全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有了昨晚的经验,她很确实那是杀气临近的感觉,登时慌了手脚。不过她反应很快。愣了几秒后,立即冲过去把门窗全部关严。不是她喜欢被瓮中捉鳖、关门打狗,实在是她以极快的速度瞄到,小厨房已经被很多黑影包围,跑到外面死得更快。”救命啊!”在闩死厚实的、油腻腻的大门前,她有得出大的肺活量和声量呼救,只希望哪怕被一个人听到也好!

    “快到厨台下面去躲着!”看到维维都吓傻了,她再度开口,同时,把能推到门边的重物全捱过去,然后搬着一坛酒,开了口,守在窗子边。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的速度间完成的。在面昨生死的关头,方初晴爆发出了极大的潜力。

    幸好,厨台是石制的,台下有抹布有水盆,万一刺客用火攻,勉强可以抵挡一阵。感谢在现代学习的火场逃生知识和紧急庆敌技巧。她相信,只要坚持三分钟,她就能有活命的机会。因为对方是偷袭,不可能久战,而她的呼救声只要被人听到,沈澜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来救她。

    果然不出她所料,厨房坚实的大门和堵在门后的杂物阻止了刺客的破门而入,窗边也响起来刀劈窗板的声音。她高度紧张,守着灶台,当第一个黑衣蒙面人露头,她也顾不得锅边奇烫无比,端起那锅本来煮好要刷洗厨具沸水,奋力泼了出去。

    那倒霉的刺客大概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敢这样凶猛的反抗,发出一声长而凄厉的惨叫,被这滚水一烧,就算全身长了毛估计也能一次性褪干净了。而不过数秒,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肯定是被伙伴杀掉,以防止这叫声招了人来。

    但,一切都是晚了。那人的声音嘹亮度可比方初晴高多了。满广武院只怕全听得到。那么,只要沈澜没死,他就肯定能在一分钟内赶过来。

    受这个想法的激励,方初晴拾起灶台中燃烧的柴火棒,大喝了一口酒,趁着窗外闷热无风,用心吃奶的劲儿喷了出去。于是第二、第三个刺客身上都着了火。

    但人家毕竟是职业杀手,在方初晴还来不及如法炮制地喝上第二口酒的时候,一个黑衣蒙面人已经跃上了窗子。方初晴慌乱中吓得把手中着火的柴棒扔了出去,心道:我的小命要交待!可是……没想到那刺客居然没躲开她的攻击。再细看,不是敌人无能,而趴在窗上死了。

    她愣了一下,之后大喜过望,因为那意味着救兵来了。“救我救我救我!”她一连串的叫,人已经光速逃遁,也钻到厨台底下。再看维维,居然给吓得昏倒了。

    佛祖、菩萨、真主、上帝、圣母玛丽亚……

    她缩成一团,向所有知道的神佛祈祷,只听外面乒乒乓乓声不绝,但呼喝声却很少,约莫过了五分钟的时间,声音渐稀,然后厨房的大门被劈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略带焦急地叫道,“方初晴,出来!”

    第二十七章美色

    蹲在厨台下,她看到了一双光着的大脚,于是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来了。她慢吞吞爬出来,倒不是故意如此,实在是危险解除后,感觉腿软得连站都困难。而一个女人在油赤嘛花的厨房内看到半裸极品美男的机会有多大?大概比走到街上被恐怖分子打死的几率还小。可此时,伟大的方初晴却看到了。

    沈澜散着的长发还在滴水,身上只套了一件薄薄的白色袍子,敞着胸,随意在腰间挽了一下,因为身上湿漉漉的,那绸缎袍子全贴在他身上,好似第二层皮肤,勾勒出他强健的上身轮廊和健美的双腿肌肉线条,还有……还有……掩盖不住的……那个……

    总之,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性感!很邪恶!性感的邪恶!让人会流鼻血的那种。

    方初晴连忙转过身去,又到佛祖、菩萨、真主、上帝、圣母玛丽亚那儿全部报道了一遍。原谅她的不纯洁吧,请千万千万,不要让她起针眼,她不是有意看到的。

    沈澜看到方初晴虽然狼狈,却毫发无损,本来挺高兴,但根据她的反应,低头看看自己,不禁又万分鄙视。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至于吓得这样吗?他也没光着,不过衣服比较贴身而已。

    好吧,用厨房的灯火光一照,确实……似乎像没穿一样,可她生过孩子了,还怕男人?!

    可是虽然这么想,他还是闪身到一个外间看不到的角落,把衣服脱下来,缠在腰间。这样虽然两点失守,至少第三点保护得严密多了。

    “洗个澡也不得安生,你实在太麻烦了。”他哼了一声,不知为什么,略略有些恼火。

    “又不是我把刺客招来的,干吗怪我?”

    沈澜听到这话,心头一动,没吭声。而一边的方初晴惊魂未定,心想你就不能安慰一下女人吗?真是半点风度也没有的家伙!

    因为不服气,她干脆大方、大胆、甚至放肆地打量起沈澜来,反正那种扎在眼里就拨不出来的邪恶部位已经遮盖住了。哼哼,想不到这家伙的身材比想明中还好,比例完美,肌肉饱满结实但不过分,都说男人的伤疤是他的勋章,学澜的身上的勋章好多,不过那大大小小的疤痕记录着他从军以来从未败过的各场战投,丝毫没有影响肉身的美感,反而添加了他无法言喻的雄性魅力。

    听他说话的意思,大概是跑来救她前正泡在浴桶里,此时那发丝上的水珠落在他适度粗糙的男性皮肤上,不得不说,很诱人犯罪。看来,犯罪冲动不止男人有,女人也一样具备,要不世界上怎么有一种人叫女流氓呢。啊呜……

    “人猿泰山呀。”美色当前,因为不动手,只好动口,冲口而出一句很无厘头的话。

    “你说谁?”沈澜耳朵很灵。

    “我认识的一个哥哥。”方初晴瞎掰,“从小生活在深山老林里,披着长头,腰间就围着一块兽皮,造型就和二爷现在差不多,所有的猛兽都要臣服于他。”

    “不就是个猎户吗?怎么拿来和本王比!哼!”

    才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现在的方初晴却差点笑喷了。哈,还头一回听说有人把泰山当成猎户呢。

    沈澜见方初晴唇边漾笑纹,无名火更大。好呀,在他面前装纯洁,却早就见到过什么泰山半光着身子了。难道他不如那人的身材好?难道他不如那人勇猛?改天要挖出那个人来看个究竟!

    “我没有乱跑哦,连广武院的大门也没出。刺客来了,只能说明二爷保护不力。”看沈澜要走,方初晴很怕单独留在小厨房里,拦着他道。

    “你到院子中看看,如果我没有安排,等我赶来,你已经死了十八回了。”沈澜头也不回,但是吸了吸鼻子,“大晚上的,你跑小厨房来做什么,这边这么偏僻。”

    方初晴连忙看了一眼炉灶。

    谢天谢地,蜜汁山芋有点过火,但还可以吃,粽子糖收拾收拾也能装一盘。她连忙走过去,把甜口端下炉火,但一碰东西,手心就传来钻心的疼,惊叫中低头一看,居然起了满水的手泡,想来是刚才被热锅热火烫的。

    沈澜走过来,动作粗鲁地扯过方初晴的手看,讽刺道,“我才有几分欣赏你的急智,硬撑了几分钟等着援兵到,没想到你笨到这个地步。怎么”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戏码?立即、马上回房,我叫景鸾帮你看一看,反正他闲得慈悲心泛滥,就当行善好了。“

    哦,这个人!明明是好心办好呈,可非得客以恶劣刻薄地讲话吗?方安晴翻了翻白眼眼看着沈澜泰山般的身影闪出小厨房,恨不得把那些甜品拿去喂狗。

    不过,她最终还是忍着疼,把东西装盘再放入食盒中,怕糟蹋东西遭雷劈。

    这时维维终于醒了,她软声细语地安慰了半天,才和维维一起走到院中,正看到一队府兵正在清理刺客的寺体。

    看到那场景,方初晴差点呕吐,但也相信了沈澜的话。她在水灯节上差点被暗杀后,沈澜确实加重了沈府的防卫。可是据初步目测,刺客有二、三十人那么多,可见对方下了大本钱。桑青到底招惹到了什么人哪,刺激得幕后黑手对她不停追杀?那她可怎么办?总这么着也不是事呀!

    掌心有伤,维维又吓得魂不守舍、哭哭啼啼,不能帮她,她只得把食盒挽在臂上,拖着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景鸾已经等在那儿了。”会不会疼?”当景鸾取出细针、纱布和药膏时,方初晴紧张地问。

    “我们初晴还真是多灾多难哪。”景鸾笑得极温柔,“有时候都奇怪,你真是为人妻、为人母吗?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很孩子气,有很多未出阁的姑娘才有的行为和心思。”

    方初晴吓了一跳,敷衍道,“我我是保持了颗童心,这样不容易老。试问天下女人,有不爱年轻的吗?”

    “这倒是,但是你食盒里装的是什么?”

    “给二爷做的小点心,你要不要吃?要不你先尝尝,随便给他剩点好了。”

    景鸾笑了起来,“这话可别让二爷听到。不管到哪儿,女人都拿他当宝,唯有你是拿他当草的,当心他发脾气。”

    方初晴耸耸肩,意思是随他去。

    “女人们都怕他,你却不怕,这也难得。”景鸾说得意味深长,“或者,这是上天注定。”

    后半句,他说得极含糊,方初晴没听清,才要问问,他却转移话题道,“好了,疼不疼?”他手法轻巧独特,又一直闲聊分散方初晴的注意力,因此在后者还没发觉时,已经为她处理好伤口了。

    第二十八章暖昧的话

    方初晴惊奇之下自然大大夸奖,而且全部发自肺腑。

    景鸾笑道,“不疼就好,现在咱们到二爷那边去吧,他还等着呢。”说着,帮方初晴提着食盒,率先走去隔壁沈澜的书房。

    沈澜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不过比较随便,而且因为头发还潮着,只随意的绑在脑后。方初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懒散、漫不经心的样子,颇有些纨绔子弟的贵气派头,模样也很勾人。

    怪不得那些见惯了男人的欢场女子也都对他死心踏地。

    他皮相好、肯花钱、地位高贵而且不可捉摸、十足危险,试问天下女人有多少能不为他倾心。

    她很骄傲,她应该算一个。虽然偶动色心,但真心还留在自己肚子里。好像是……

    景鸾把食盒放在桌上,见沈澜以指尖沾着茶杯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不禁眉头轻蹙,显然是很意外,但他和沈澜彼此默契,于是点头道,“交给我。”

    “善后的事呢?”

    “放心,风吹不过墙。”景鸾又点了点头,“我会想办法让那些寺体说话。”

    方初晴在一边听他们打哑谜似的,隐约明白景鸾是说今晚有大批刺客临门的事不会在沈府扩散和,这大概也是广武院又大又偏僻的好处。至于让寺体说话,肯定是说要从寺体上查出些蛛丝马迹吧。只是当她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沈澜在桌上写了什么字时,沈澜却把字迹擦去了。

    景鸾看到方初晴气鼓鼓的样子,直感觉好笑,但他却只说了句:我去办事了。就离开了沈澜的书房。

    而当他这个气氛调节器一走,房间内的空气立即紧绷起来。沈澜和方初晴谁也不开口说话,就这么互相看着,可惜不是含情脉脉,而是比谁的眼睛大,谁的气势弱。

    最后竟然是沈澜先绷不住了,指了指食盒道,“那是什么,还不侍候本王品尝?”

    方初晴看看自己的爪子,被纱布包得白白的,再看沈澜也是一样,不禁暗叹命歹。同样是手受了伤,人家就得被人侍候,她就得侍候人,这世道!

    她艰难地拿出食盘,眼看着沈澜吃相优雅,但速度极快的消灭了那盘蜜汁山芋,两爪灵活,明显没受到手伤的影响。然后,他又往嘴里扔了一块粽子糖才慢悠悠地问,“找我什么事?”

    方初晴一愣,“不是二爷招呼我来的吗?”

    “没事算了。”

    “不不不既然来了,肯定有事”方初晴忍气吞声地道,“我想,皇上没告诉我那个人的身份,一定告诉二爷了,请二爷明示于我,别让我死了也不明不白的。”

    “哪个人?”沈澜装傻。

    “二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样就没劲了啊。”方初晴不让沈澜打太极,因为刚才她想过了,沈澜既然调动府兵保护她,就一定是知道她面临着多大的危险,也就是说,皇上肯定对他说了什么。桑青身份神秘,江无忧不告诉她,但对自己的心腹重臣,却未必隐瞒。

    “就是和我长一模一样的、对皇上很重要的人。”她又补了一句。

    沈澜把嘴里的粽子糖咬得嘎巴嘎巴响,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就明白地告诉你,智慧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动脑子固然重要,但武功和实力却是起决定性作用的。而这些,你都不具备。也就是说,就算你知道了那个和你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是谁,你也摆脱不了自身的困境。你以为想杀你的人会跟你讲道理吗?知道你不是那个他们要杀的人,就会放过你吗?他们不会允许有一丝可能性存在于世,所以不管你是谁,你都死定了!”

    “二爷,我不是请您吓唬我的。”方初晴很沮丧,因为她感觉沈澜虽然说得直率恶劣,但却是事实。

    “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知道她是谁于是无补。而且知道得太多,将来于你未必有好处。所以,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皇上也是这个意思,你要是识抬举,就该知道他在费尽心思保护你。”

    “那我……就这么一辈子蒙在鼓里吗?”

    “无知是很快乐的,况且我会帮你永远解除危险。”沈澜又往嘴里扔了一块糖,“就算不能,你问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一直待在我身边,由我来保护你不就好了。”

    话一出口,他有几秒钟停止了咀嚼糖块儿,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话容易让人产生歧义。好像……是某种一生一世的表白。他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想想一生都把这个小奶娘留在身边也挺有趣的,免得她去找什么泰山哥呵。什么破名字,一听就是下等人。

    而听到这话,方初晴也愣了下,然后她就很惊叹。能把温柔的话说得这么不耐烦的,也只有眼前的沈二有这个本事了。不过他是无心之语吧,但尽管如此,听起来还是很舒服、很愉快的。

    “好吧。”她耸耸肩,“无知者无畏。怕只怕下回再有人想杀我,二爷又在洗澡怎么办?”

    “你来侍候我洗澡不就得了。”沈澜眯着眼睛,很难得地笑了一下。

    邪恶,怎么看怎么邪恶,比人家江无忧尊贵的笑,人家景鸾温柔的笑都差得远了!

    “恕难从命。”方初晴一本正经地拒绝,“说到这儿我倒想起来了。虽然我最近没喂马,但也关心着桃桃和萌萌,时常却刷马,而且二爷能得到两匹健康成长的良驹,有我莫大的功劳,那份薪水银子别忘了给我。”

    “没见过你这么爱钱的。”沈澜站起身,正当方初晴哈皮的以为沈澜是给她拿钱时,他却走出门去。

    “二爷去哪儿?”

    “进宫面圣。”沈澜扔下四个字,扬长而去。

    方初晴望着沈澜的背景,突然觉得江无忧很可怜,这么晚了,沈澜这种权臣还要去求见,说不定打扰皇上的温柔乡呢?

    而且这君臣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奇怪。从常理来说,虽说沈澜和江无忧君臣之间亲若兄弟,而且沈澜和死去的沈沅对大江国来说是中流砥柱的存在,之前也立下汗马功劳。甚至可以说,没有沈氏兄弟,就没有现在的大江国,没有沈澜,江国立即就暴露在图马的铁蹄下。可沈澜也实在是太放肆了一点,江无忧也太容忍了一点。

    但是所谓伴君如伴虎,沈澜这么不注意,性子狂放不羁到这个地步,将来不会惹出祸事来吗?一时之间,方初晴望记了自身的危险,倒担心起那个令她恨得牙痒痒的人起来。

    他虽然是个自恋的大阴人,但却不像个不明事理的人哪!

    第二十九章节君子不欺暗室

    皇帝的寝殿前,侍卫和太监都被远远地支开了。

    江无忧和沈澜并坐在台阶上,一个是一手托腮,很无柰地打着哈欠,另一个是双肘支着大腿,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其上,显得有些疲惫。

    “这么说,不出你所料,对方是不择手段、甘冒奇险也要杀掉晴儿了?”清凉的春夜中传来江无忧温糯好听的声音。

    “他们要杀的图玛,方初晴不过是个倒霉蛋儿。”沈澜道,“而且对方很着急要动手,甚至不惜毁了早就布下的暗棋,可见图玛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对方是多么想让他死。”

    “暗棋?”

    “皇上以为,对方在暗杀前没调查过方初晴身在何处吗?他们能在前次刺杀失败的第二天就立即再次动手,还在我眼皮子底下撒野,可能没有内应吗?沈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深入的。”

    “有理。”江无忧严肃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在追踪呢。但是皇上,你到底什么时候告诉方初晴对她的安排?”

    “无思无我的周岁宴吧。”

    “你还要去?”沈澜有点意外,“又要给人添麻烦。”

    江无忧笑笑,“朕也是人,也有所想念瓣。难道,你是怕保护不了朕,再有人想刺杀朕吗?”

    “上回是谁救的皇上?”沈澜鄙视地望了顶头上司一眼,“这次我亲自在场,不信谁敢轻举妄动。”

    “那你赶紧回去吧,跟朕这么耗着干吗?现在都半夜两点了,你不睡,明天朕还要早朝呢。朕勤政的形象不能毁于你手。”江无忧站了起来,“难道是你春情萌动,不能入眠?听说你很久没有女人了,快点找一个吧。不然,赶紧的回北境去,那边应该有你的相好。”

    “皇上,请自重。”沈澜冷冷地道,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说完,也没行人臣告退之礼,就这么大步走出皇上的寝室。

    但他还没走远,要好就快步追上来给他请安,然后问,“不知方姑娘怎么样?有没有受到惊吓?”

    小德子、小行子、李不李好是皇上的心腹,就算不知道全部细节,也知道刺杀事件的大概,所以沈澜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令他不解的是,那女人何时又和出了名眼高于顶的李氏兄弟搭上了关系?

    “还好。”他签,然后又贬低了一句道,“毕竟是个没用的女人,哭哭啼啼是免不了的。”

    李好拧着眉头道,“可惜最近轮到我们兄弟在皇上身边当值,没得空儿到王爷府上探望。本来还想着方姑娘爱吃鸭油包,少不得要带点给她,虽说不值什么,好歹是份心意。哎哟,我得回去了,那就麻烦王爷给方姑娘带个好儿去。”说着,一揖到地。

    沈澜应下来,心里却对方初晴这样交游广阔颇有点不爽。他出了宫,信马由缰地在寂静无人的长街头缓行,脑袋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思索正经事,一会儿脑海中又浮现出方初晴平时做出的可恶事来。而因为他走的是一条从皇宫到沈府的必经之路,所以也路过那间有名的烤鸭店。这令他想起李好的话,突然也想给方初晴带点儿回去。于是他干脆跳下马来,大半夜地硬砸开了人家的门,蜚要厨子立即蒸两斤鸭油包来。

    如果上朝,他会骑马路过这里,如果是凯旋而归,他也会带兵经由此街到校场去,恭候皇上亲自检阅嘉奖。而他的外形又那么惹眼,令人无法忽视,因此就算瞎子也认得他,何况本店的掌柜和厨师的眼睛都睁得跟铜铃那么大。既然认得他,就不敢违背右师王的命令,又快又好地精心蒸了两斤的鸭油包出来,不但宁死不收钱,还附赠了一坛掌柜珍藏多年的女儿红。

    人家说得好听:如果没有右师王力保北境。图国说不定长驱直入,打到这江国的繁华之地来,到时候命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所以右师王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如果要钱,他就不是人了。

    沈澜牢记着烤鸭店掌柜的话……这鸭油包新出锅的最好吃,所以他也没道谢,只随便扯下腰间本来就空空的、没有一个铜钱的荷包做谢礼快马加鞭地往回赶。然后,连想也没想就闯进书房隔壁的小房间,点亮了蜡烛。

    床上,方初晴还在熟睡,因为之前太紧张了,根本睡不着,梦里全是《生化危机》中的场景,那些被消灭的刺客和那个整个脑袋被铁箭贯穿的少女扮演僵寺,追得她没处藏、没处躲的,惊醒了很多次。这次终于睡沉了,对门闩被内力震断的咣当声,只当是远处传来的雷声,所以,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她睡觉一向有品,不的呼、不踢被子,听看过她睡相的大学同学说,她睡起来轻巧双安稳,但今夜闷热,而且她精神上太累了,导致肉体也很疲劳,所以破了例……宽大的丝绸睡裤一直卷到最高处,整条修长的玉腿都露以薄被外,还因为弓着身子,无意中把纤细的腰肢、光滑的玉背也晒了晒。

    沈澜举着蜡烛往前走了两步,细缰欣赏了一回。可惜方初晴抱着被子,那个本应很美的部位没有浏览到。对这种行为,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或惭愧。之前方初晴不是看到过他浴后半光着身子的模样吗?现在他不扳回一城,岂不是输了?而且,眼前的景色美不胜收,不看多吃亏。

    看看那腿,简直是他所见过的美腿中最完美的。还有那腰,哪像是生过孩子的?近看的话,皮肤真好呀,白里透红,健康又细腻光洁。不像某些女人,只是一味的白。此时,她的头发散着,似乎还散着幽香。看来她那男人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笨蛋,放着这样活色生香的女人不要,看上了什么庸脂俗粉?不过话说回来,她闭着眼睛不跟他针锋相对时,看起来很娇柔啊。刚才皇上说要他找个女人,他觉得方初晴……

    这么想着,他忽然想起了雪地热吻,身体立即就有了点反应,急忙转过身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方初晴新肉身的超强第六感又发挥了作用。她本来睡得实实的,好像是躺在浓得化不开的乌云之中,香甜得不得了。可突然,那乌云裂开了一条缝隙,刺目的阳光照了进来,令她一下惊醒了。

    有那么一瞬,她茫然不知所以。但很快,她发现了房间里有人,有男人,一个名叫沈澜的男人。不过这男人背对着她站着,并没有借机看她。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沈澜还是个正人君子呢。

    只是有句话叫君子不欺暗室,由于事出突然,方初晴倒没想到为什么这个君子大半夜破门而入,闯入了她的闺房。

    第三十章那个人

    “二爷,有什么事吗?”她很恭敬地问,因为对方品德高尚嘛。

    “哦,今天你给我做了甜品,我回来的路上给你买了两斤鸭油包,算是还礼。”沈澜头也不回,不是不想再让眼睛光顾一下那绝美女体,而是掩盖自己身上的变化,“掌柜说趁热吃最好,我就给你送来了。还有……你没穿肚兜,穿的是什么玩意儿?”

    方初晴愣了下,随即大怒。敢情他是偷窥过她了,那还摆出正人君子模样干吗?无思无我早就断奶了,她的奶水也就彻底干净了,不过胸部没有干瘪或者下垂,腰身也保持得苗条结实,全赖她抽空就做各种体操、舞蹈,外加手法正确的按摩的局部坚实肌肉的锻炼。

    当然,要想获得好的身材,还要借助她现在身上穿的东西。这肉身胸怀伟大,没有奶水后也有70d甚至e的样子,肚兜虽然漂亮,但没什么承托力,所以她自己经过多次试验,做出了第一款大江国女性内衣。尽管料子没弹性,没钢托,版型也不好,针脚更不用说,但是保持上围不变形还是很有功效的。

    她那么费尽心机,连睡觉时也不脱掉,无非是为了以后做准备。可怜的好,连第一春还没见过就直接过渡到第二春了,那么至少让她遇到些美好的事。而不管什么女人,都会想在心上人面前保持最漂亮的样子,可是……她却被可恶的沈澜看光了,再想想之前还被他亲过好多次,真是太吃亏了!

    她懊恼地想,倒没想过两人第一次肌肤相亲是她先动的手,而且说起观察对方的身体,也是她先的。

    “二爷,请自重。”愤愤不平中,她一时想不到骂人的话,只好说了这么一句。

    沈澜听到耳里,不禁觉得好笑,因为不久前他也是这么跟皇上说的。

    他没再回头,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出屋外,剩下方初晴望着他的背影,恨不得扒光他的衣服……呃,不……是气得双眼四处乱瞄,想找东西砸在那背上。

    不过……她看到了鸭油包,然后也不知怎么……突然有了一幅回忆中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令她猛的一激灵,慌忙穿好衣服,追了出来。

    “二爷等等,我好像有点线索!关于……关于刺杀。

    沈澜硬生生停下脚步,心里也是一凛。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静,转身走进了自己的书房。方初晴跟了进去,把从皇宫回府的那天,在烤鸭店门口遇到的怪事说了一遍。

    “我不确定那个人与刺杀有关,但当时他看我的神情非常古怪。而正是在那件事后,我才成了被刺杀的目标。之前我并没有在意,是刚才看到鸭油包,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她说,“不过也许,这只是我的猜测,那个跟刺杀事件相关也说不定!”又或许,她的前身认识那个看起来很狂妄,却又很心虚的男人。因为当时不觉得,这时回想起来,记忆深处似乎有些印象似的。

    人有时候看到某些陌生人,陌生的场景,偶尔会有熟悉感,听人说那是前世今生的记忆。而那个男人对她的前身来说,又是什么有关联的人呢?

    “也有可能是登徒子。”沈澜想了一下道,“这就是你没事招蜂引蝶的后果。”

    方初晴气不打一处来,想到不沈澜在这节骨眼儿上还不忘来挖苦她,真是可恶透顶,不过她刚要反唇相讥,沈澜却问道,“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三十来岁,中等身材,有点瘦,神情倨傲、衣着华丽,不过气势虚弱,看起来不太自信,却又强装出厉害的样子,应该是阴险男的?”方初晴尽量形容得贴切些。

    沈澜一听,眉头皱得死紧,似乎有些担忧,不过又似乎有点兴奋。他立即喊起在廊下站岗的府兵,把景鸾从床上叫了起来,然后又让方初晴详细描述那个男人五官,由景鸾画出。经过大半夜反反复复地修改和确认,天色大亮时,画像才定稿。

    “就是他!”方初晴很肯定。

    沈澜和景鸾对视了一眼,心头都是一沉。因为他们都认识这个男人……图鲁,江国国主图祖安的亲倒子,图国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曾经在战场上用卑鄙无耻的方法差点要了沈澜的命的那个人!可是他潜入和政城干什么?这么甘冒奇险又是为了什么?

    “景鸾,立即拿着我的兵符到京畿衙门、步兵营和彪骑营去。”沈澜当机立断,“传本王的令,就说我的近卫营中混进了敌国的奸细,偷走了北境布房图。现在下令城门紧闭,严禁出入,全城搜捕,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但愿,全还没走。”

    “二爷,这样好吗?”景鸾有点担心,“这会让京里那些一向看不惯你的老臣借机生事的。就算皇上对您万分信任,但是三人市虎,众口铄金,将来怕对您不利。”

    沈澜沉吟了一下道,“事有轻重,且不管他。倘若放虎归山,以后才有的烦呢。至于仕途前程……要扳倒我,还要他们先掂掂自己的份量!”

    “二爷。”景鸾满目忧色。

    “记得。”沈澜坚定的挥挥手,“此事严禁在府里传播,谁敢在太太面前多嘴,直接乱棒打死。”

    天哪,怪不得人家说他是二魔头,果然无所畏惧且不讲理的。不过他这样果断利落,倒真是很有上位者的气势和男人的气质。而且,看来她在烤鸭店门口遇到的男人是个大人物,不然沉二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非要找出他来不可。

    她很想问问那人是谁,但估计沈澜不会告诉她,所以干脆不问了。只是听他的语气,现在抓捕那人也不只是为了防止刺杀她的行动再继续了。

    “不禀明圣上吗?”景鸾起身走到门口又问。

    “事不宜迟,你先去办事,我立即进宫。”沈澜毫不迟疑地要先斩后奏。

    他也站起身往外走,但一只脚才迈进门槛,就又想起什么似地返转回来,站在方初晴面前,“你老实待在府里,召儿也别去。还有……”他从衣领里扯出一个东西,挂在方初晴的脖子上,“这个你随身带着,至于有什么用处,我从宫里回来后再给你讲。”

    第三十一章拥抱

    那东西带着他的体温,贴在方初晴皮肤上的时候,烫着她的胸口,令她有如触了低压电一样从头麻到脚,接着是几秒钟的身体空白感。她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她该接受还是拒绝,但她还没说话,景鸾就惊讶地望了沈澜一眼似乎那东西很贵重,不应当轻易送人似的。

    不过沈澜只摇摇头就走了。

    而等他们的身影消失,方初晴把那挂件提起来一看,见那是一颗黑色的珠子,质地说不清,反正不像是珍宝一类的,从外表看也不怎么起眼。把这东西送人,真不知是沈澜小气,还是景鸾大惊小怪。

    折腾了半宿,她实在有点累了,没心思也没力气继续猜测下去,干脆回屋睡她的美容觉去了。

    那边厢,江无忧听完沈澜的汇报,冷冷一笑,“依朕看,图鲁此来的目的,是和某些死灰复燃的版国势力相勾结呀。他为了投人以诚,只得冒险潜入和政城。杀晴儿,不过是意外的发现吧?但他此来,未必就没有寻找图玛的原因。”

    “先抓到他再说。”沈澜大手一挥

    四月二十四,无思无我来到这世上的一周年纪念日终于到了,沈府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庆祝这对金孙的周岁生日。同时,无人所知的是,这也算是方初晴重生于大江国的日子。

    景鸾办事很牢靠,尽管和政城全城戒严,人心惶惶,但沈府却如世外桃园,一点也没受到城里紧张空气的影响,一派欢乐繁忙的景象。

    朝中,沈澜的手令一发,弹劾他的折子就雪片一样飞到御书房的桌子上,他说在其位不谋其政、行事鲁芥大意,这才使得敌国奸细混入近卫营,危及到大江国的社稷江山,往日其功不足以抵其过,要求降职严惩。甚至有人把他的私生活拿出来说事,认为他好色无度,无中生有地指责他经常出入花街柳巷,影响了大江国官吏的形象等等,各种莫须有的罪名罗列起来,足有二十三条之我。总之,害得江无忧差点得指关节炎,不断的批示:已阅、后议。无中生有,不予追查。

    当那群最看不惯沈澜平日之嚣张的老臣之首,副丞高全,当面指责沈澜时,他只冷冷地扔下一句话,“那就让皇上把我免职罢官,近日进驻北境的事就由高大人带军吧。”

    当时把这位已经八十多的迂腐老家伙噎得够呛,半天顺不过气儿来。之后,其他人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是啊,北境得有人守着,那边条件艰难苦,要面对的敌人凶恶,有谁敢自己前去?又有谁舍得送自己的子倒前去“锻炼”一下呢?

    右师王跋扈又可恶,那么辛苦受累,送死流血的事还是让他干吧。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无思无我的周岁宴热热闹闹地办了起来,皇上御驾亲临,还带着大批封赏。一时之间,沈府风光无二,不管妒忌也好、羡慕也罢,都改变不了即成的事实……除非遇到大风暴,不然沈府这条大船是不会倾倒的。

    太太念在奶娘有功的份儿上,特许方初晴与自己同席,不过方初晴却突然伤风感冒,因为怕把病势过给孩子,就没参加这对小家伙一生中的第一个生日。

    其实,她伤的是心,又不想当众失态,如果在这个好日子难过落泪,会不会不吉利,继而影响到两个宝宝的未来呢?不过她迷信,而是关心则乱,因为这一天的到来意味着她离开沈府日子也不远了。她舍不得无思无我,却不得不割舍,那种心痛的感觉是她从没感受过的,似乎整个人都给挖空了一样。

    在寂静无人的广武院后院,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模糊的欢声笑语,手里拿着无思无我的小衣服,方初晴不禁哭倒。不管她将来身在何方,恐怕很难再看到他们了吧?他们还那么小,根本没有记忆,所以会彻底记忆曾经有她这样的一个人,把他们妥帖地抱在怀里,温柔地哄着、轻轻吟唱着,给他们最初的哺育和最无私的爱。

    可她怎么能忘记呢?

    记得在现代时看过一段上帝与婴儿的对话,大概的意思是:婴儿说,“我明天就要出生了,可是我那么小而无助,真的很怕。”上帝说“不要怕,因为我已经安排了一个天使在等你。她会爱你、照顾你、保护你,把所有的爱全部给你。”

    这里的天使是指母亲。她多希望成为无思和无我的天使啊,可是她不能。

    她不想哭出声,所以压抑着呜咽,坐在床前的脚凳上,缩成一团。沈澜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情景,令他想起了他那不堪回忆的童年中唯一的温暖,心,登时软化成春水。

    “初晴……”他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的叫她,亲切了许多。

    方初晴把头埋在膝盖上,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放心,只要我还在,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来沈府,随时可以见到无思无我。”他也坐在脚凳上,笨拙地轻拍着方初晴的户膀,“还有,,,别以为他们小就不会记得你。他们一定知道有人那么疼爱过他们。好比我,虽然我的奶娘很早就死了。但是在我心里,她才是我的母亲,我永远都记得她。可惜我再没有机会孝顺她,所以无思无我比我这个当二叔的幸运多了。他们想你时,至少……你还在。”

    他这话说得伤感,更加重了方初晴的难过,而他放在她肩上的手那么温暖稳定和安全,令她一时软弱不堪,扑在他怀里,哭了个痛快淋漓。

    沈澜半侧过身子,把她完全抱在怀里,不断柔声安慰,轻轻摇晃,因为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哭,内心的悸动泛滥成灾,无法自抑。而因为他平时的傲慢与强势,这温柔显得分外动人,就好像是烈日酷暑后的绵绵细雨,悄无声息的滋润了方初晴的心田。

    在满府节日般的气氛中,在高朋满座的欢乐里,有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无人角落中,拥抱在一起,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们彼此可以相互安慰。卸下心防的二人,第一次这么接近对方的心。直到院外有小厮“二爷,二爷”的喊,沈澜才放开方初晴,放开那难得安静与柔情,低声问,“真的不去看抓周吗?”

    “不了。”方初晴抬起头,正撞进沈澜的眼睛。那一刻,他们的目光忽然奇怪地胶着在了一起,分不开似的,最后还是沈澜把这眼波硬生生扯断。

    “那我叫人来送吃的给你。”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剩下方初晴不住的用双手按住胸口,因为心跳得好厉害,她得保证心不会冲出胸口。

    另一边,沈澜也气息不稳,强行提着劲儿走到一个偏僻的走廊中,平息了半天才恢复正常。

    第三十二章节沈沅的酒

    太太很高兴。

    她最爱的儿子虽然在一年多前离她而去,而今天她却得了两个前途无量的孙子。在宝宝们的抓周仪式上,无思抓了代表将来可以以文位极人臣的小金印,而无我抓了代表将来可以以武封候拜相的小金马。在坐的宾客恭维话不断,都说沈府的两个金孙肯定会像他们的父亲和二叔那样,成长为大江国的栋梁。

    皇上江无忧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也很高兴。小金印和小金马全是他送的,特地用了一种很闪亮的金子,还加了些闪动光芒的碎宝石进去,这样比较容易吸引宝宝们的眼睛,想不抓这两样都难。

    他做这样的手脚是希望太太能感到快乐幸福,这样就算沈沅去了,也会安心一点。顺便,依着沈澜的意思,他还正式封了无思为左师王世子,无我为右师王世子。这是他们的二叔送给他们的周岁礼物,兄弟间公平一些,就会避免很多悲伤的事。像沈氏兄弟,经历了那样天差地远的幼年过程却没有反目成仇,而是成为亲密无间的战友的,已经算是异类了。但就算这样,他们之间也少了该有撙昵亲情,总似隔着一层什么,像有着过命交情的朋友,却不似血缘之亲。

    整个周岁宴都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宝宝们的亲娘身子弱,又因高兴多喝了几杯,所以在抓周仪式上后,在宴席还没有结束前,她不胜酒力,还打翻了一盘菜,弄脏了衣裙。

    “你先回去洗个脸,换件衣服,然后喝盏醒酒茶。”太太和蔼体贴地对梁竹月说,“反正宴席还有第三道,待会儿你再过来谢过了各位贵客就行了。”大江国风俗,周岁宴是大生日,酒宴要撤换过三次才算完。

    梁竹月勉力站起,先跟皇上、老爷太太和众位宾客告了罪,然后轻声细语地道,“正好,竹月还要从园子里请出一坛好酒献给各位呢,待会儿一并拿来。”

    “是什么好酒,还要这样

    隆重登场啊?”江无忧笑道。他笑,别人跟着陪笑。

    梁竹月略施一礼道,“是当年我与我们爷成亲时,他亲手所酿,藏于地下窖藏。他曾说,这坛酒要等自己儿子周岁时取出,与宾朋共享。可惜竹月不争气,五年无所出。如今虽然有了无思无我,可我们爷……”她哽咽了一下,绝对令见者伤心,但她却“坚强地”说了下去,“过会儿竹月就替我们爷敬了大家这杯得意酒,以祝沈家传承历代,源远流长。”

    为着没命见到儿子的沈沅,在座的人都表示绝对要喝这杯,让左师王爷的在天之灵欣慰。

    梁竹月这才躬了躬身,由刚升为一等丫头的小麦和小紫扶着,先行离去。走到门外时,又叫上了帮着传菜的维维,说是要她帮着办点事儿。虽说现在维维已经不是松风园的人,但大奶奶既然要用人,哪敢不去?

    江无忧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给沈澜,后者同样不动声色的以眼神示意在门外侍候的小厮,跟在了梁竹月的后面。

    因为在无思无我的百日宴上发生了刺杀皇上的事,太太觉得是沈澜太招摇了一点,所以这回的周岁宴比较低调,除了一大家子人,只邀请了一些关系较好的亲朋。规模小,大江国风气又开放,自然也就不太讲究了,也所以座位是混着安排的,并没有把男女全隔开,这也就是皇上和右师磊人能在席间“眉目传情”的原因,也是有幸参加此宴的未婚小姐们打扮得如此精心的原因。

    可惜,大众情人兼种马王心里不停的想起困坐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奶妈一名,还要分心盯着自己的亲嫂子,真是有够辛苦,顾不得别人了。

    而那小厮一路跟到了松风园,看大奶奶进了院子,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就在门外找了个隐蔽处守着,只等大奶奶回屋修整完毕,他就可以去二爷那儿交差了。

    “小麦,小紫,你们从那棵树下挖出酒坛。埋得不深,小心着,别敲碎了。”到正屋门前时,梁竹月吩咐道,之后自行进屋。

    一踏进门槛,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聚仙香的味道。那是安息香的一种,最为安神,是“那个人”最爱的。

    她心头一喜一惊。

    喜的是,他没有背誓,真的来接她走了。惊的是,为什么他不等在琴阁,居然跑到了松风园来了?难道,他不怕被发现吗?不过今天是大日子,园子里留守的丫头少,他武功又那么高,自然不怕被人瞧见。

    她犹豫了一下,没进里屋,直接歪在外屋的床上,对跟在身后的维维道,“现在我头晕得紧,怕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你呢,候着小紫和小麦挖出酒来,先抱一到席上去,当场开封,再传我的话儿,请你三奶奶帮我劝敬大家。就说我头疼得厉害,再睡会儿,散席时会到的。”

    维维应了,才要出门,梁竹月又叫回她道,“也给方初晴端一碗去,毕竟她是孩子的奶娘,我再不喜欢她,也要敬她日常的辛苦。”说到这儿,长舒一口气,挥挥手道,“不用管我了,叫小麦小紫不要进来吵我,我自己脱了衣服躺会儿就得了,这会子心烦得很。“看样子非常疲惫。

    而等维维一走,她立即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走到里屋去,。那个人,不出所料就坐在床边,气质沉静安详,似乎等了她有一会儿了。”你也不怕被人发现。“她啧道。

    那人一笑,没关系,只要发现我的人不会说出去就行了。”

    梁竹月看着他,突然打了个寒战,一瞬间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跟他有瓜葛。他总给人很可怕的感觉,不像沈氏兄弟和皇上,念在青梅竹马的份上,总让她三分。

    不过这想法很快被她抛在服后了。他来了不吗?他依约来带她走。而她再也不愿意待在沈府,不愿意面对那些所憎恨的那些人,还要装出一幅亲爱的样子。

    她恨太太假仁假义,真疼她的话,就算她做什么出格的事也不应该苛责,就像王妈妈,更不会为了下人们的事迁怒于她。她恨沈沅娶了她却不爱她,与她相敬如“冰”,没有夫妻间的甜蜜。她恨看不起爱她却不接她过宫,还间接地杀了她全家满门。她恨沈澜有眼无珠,她豁出所有的自尊和脸皮主动投怀送抱,他却无动于衷,害她不得不栽赃阑珊,失了最后两个亲近人的心。她恨方初晴,管她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死去了就不应该醒来,不仅夺走了宝宝们的爱,更夺走了沈澜的关注。她甚至恨无思和无我,为什么他们不是她亲生?她有太多的恨了,以至于甘愿于虎谋皮,铤而走险。

    今晚,一切都会结束的。她所有的恨,和所有的爱。

    第三十三章节弃子

    “有急事的话,为什么不去琴阁等我?”沉吟了下,她坐到妆奁前,问道,“这边毕竟人多嘴杂的。”

    “我不想琴阁被人翻个底朝天。如果可以,那边的秘道还是不暴露为好。”那人笑笑,走过来拆散梁竹月的头发,“我最爱你这把长发,真是美。可惜啊!”

    “什么可惜?又为什么会有人把琴阁翻个底朝天?”酒精,让梁竹月的头脑有些迟钝,而且久没有被男人爱抚的她,现在沉醉于那双抚弄她头发的手上。

    “那坛酒,可没问题吗?”那人答非所问。

    梁竹月嫣然一笑,显然妩媚娇柔,可说出的话却阴森无比,“我家爷就是死在这坛酒上,临时前痛苦地把脸抓得稀烂。再说,酒坛是密封的,谁会怀疑呢?你说,能有问题吗?”

    那人吻着梁竹月的长发,哼道,“谋杀亲夫还说得这么漫不经心,你这个女人,真是蛇蝎心肠。”

    梁竹月对这评伦根本不以为意,望着镜子中自己的容颜,幽幽地道,“谁让他背叛我?背叛我的人都得死!”

    “所以你轻易就答应了帮我毒杀沈家满门吗?就因为你向沈澜自荐枕席,而他宁愿往屋子里带青楼粉头,却不要你?”

    梁竹月吃了一惊,手中才拿起玉梳,却失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要吓到,宝贝儿。”那人笑得残酷,“在我的棋盘上,可不只你一只棋子,消息来源还是有的。”

    “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好一会儿,梁竹月心虚地说。

    那人不置可否,只是一双手在身前的女体上轻巧地摩挲着。他是风月老手,很会摸,才片刻,梁竹月就已经脸色绯红,显然是情动了。

    那人牵着梁竹月往床边走,梁竹月虽然觉得不妥,但却无法抗拒,只说,“之前我很怕你不带我走,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酒还是我送的,我脱不了干系。现在你来了,证明你是守们的人,我也就不怕了。”

    之前他说过,诸事已经具备,只要沈澜一死,他大事即成,她不懂朝中局势,但想皇位既然易主,沈府就会倒台,她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她决定下手。

    那人慢条斯理地把梁竹月的衣服尽褪,白鱼一般赤条条按倒在床榻上,自己则解开衣襟,和衣压复上去,一边尽享鱼水之欢,一边轻声道,“你不必为我这么做,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做大事。毒杀沈沅,是你自作主张。让你想办法放倒景鸾,你一直没有办到。难道我会让你去偷澜二的机密文件吗?哈,他可是个厉害角色,绝不像你想象的那般有勇无谋。本来你的存在价值只在于挑拨皇帝小儿和澜二的关系,最好令他们反目,可惜,皇帝小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你。所以啊,我一直高估了你这颗棋子的价值,直到这几天……”

    听他这么说,梁竹月很恼火,不过她恨声的反驳都被破碎的呻吟和娇喘所替代,只断断续续地问身上的人,是不是配合他杀方初晴的事和今天对沈府下手的事,让他觉得她有价值。

    “急着杀方初晴的不是我,不过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至于对沈府下手,你真以为会成功吗?”那人冷笑,如果这么简单就行,今天他早就坐在皇位了,还会像阴沟里的老数一样见不得天日吗?这天底下有一种东西叫气数,气数未尽时,总有这样那样的所谓天意,阴挠着他的成功。

    “那你为什么让我出手下毒,断我的后路。啊……啊”梁竹月抓紧身上人的臂膀,又是抓又是咬,尖叫着,也不知道是恨是爱,是快乐还是痛苦,“为此我废掉了我的一颗棋子。”

    “背叛你的人都得死。可对我而言,对我没用的人就得死。”那人动作加大,在梁竹月控制不住的呻吟中,双手掐上她的脖子,收拢,再收拢,“月儿,你已经没用了。而且,自从你打掉我的孩子,我就一直想这么做了。”

    梁竹月眼神中流露出惊恐万状和到达极致快乐相混杂的古怪神色,终于什么都明白了。之前的人是背叛她,而现在在她身上耸动的人却是彻头彻尾地骗了她。

    她抽搐着、抽搐着、抽搐着、耳边模糊的听到那人近乎温柔地重复说着:别怕,别怕。你最信任的王妈妈和最讨厌的那个叫晴翠的妓女在那儿等你呢。我也会很快送方初晴下去,让你在地下也不寂寞。

    她很想说她不愿意去地下,她可以再为他生孩子,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出,渐渐没了声息,死不瞑目。

    那人抽身而出,一边整理自己、系好衣带,一边喃喃地道,“我算对得起你,让你在上天堂般的快乐中死去。知道吗?皇帝和澜二已经怀疑了你,而为了帮图鲁杀掉方初晴,你的棋子暴露了,那么只要你不能开口,线索就断了,又有谁会顺藤摸瓜地找到我?所以你已经是弃子,你必须死!”

    他走到门边,确实院子中没有人会看到他,然后又转头看了梁竹月的裸寺一眼,冷笑道,“这种死法被人看到才够侮辱性是不是?你这般模样才能让死鬼沈沅在地下的帽子也绿油油是不是?还因为家丑不能外扬,沈府和江无忧会死命按下这件事。澜二的心乱了,还能专心对付北境吗?皇帝小儿的心乱了,还能专心对付内政吗?太太的心乱了,还能顾及沈家的产业吗?月儿啊月儿,其实你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但必须是在你死的时候。还有,忘记告诉你了,你全家满门是我杀的。不过为了激起你的仇恨,我才栽赃在了皇帝小儿的头上,谁知道你这性格偏执的女人就相信了呢?念在露水姻缘一场,我提醒你一声,再投胎时做个聪明人。你的全部问题在于,你总是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说完,他悄悄溜出松风园,却没有想想他所追的,不也正是他得不到的东西吗?就没想过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吗?

    而松风园,将成为“情杀”事件的第一现场被彻查,园里的人会被连番审问,相问的,琴阁会在一段时间内少人关注。

    梁竹月听不到那人在蝌走时说的那番话了,她将作为一个难言的羞耻而存在于沈府的回忆中。而那人也没机会听到她死前的狂笑和心声:我死,是我始终看错了人。但很多秘密将于我共同埋葬在坟墓里,别人再也别想知道,你们所有的人也别想好过!

    比如,方初晴作为无思无我的亲娘,却永远被蒙在鼓里,母子不得相认。

    比如,这对小崽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将永远没有人知道。

    比如,我还为你留下了点好东西,如果有人找到,是皇上的造化,如果没人找到,是你的造化。

    我恨,我希望所有人不得好死!所有人比我还要悲惨!

    哈哈哈哈……老爷。我不等任何人,在地狱门口,我只是等你而已。

    第三十四章节暗中有人

    那人悄无声息的来到松风园大门口,听到小麦和小紫大声说笑,却没惊动一个人。大门,甚至根本没关好,完全是开着的。他站门口等了一会儿,确定院外也没人,这才闪身而出。

    一切,都太顺利了。只要今天晚上方初晴一死,图鲁明天一走,所有的事就都风平浪静,所有的准备也已经慢慢做好,只等他登高一呼的那天。

    不过他机关算尽,却没料到举头三尺有神明,因为志得意满,因为沙沙的风声,他根本没注意到松风园外的一片花丛中蹲着一个人。此时看到他,那人又惊又吓,连大气儿也不敢出,死死憋着,等他的身影消失,才敢起身。

    “那不是老爷吗?为什么他在大奶奶的屋子里?那可是他的儿媳啊,而且还是长子遗孀。”田玉清惊得连嘴都合不上了。

    她是来请梁竹月的,,因为维维抱了坛酒回去,说是让他代敬各位。

    虽说那酒是封着的,坛子外还带着泥土,显然没动过,但沈府的人只有她知道梁竹月不是个好东西,还是谨慎点儿好。再说了,无思无我的周岁宴,她一个当婶娘的代行母职算怎么档子事啊!

    所以她嚷嚷着,说孩子的重要日子,当娘的自然事事在场。酒可以先满上,但谁也不许先喝,等她亲自请了那位对沈府有功的人回来,大家同饮才像话。

    沈府第三代子嗣单薄,太太的三个儿子中,唯大房生了对金孙,大奶奶当然有功,而她和四房两个不争气的,还要借大奶奶的敬酒喜气,也打算为沈府开枝静叶呢。

    席上的人都觉得她说得对,先派维维给另一个有功之臣,也就是奶娘方初晴送酒去了,其他人都等大奶奶一起。于是她就借着酒劲儿来松风园了,一个丫头也没带。也幸好没带,不然老爷半夜从独居的长媳院子里出来,这丑事得传到天边去。也幸好她席上多喝了两杯,在花丛边摔一跤,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不然还年示到这一幕呢。

    这情况令她突然心生警觉和不满。

    老爷表面上对大房厌恶憎恨,一直表示只指望他们三房这边了,但是现在看业,老爷这个老奸巨滑的没说实话啊!他到底和梁竹月是什么关系?她有她家老三所惦记的是沈家的偌大家财,可是到头来白忙活一场,全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梁竹月在沈沅死后很久双有了身孕这件事,是她最先怀疑的。因为早就派人盯着梁竹月,也早安插了自己的人在松风园,所以一点蜘丝马迹也瞒不过她。这位沈府圣洁单纯的大奶奶曾断经两个月,有呕吐现象,还有孙太夫经常往来于琴阁……

    太太不知道,别人不知道,但刀子可知道这位孙大夫的家门底细,在娘家时就听说过这秘密了,这老狗医术虽高,医德却没有,只要给的银子够多,可以帮人解决任何“困难”的事。

    随后,她故意大嘴巴,假装胡说八道,把这事抖落了出来。为此还受了惩罚。可惜太太没有怀疑但想必二哥那边多心了吧?不然,好好的,为什么方初晴被王妈妈喊打喊杀?二哥为什么死保到底?说是贪图美色,呸,眼皮子浅的白疾,贱人才会这么想。二哥是个做大事的人,再说有什么绝色没见过,断不会为了个残花败柳的奶娘跟大房明面上对着干。而松风园的反应也更证实了她的猜测,后来梁竹月总是到琴阁去吃药看病,必是为了掩人耳目,再后来她身子弱成那样,必是小产的后果。

    虽然最后这事也没能撼动梁竹月,但总也算有收获吧?只是今天看一这幕,她开始严重怀疑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和大房勾结,打算架空二房和太太,对他们三房纯属利用?难道奸夫是他?天哪!这老混蛋,扒灰的事也做得出来,就不怕天打雷劈!

    怪不得他四天前说别院有一个宠姬病得要死了,他得回去看看,不能参加孙子的周岁宴了。当时还把太太气个半死,说他一直赖不走,有正事了倒溜了。原来,他是睡儿媳来了!他人品这么龌龊,她家老三跟着这号人,可得多长几个心眼儿,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她决定到松风园里去看看,如果她猜得对,想秘那个才承欢过的大奶奶还没收拾好吧?那到时看这贱人要怎么堵她的嘴?杀人灭口?这对狗男女没那胆子,毕竟她家老三也不是吃素的。可是……如果抓了把柄在手中,以后就有争起财产来,可就有大好处了!

    想到这儿,她毅然闯进松风园,装出风风火火的样子。而园内,居然没个丫头或者婆子值夜的,她直接进了正屋。唉,松风园的下人们管得太松了,主人不在或者“有事”,就全去偷懒了。不过,也许是大奶奶为了“办事”方便,才故意如此吧。

    “姐姐,快点跟我走吧,一大群亲戚朋友等着你呢。”她笑着喊了一句,没等里面的人应声就进了内室。

    然后,她看到梁竹月赤裸着躺在床上,身下一片泥泞,才行房过的痕迹明显,而且看亲子绝不是被迫的。而不知是不是烛火的关系,梁竹月的身体呈现出可怕的灰白,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好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样,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

    田玉清愣了一下,之后尖声大叫,巨大的恐惧令她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她的尖叫声引来了正在偏房说悄悄话的小麦和小紫,给予给予闯了进来。然后,同样吓得大叫。

    “你们什么也没看见,听到没有?”田玉清勉强站起来,哆嗦着说道,“就只说我看到吓得半死地跑出来,死死咬住,一个字也不许说错。不然为了避免家丑外传,你们的小命肯定玩完。”她得保护她安插进来的人。

    小麦和小紫吓得六神无主,忙不迭地点头。

    “现在把房门锁上,小麦守在这儿不让任何人进去,小紫跟我去回了太太。”她连番吩咐,之后也不知是小紫扶着她,还是她拉着小紫,跌跌撞撞地跑回去,迎面正撞到景鸾提前离席。

    她知道这事不能声张,连忙拉过景鸾,把事悄悄一说,景鸾的脸色登时变了,立即回到席上,附耳告诉了沈澜。

    第三十五章同时

    沈澜大吃一惊,但他定力极佳,脸上镇定如恒,不过由于手指一紧,过人的力量却把酒杯捏碎了,发出“啪”的一声响,吓了在座的人一跳。

    “爱卿,想要朕送你一套上好的酒器就说话,何必毁了好好的东西呢?”江无忧笑道,投过来只有沈澜才懂的一瞥,他太了解他的右师王了,非是巨变,他不会有这个反应。

    沈澜迅速审度了一下形势,立即还了江无忧一个“我会全权处理,请皇上不要多嘴”的眼神,之后站起来,朗声道,“各位亲朋好友,请不要再饮一滴杯中酒,有人下毒。”

    此言一出,有如深水炸弹,震住了所有人,都觉得简直难以置们,但当人们看清右师王的脸色,看到他坚毅的脸庞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那炸弹立即炸开了,惊叫声四起。

    其实沈澜并不确定酒里有没有毒,但因为梁竹月死得蹊跷又突然,这酒又是她派人送来的,他才当面立断,把所有可能的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何况大哥中毒,十有八九是梁竹月下的手,那毒无色无味,极为罕见,这酒中会不会也用了同一种呢?这事他和皇上早就有过怀疑,但苦于一直找不到证据这才不动声色,表面上也没有认真追究,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正打算顺藤摸瓜,关键人物就死了。是哪里出了岔子,令对方发现了他和皇上正在怀疑,这么早就杀人灭口呢?这下,线索从中间断开,再想连接起来可困难了。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局势,保证不再有人员伤亡,顺利过渡到对自己有力的情况上来。

    所以那句酒中有毒的话他不得不说,因为万一有人误饮,没事就罢,否则就是大事。

    此刻,他笔直地站在那儿,镇静地等着在座诸位把恐慌情绪渲泄了一部分,才用身体语言所传达出的强大自信令大家略安静了下,只望着他。

    然后,他才一字一句地道,“诸位放心,这不是刺杀,我沈澜必能保证各位的安全,现在听我的命令,不要喧哗。”他并没有刻意放大声量,但字字铿锵,无论远近,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他的那种似乎带点轻蔑的镇静,还有他平时在武力上的赫赫威名,都令所有人很快对他产生了极强的信赖感,就好像坚信明天太阳会照旧升起似的。

    “景鸾,把二、三、四队府兵全招到这里来,一队正常巡逻,预警范围扩大一倍。”

    景鸾应了声,快步走出房门,很快就往天空中放了一个绿色焰火状的东西,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老四。”沈澜又叫了一声。

    一边的沈洛吓了一跳,“啊”了一声,蓦地站起,把桌上的菜都带掉在地上一地。他不知道在这种紧经时候,他除了逃命,拖累别人,还能做些什么,不禁茫然又紧张。

    “待会儿你带一队府兵,把娘和家中女眷全部护送到蘅芷院去。没我的命令,不得离开。”

    沈洛愣了一下,之后几乎是狂喜的应下差事,若不是二哥的脸色冷峻到令他害怕,他恨不能扑上去亲二哥一口。好家伙,他可是沈府里有名的废物点心,没想到在这么关键的情况下,二哥却给了他这么重要的任务,多长脸哪!再说了,带一群女人躲起来,也没什么危险是吗?

    “老三。”沈澜不理会沈洛在那儿沾沾自喜继续发布命令,“你也带一队府兵,把咱们沈府的贵客都平安送出储,然后放那队府兵去加强巡逻,你也到蘅芷院候着。”

    沈涵虽然一脸好脾气的样子,但比沈洛可沉稳多了,答应得干脆,却不多话。

    到这时沈澜才回身望着江无忧,表面上很恭敬地道,“皇上,微臣请您在鄙府屈就一晚,天明时再亲自送您回宫,皇上勤政,耽误不了您上早朝的。不过,您是到与蘅芷院相领的采葛院歇着呢,还是……”

    “有什么区别吗?”江无忧神色泰然,又给众人增加不少信心。

    “第三队府兵是专门护卫您的。”沈澜道,“还有您的贴身侍卫及我的近卫队。”

    哪想到江无忧却摇了摇头道,“朕哪儿也不去,天下间哪有比右师王亲自保护更安全的呢?”

    沈澜上前一步,站在江无忧面前,似乎是深施一礼,表面对圣上恩宠信赖的感激,实际上却频使眼色。

    “别添乱哪,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朕和你一起去。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奇死了。”

    “大坏事。你不必亲临,过一会儿我就会全部报告上来。”

    “眼见为实,越是坏事冰要越是要群策群力,君臣同心。”

    “你会碍事的。”

    “朕会帮你。”

    “你不能去,我不同意。”

    “朕是皇上,除了黄泉路,哪儿都能去!非要我下一道口喻吗?”

    “那皇上就在这儿等到我一会儿,我有一件急过所有事的事要先去办!”

    以上,全是两个男人以眼神表达的,速度非常快,而那种默契,就算是孪生兄弟间也比不上。当沈澜以迅速而简短的命令安置好此处的事后,只说了句:景鸾负责监督一切命令的执行。之后就一下子飞跃而出,其速度之快,就算是深谙他武功程度的江无忧也是第一次看到。

    右师王哪去了?烧了屁股一样。所有人心里都有疑问,因为沈澜的离开而感觉不安全。幸好,皇上还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让人心安了些。

    “右师王这是……”一直站在江无忧身后的小德子多嘴道。

    “英雄救美。”江无忧含糊地哼了一句,不禁担心起来。

    而另一边,沈澜正使出十二成的功力施展轻功,往广武院飞奔,听到梁竹月暴毙,怀疑酒中有毒的第一秒,在第一时间内,他所想的,就是先跑来看看方初晴有没有喝下那酒。可现在场太乱,他不得不强抑着心中的焦急,先把那边安抚下来再说。不然真出了事,方初晴也没有好果子吃。

    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是一支箭,一下射天那只方初晴可能已经端起的酒杯上,阻止她喝下去。真是毒酒怎么办?她中了毒怎么办?她死了怎么办?这些念头让他心慌意乱,也不知胸中涌动的是什么情绪?

    他连大门也没通过,直接跃进了自己的院子,哪想到刚拐进后院的走廊,就和仰面飞奔来的一个人撞到了一起。幸好,他的内力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不然那人不可能只是趔趄一下,非得给撞得骨断筋折不可。

    “别挡路!”他和那人几乎同时开口吼,然后又同时发现对方正是自己找的人。

    “别喝那酒,有毒!”然后,两人又是同时吼出第二句话。

    第三十六章节宝珠

    “你怎么知道?”

    “你先说!”

    就像安了连通式的电开关,两个人说每句话都是同时出口。然后,沈澜不耐烦了,突然上前一步,以体力压倒智力,以粗暴战胜细致。也就是干脆捂上了方初晴的嘴,终于可以开一言堂了,“本王命令你先说。”不过,这动作令方初晴的唇柔软温糯地蹭着他的掌心,痒痒的,有那么一瞬,他没舍得放开。

    方初晴翻了翻白眼,拉下他的手,稍解开了一下领口的衣襟。

    沈澜很惊喜,心想这女人倒是很善解人意,知道要对救命恩人以身许。本来他很反感这套,好心救了别人,那人还要缠着你、麻烦你、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还美其名日“报答”。所以他绝少救人尤其是女人。但方初晴就不同了,脸蛋、身段、脾气,都合他胃口,貌似从没有其他女人这么合过。难得她这么主动,而他最近又憋了很久了,倒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啊。

    正想要怎么拒绝才不会继绝下次的机会,方初晴却从衣领里拉出个东西,然后又掩上脖子上那一片很引人眼球的腻白,害他没来由的有点失望。

    “你给的这个,快看看。”方初晴举着那颗本来并不起眼的珠子。“你曾说会告诉我这珠子的用途,但你却把这件事完全忘记了,幸好我问过景鸾。”

    之前他送她这宝贝时,她还觉得这位右师王怪小气的。他那么有钱,好歹钻石送一颗吧,也不用太大粒,三五克拉的裸钻就算地,没想到只给了这么一颗黑不溜秋的小挂件。而且没说白送,只是借戴。可后来问过景鸾才知道,这珠子居然是夫价之宝,普通人都没听说过的,来自猛兽的体内。因为那本已经灭绝的上古之物身含剧毒,所以它的内丹就可以解百毒,是大江国自建国以来,流传了二十载的皇宫秘宝。

    沈澜镇守北境,被图国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每年都有好多次针对他的暗杀,但都没成功过。可在他封右师王的那年,差点中了暗算,被毒杀于回京的途中。于是现在的皇上就冒天下之大不违,把这宝珠赠给了他。当然,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但只是太后和那几位老臣的那番闹腾够瞧的了。

    所以,当沈澜把这珠子挂在方初晴的脖子上时,景鸾实实大大被惊到了。虽然只是借戴,虽然只是怕刺杀方初晴的人想出毒毙的办法,但这举动仍然显得意义重大。毕竟,当初江无忧赐此物于沈澜,就已经显出皇上对右师王的无比恩宠。现在右师王把它暂借给一名普通奶娘,是不是也说明了一点什么?

    “变红了。”借着月光,沈澜看了看那颗珠子。

    方初晴重重点头,“还发热呢。不信,你摸摸。”

    沈澜后退半步,免得方初晴离得太近,令他产生一些不正当的想法,可他脸上装出来的一种微微厌恶的表情,令方初晴自尊有点受伤,不禁也退了半步,心想我身上也没病菌或者怪味道,犯得着这样保持距离吗?切,王候将相宁有种乎?我身份虽低,但精神上却是与你平等的,没有巴结讨好的意思,至于吗你!

    她气鼓鼓地又扯开领口,把那珠子塞在衣服里。

    刚刚维维来给她送酒,说是大奶奶珍藏多年,为了感谢她对无思无我的哺育之恩。当时她就感觉古怪,毕竟梁竹月有多讨厌憎恨她,她虽然不理解,但却是明白的,梁竹月是多么小心眼的人,她也完全清楚,所以她当场就产生了怀疑。

    吃一堑长一智,反复犯同样的错误就太白痴了,再加上最近她比较倒霉,到处有人想要她的命,所以就多了个心眼儿,把那珠子在酒杯边碰了碰。哪想到那珠子就迅速由黑变红,最后还发起烫来。

    虽然景鸾也没有详细跟她说明这珠子要怎么用,但突然的变化总归不是好事,随即她又想到全家人同饮一坛酒,立即吓了一大跳,难道梁竹月疯了,要毒死所有的人?她不太确定别人的酒中是不是也被下了毒,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想想也不想就丢下维维,跑出来报信儿。

    沈澜看着她,气得恨不得立即把她拉到房间里去“教育教育”。这是个什么女人哪,就算已经是嫁过人的,也不能这么不拘小节。她到底明不明白,在男人面前随便拉领口是一种挑逗的行为?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真他妈的该死!

    “前面的人没事。”他沉声道,声音中莫名的低哑,方初晴没听出来

    “那我回去了。”她转身要走。

    沈澜一把拉住,“但是前面出了其他状况,这里不宜久留。我派人……算了,你跟我到蘅芷院去。那边有府兵把守,比较安全。”他还是亲自“押送”吧,虽然他自信图鲁的刺客绝对再进不了沈府一步,但保证万无一失似乎更好些。

    “出了什么事?”看到沈澜神情严肃,方初晴很惊讶。

    “梁竹月死了。”

    啊?方初晴轻叫一声,为这消息而震惊不已。她虽然不喜欢梁竹月,但这突然的死读还是令她无所适从。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思考能力,知道这时候不能多嘴,更不能扯沈澜的后腿,于是连忙道,“好,我跟你走。但是你等我一分钟,我得把维维叫着,她还在屋里等。”

    “不用了。”沈澜说得冷说说,然后拍拍掌,立即有两名守院的小厮跑过来。

    “把维维抓起来,牢牢看好,等我回来发落。”

    “二爷,这是做什么?”方初晴一惊,问道。

    “她是别人放在你身边的棋。”沈澜哼了一声道,“本来我还想观察几天,眼下这情况,少不得要从她这里找找原由了。”

    “也许……不是她……”方初晴想阻止,可越说越小声。

    对维维,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小丫头是王妈妈派来服侍她的,一来就跟她特别亲热。大宅门里人事斗争激烈,这么不设防,显得有些过了还有上回她被诬陷偷钱,她藏钱的地方轻易被人找到,试问如果不是经常待在她身边的人,怎么会知道?而事后作为跟她亲近的人,维维并没有受到牵连。再有就是前两天小厨房里刺杀事件,虽说刺客的目标是她,但沈府这么大,对方为什么直接找对了地方?而且是在维维去寻了食材回来后?刺杀过程中,维维还晕倒了,这一切也太巧合了吧?

    是的,她怀疑过,但她不愿意想念。因为维维只有十五岁,这么天真可爱,在她重生初期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尽管是有些目的的。于是她鸵鸟,她选择愚蠢,她回避去仔细想,只是现在的事实再也不容她回避。

    第三十七章节沈洛的小心思

    沈澜看她目光闪烁,隐有泪花,干脆转身就走,让她在后面小跑着跟上,没精力没心思再去想些没用的东西。到了蘅芷院,远远就看到府兵把院子团团围住,而四圣人沈洛煞有介事地在院子外走来走去,手里还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切菜刀,一脸忠心耿耿,誓死保卫家园的模样。

    “二哥来视察吗?放心,这里交给我,娘和府中的女都会安然无恙的。”因为头一回被重视,沈洛的小胸脯挺直着,小胳膊小腿紧绷着,小脸板着,昂扬道,“头可断,血可流,却没有贼人敢靠近此处一步!”

    看到沈洛的模样,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方初晴却差点笑了。而沈洛一回眼看到他,身子立即酥麻了半边,心头的小火苗噌噌地跳。

    以前是对她起过色心来着,还觉得只是玩玩,一个当奶娘的,就连被他收进屋子里也不配。可后来不知怎么,每回见到这小奶娘都觉得她姿色更胜从前,就连整过的脸也比以前更耐看,简直可爱死了,比那三月春桃似的少女还水灵,勾得他心里一阵阵痒痒,心思愈发重了。要不是因为她是二哥那边的人,他不敢得罪,都想开口讨了她收房。

    现在这小奶娘也来蘅芷院避难可不是天赐良机吗?让她也看看四爷的威猛,别以为只有二爷是英雄人物。倘若她眼里有他,他就敢找二哥要人了。你情我愿嘛,对不对?二哥没理由不成全。

    沈澜根本没理自己的四弟,但见他贼兮兮地瞄着方初晴,心里暗有不爽。不过今晚大事为重,他不打算多说,只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到了前院,发现老三办事利索周到,各位宾朋已经全部被送走。而沈涵看到他,也立即走过来,低声道,“二哥,要不要把我这队人也留下护驾?毕竟皇上的安全最重要,娘那边全是女人,应该无大碍。”

    沈澜摇摇头,“不必,有我在,谁还能伤了皇上?不过你说得也对,娘那边用不了这么多人,你只带半队回去,另半队负责加强警戒,等天色一亮就没事了。”

    沈涵点头应下,之后叹了口气道,“今年咱们沈府不顺,不知是不是犯太岁?看这是出了多少事呀。对了我家玉清不在那边呆着,毕竟是她发现的,要不要她跟着,倘若二哥想问什么,她好有个应答。”看起来,田玉清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他。

    “不好。”沈澜摆摆手,“三弟们已经受了惊吓,再者这边已经没有丫环仆妇在,没人侍候着。”

    “如果有什么事,待会儿我自会问,你先带她去娘那边吧。”

    沈涵没再多话,带着老婆就走了。沈澜这才有功夫把坐在残席边“闭目养神”的江无忧叫起来,一行人来到松风园,到了地方,所有随从全被留在外面,只有江无忧和沈澜君臣二人进了院子,从吓得要死的小麦手中拿到钥匙,开门进入。

    那场景,令两人立即都背过脸去。

    “一定要查出是谁干的。”江无忧淡淡地说,但沈澜知道皇上是动了真怒,他越平静,就是愤怒得越强烈。毕竟,他和死者之间有过亲密的关系。

    而这种杀人法,是对沈家的极大侮辱,也是对梁竹月的极大残害,更是对他们的极大挑衅,纵然,他们早就怀疑这个女人私下有不轨之事,不臣之事,对她也再没有特殊的感情了,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还在。所以才能容忍她明里暗里的作为,所以才会不声色的调查,所以总是希望给她留一条路走,所以会顾及她的脸面。

    可是今天,一切遮羞的东西都撕去了。他们和对立的那方只剩下你死我活的斗争,绝不能有半点犹豫和容情,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君臣。

    “在行房中被掐死的。”因为逃澜不愿意察看一丝不挂的嫂子尸身,这件事又应该极力掩盖,不能假手他人,所以身为万乘之尊的江无忧只得亲自检视,“线索断了。”他叹了口气。

    本来,他和沈澜怀疑有一个人暗中行使阴谋诡计,在颠覆大江国,而那个人可能在沈府和宫里都布下了暗棋,并且梁竹月很可能是其中一环的,但今天,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他们小心地进行一切,假装完全不知情,就是怕打草惊蛇,因为对方太狡猾了。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想办法再接上就行了。”沈澜是永不言败的性格,所以虽然也失望,却没有失去信心。

    “可恨的是月儿被最后利用了一回。”江无忧笑得悲愤,“人家要毒死我们全体,顺便捎上晴儿。”

    “这证明幕后主使和图鲁有关系,也能说明为什么他们能三番五次在我眼皮子底下刺杀方初晴了。有内应,自然动手方便。现在发现我们在怀疑,立即杀掉这内应。好一招丢卒保车。”

    “图鲁那边也没线索吗?”

    “明天早上如果抓不到,就干脆开放城关吧。”沈澜冷静地说,“我的部下差不多把和政城翻了个底朝天,但还是没发现图鲁一行人的足迹,证明那幕后主使本来很大,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把图鲁送出了城。里里外外一共两仗,皇上,咱们都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世上哪有常胜将军?”江无忧从刚才的羞愤、狂怒中冷静了下来,“重要的是在不利中找到有利于我们的东西。比如,我们发现那个人和图国的贼逆有联系。说不定他们是联手。再比如,图鲁能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下逃脱,说明和政城里有一个庞大而秘密的与外界联系通道。如果能找出这个通道,不就等于掐住对方的咽喉了吗?我们输的地方,也正是我们将来能赢的关系呀。”

    “嗯,说得对。”沈澜神色坚毅,一脸不服输的样子,“这回去北境,我还是会把景鸾留下,一来查查府里的事,查查杀手是如何出入沈府如无人之境的。二来查查和政城政治家什么人这么有实力,能在我的网上把鱼送出去。”

    “很好。”江无忧点头道,“顺便,你和你在图国的钉子也通个气儿,看看图鲁究竟意欲何为?”

    “遵旨。但是……什么时候和方初晴说那件事?”

    第三十八章节什么也没看到

    蘅芷院内,一间无人的后厢房中。

    三房的两口子相对而坐,半天,沈涵才问,“你确定看到的是老爷吗?”

    田玉清平时总是笑眉笑眼的样子,可此刻却白着脸,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今天不是满月日,可天这么晴,那点月光足能让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老爷没错。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老爷连这种丑事也做得出来?为什么……还要掐死大嫂?”她抓住自己丈夫的衣袖,显然吓得不轻,这么久了还没有彻底缓过神来。

    “不,你没看清。应该说,你根本什么也没看到。”沈涵搂过田玉清安慰道,“千万记着,就照我说的对二哥讲。”

    “为什么?老爷做了这种可怕的事,难道还要帮他瞒着?这么龌龊下现行,咱们跟着这种人,未必有好果子吃。爷,您别猪油蒙了心,在这事上不能糊涂啊。”

    “玉清,是你没明白。”沈涵说得笃定,“眼见是虚,口说无凭,你说看到的是老爷,可有证据?可有其他人看到?假如老爷抵死不承认,你这话会有多少人相信?跟你说吧,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遇到这种丑事,都希望没发生过,心底下就先认定别人是在说谎。”

    田玉清一愣,倒没想到这一点。

    沈涵继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你平时讨厌死大房那装腔作势的样子,可你不是心狠的人,不想让她死得不明不白,可在这府里,明哲保身才是正途。你一口咬定老爷在大嫂死前曾鬼鬼崇崇出入了松风园,到头来半点好处也没有,反而会倒大霉。对内,我娘倘若相信你的话,保准会气个半死,到时候人家只会说你不懂事、大嘴巴、知也不知道瞒着点说。倘若我娘不信,今后就更看不上你,别指望你能接手管这个家的内务了。对外倘若真是老爷做下的事,他肯定会在我二哥查明真相前杀人灭口你在明,他在暗,防不胜防。倘若不是他做的,你扣了这屎盆子在他脑袋上,咱们巴结了他这么久,可以后还能指望从他那儿得到好处吗?”

    “本来就是他做的啊。”田玉清不服气地道。

    沈涵亲昵地点了一下妻子的额头,“江湖上有一种技巧叫易容。黑天瞎火的,如果真明确人易容为老爷做下这腌脏事,也不能说一点可能也没有吧?所以玉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乱搂咱们的好处是正经。之前府内外形势一片大好时,有谁说过咱们一句好?有谁拿咱们三房当回事过?再说大房本来就是咱们的眼中钉,这下子不是正好吗?无思无我还小,争不到什么,顶多太太强给他们留下一份。老四老婆虽然是个闷声大发财的。奈何老四不争气。你想,如今这情况对咱们来说不是好事吗?退一万步来说,老爷当真是个天杀的老混蛋,咱们手里拿着他这个把柄,先按着不说,以后关键时候拿出来,岂不也是一步好棋吗?所以,你不说,咱们的前途光明,你说了,现在小命只不保得住还两说。放聪明点,就说进园后发现大嫂已经遇害,其他一概不知道。来,我给你捂捂手,看你手说成这样。”

    这番话对田玉清来说仿佛醍醐灌顶,而丈夫手掌心的热气也慢慢传递给她,令她渐渐恢复了以往的思维。是啊,这时候正直有什么用,反正沈府没人重视他们三房,那她又何必强出这个头?不如在乱局中尽量捞好处是正经。而说了实话,二哥也不能高看她一眼,更不能保她一辈子。

    梁竹月死了,老四是团烂泥,二哥忙于国事,本身也不稀罕沈家财产,而太太经过这次的打击,应该更厌恶这些俗事了吧?这样说来,满府中倒是他们这不起眼的三房要担起家族重任了。想必不久后,她家老三就能从老爷那边得到好处,而她也会得到太太的重视,再往后他们夫妻成为沈家掌家的人也有机会了。

    “我明白了,全听爷的意思。”她下了决心,把略有些不安的良心扔到爪哇国去。

    “这才是我的老老婆哪。”沈涵笑着,亲了田玉清一口。

    而正在这当儿,皇上和沈澜那边派人来传田玉清了。结果事先和丈夫商量好说词的田玉清半点有用的信息也没透露。她撒谎很有一套,又表现得惊恐万状,完全瞒过了江无忧和沈澜。

    “那就请你帮着把逝者收拾一下,别让其他人看到这场面。”江无忧叹了口气道,“今天这些话,这些事就封在这屋子里吧,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对外只说有人要暗害沈府,只是大家福大命大,躲过一劫,可是在恶人掉换那坛酒时,大奶奶发现了,结果遇害。”

    江无忧即说出这种话,就相当于下旨封口,田玉清自然信誓旦旦地保证不吐露一字,一边的沈涵也会老婆打包票。

    眼见天色将明,沈澜留下田玉清帮梁竹月擦洗尸身、穿衣服,又派能说会道的沈涵去向满府的家属们说明大奶奶被害的情况,然后护送江无忧回宫。

    路上,江无忧叹息道,“可惜你那个小厮耽误了事……但这叫人算不如天算,你也不必太在意了。”

    为此事,沈澜一直闷闷不乐。

    本来他派了贴身小厮盯着梁竹月的,可惜那小厮在暗中躲得时间过久,竟然睡觉了。即没看到有谁出入了松风园,也没看到田玉清是何时出现的。那小厮平时机智诚实,是很得力的手下,但这几天为着搜寻图鲁的足迹,他的人都连番忙碌辛苦,这边还要为无思无我的周岁加强保卫,所有的人都累得够呛,没得到休整,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本是情有可原,但他军法和家法都一向严厉,奉行的“失职没有理由”的纪律准则。因此那小厮已经自裁,他现在已着人给那小厮家里送去大笔家安银子。

    部下忠诚于他,他也绝不负他们。可是那个幕后主使,还真是气数未尽吗?其实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也有很大的过错,他没有安排好人员,他也没有尽早询问田玉清。

    当时他要保护所有人不受伤害。要保护那个小奶娘的安全,结果耽误了时间,让老三两口子有碰头的机会。他太清楚自己的三弟了,看起来无害,但精明到骨子里。三弟必定会趁乱夺取最大的好处,还很可能教老婆不说真话。

    看来,今后盯松风雷锋的人要盯采葛院了。

    “哦,对了,家里的丧事办过完后,把方初晴悄悄带进宫来,朕要告诉她对她的安排,本来想去你家时说,可现达个情况,朕还是不要添乱了。”快到皇宫时,江无忧又道,然后补充了一句,“无论如何,让她走得风光些吧。”后面半句,说的却是梁竹月。

    他的声音中没有半点悲伤和痛楚,却隐含着愤怒与无奈。人死债烂,不管梁竹月之前做过些什么,她不过是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罢了。而且,毕竟有十几年的情谊在,所以,不忍心再责怪。

    第三十九章节到北境去

    北境局势不稳,沈澜三应在无思无我的周岁宴后三天内就走的,可为了梁竹月的身后事,硬是拖了半个多月。沈府的事不用多说,全府上下都沉浸在忙碌而悲伤的气氛下,都说大奶奶可怜,很少有人知道当晚的真实情况。

    太太心力交瘁,病倒了。而无思无我则由皇侄上升为了皇上的义子,并被接到了宫里,交由苏妃亲自照顾教养。圣旨表现上是说怕太太劳心,实际上是怕沈澜不在,不能保证两个宝宝的安全。

    另外是希望这两个健康活泼得过头的小家来能带给皇宫一些喜气,让皇上也能多生几个皇子。当然,太太可以随时入宫探望,等无思无我年纪大些,还是回沈府自家。

    至于方初晴,江无要她跟沈澜去北境。

    “为什么呀?”她很意外。

    梁竹月一死,她有点不想离开沈府了。虽然生命的威胁仍在,但她很想为了才一岁就失去双亲的宝宝们留下,就算把无思无我带进宫是更好的选择,但她也没必要非和沈澜捆在一起呀?

    “因为你和朕的右师王在一起最为安全,直到澄清你的身世。或者彻底消灭那伙儿意图谋害你的人为止。”江无忧难得的严肃,“朕上次次对你说过,皇宫里并不安全,沈府就更不用说,而你和右师王到了北境,就不同了。那边地广人稀,宵小难藏,朕的无敌北军兵强马壮,驻地就在一座号称攻不破的要塞之中,你跟着右师王看似凶险,实则万无一失。因为刺客即不可能去攻打要塞,两国之间的偶发战斗也不会在那附近发生。所以晴儿,你到了北境,外面的风霜就再难伤害到你,朕也可放心了。而且那边靠近图国,听说得了离魂之症的人,多出现在熟悉的地方会有助于治愈,朕想,说不定你再那儿住上半年,就会想起自己的身世来。”

    这样说来,到北境也不错。方初晴低头想了想。但是……天天和沈二那只熊在一起……感觉很不自在。

    “军营里可以有女人吗?”她随口一问,因为在中国古代貌似女人进军营是不吉利的。

    “为什么不能有女人?”江无忧反问,“朕的北军中还有女将呢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一个民间小人物,平时不关心国家大事的。”方初晴含糊过去,这才知道异时空的大江国并没有这么封建的习俗,感觉不错,“再说我指的女人是说……美女,嘿嘿,像我这样的。”临了,她大言不惭地吹了一句,半点不羞涩的。

    江无忧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只感觉她在身边就特别开心,有点舍不得放她走了,只道,“放心,朕给你一个皇家秘密信使的虚衔,再说右师王治军严厉,哪个兔崽子敢打你的主意?”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右师王会不会监守自盗,愿不愿意当那个免崽子就不定了。

    他太了解沈澜了,沈澜看晴儿的眼神明显不对。那是那种就算不是深刻的感情,至少也想把晴儿据为已有的眼神。这让他有些妒忌和失落,如果可以,他多么想和沈澜易位而行。他也想到天高地阔的地方去,杀伐征战,或者带着晴儿浪迹天涯。

    那才是痛快的人生啊!不枉生在这世上一场。

    可惜,她始终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上位者,左右着天下,却左右不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他希望晴儿不会和沈澜发展出什么关系,可他没有立场也没有力量去阻止。

    权利,有时候是需要付出自由的代价,虽然这位子不是他想坐的,可既然承诺了,他就得坐到底,而且要尽一切力量坐得稳、坐得好。

    “还有官做啊?有没有俸禄?”方初晴笑问。

    “虚衔的话……从右师王的奉禄中扣。”江无忧说得轻松,摆出铁公鸡的架势来。

    方初晴望着江无忧,心头忽然涌出一股又是温柔又是心酸的暖流来,差点冲,口而出说:我不走,我要陪着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永远陪着你!

    这感觉让她有点悚然心惊,不明白为什么这身体之前明明没有残留意识,现在却越来越强烈了。是因为那份爱情很珍贵吗?照道理说,就算有残

    留意况也不可能徘徊那么久,因为意识是会散的。那为什么桑青的秘密会在她身上停留这么久?桑青到底是何方神对啊?皇上和沈澜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她桑青的身世实情?

    本来她不想知道她的前身是谁,就想赚点钱,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生活。但现在她开始很想调查她的前世今生了,因为她终于明白逃避滑用,面对现实,面对真相,她才可能更好的活下去。不然她被人不明不白的杀掉怎么办?不然她被在右感情,爱上江无忧怎么办?她不可想玩宫斗,再说以她的身份,连当个最低阶的妃嫔也不够。退一步说,大家不是都认为她连给沈澜当个妾都没资格吗?好像她就是天生不能获得名份的女人,其实来自现代的她并不太介意这些,她为的是她的自尊,女人的自尊。

    所以,她默认了江无忧的安排,决定跟沈澜到北境去。

    出发前一天,方初晴先行到太太那儿辞行,说是要回马国的家乡。因为她随军的事是秘密的,所以要做点掩人耳目的表面功夫。太太虽然病体沉重,却还是硬撑着和她说了会儿话,也没忘记封给她一包大大赏银。之后她辞别众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沈府,到城门附近转了一圈,在马车中换了套北军小兵的军服,又景景鸾给带回府里,打算混在沈澜的贴身小厮中随行。

    因为她身段窈窕,肌肤滑腻粉白,扮成小兵时实在是很费了一番功夫,折腾得她有点烦了,还说干脆就这样吧,让刺客杀了也是命该如此,不装了。逗得景鸾直笑,劝道,“你有点耐心吧,反正出了城就随意了,何必连一时片刻也忍不了了呢,我真担心二爷将来被你气死。”

    景鸾这次仍然被留下了,一来要调查梁竹月之死和其幕后主使,二来要调查图鲁偷偷潜入和政城,又从容逃跑的事。敌人已经欺侮人到家门口了,江无忧和沈澜决定明暗相结合,要加大动作了,而景鸾是指挥所有地下情报力量的总统领。

    第四十章节谁坐马车?

    景鸾早就得知要继续留在京中,可是他又担心沈澜的宿伤到北境再度发作,于是把这一年来悉心准备的,已经配制完毕的大量药材和治疗方法都教给了方初晴,希望她能代他照顾二爷。

    为了防止沈澜嫌麻烦,继而无理拒绝,这些事就是秘密进行的,所以目前方初晴带的大包小包全是假象,真正要带的东西还在广武院后院,有十几只大箱子,只说全是方初晴自己置办的家当,害得沈澜发了好几回火了,嫌她东西多,可方初晴完全不理会。

    她是买了不少玩意儿,谁让她拿了沈澜许诺的工钱后就成了土财主呢?女人是天生购物狂,不买东西才不正常。不过她的家当才只占了这些箱子的四分之一,其余还不是为了他?

    “他才不会死,而且我保证今年终天他回来时会更健康。”好不容易整理好了,方初晴跳出车子道,“他有你这样一心为他着想的手下是天大的福气,有这样的福气罩着,怎么会有坏运?”

    景鸾听她这样说,很高兴。两个鬼鬼崇崇地回府后,就藏在沈澜的书房里,景鸾不放心地最后嘱咐方初晴,让她不但要帮二爷顾着那些宿疾,也要注意平时的饮食起居,甚至还编写了一本小册子,方便方初晴不明白时翻阅。

    “天哪,你是要我做他的奴仆?”方初晴反抗。

    “贴身小厮就是做这个的。”景鸾说得理直气壮,方初晴反抗无效,不过他对沈澜实在太关心了,简直像妈妈、像最忠诚的手下、像死士、像……

    “那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方初晴讨价还价,从荷包中取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把这个给维维,等她嫁人的时候当嫁妆,就说……二爷赏的。”说完,不禁有些黯然。

    在梁竹月丧事之前,维维也受到了审问,不过是景鸾审的,如果是暴君澜二,维维不可能还全息全影的,肯定断胳膊断腿。其实大家早知道从维维那儿得不到什么太有用的信息,所以沈澜才没亲自主审。维维并不是这场角力中的棋子,只不过是梁竹月一个小跑腿,被人随便利用的而已。

    开始时,维维答应王妈妈来方初晴身边监视她,只是为了替牟家挣脸面,顺便挣点银子,毕竟要是讨了大奶奶的欢心,做为家生奴才的维维就会前途光明一片。但后来维维是对方初晴产生了真正好感的,只是这好感遇到了沈澜这座高山,登时就摔在地上,化为粉末。

    维维喜欢沈澜,这事方初晴早就知道,但她一直以为这只是少女怀春,当维维遇到自己真正的男人时就会忘记这小小的春心萌动。而且,她曾经三番五次地劝维维放弃对沈澜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是一片好意,绝无私心,只是她没料到维维对沈澜的迷恋很深。而当她们被要到广武院后,沈澜又对她表现出超出任何一个人的好感及容忍力。还有在关押晴翠的地方,方初晴为求脱身而主动献出的吻……

    这些都被维维看在眼里,自然以为方初晴虚情假意,说服她放弃二爷,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扫清障碍罢了。被背叛的愤怒,因妒忌而产生的恨意就这样滋生,而梁竹月看到了这一点利用了这一点。

    其实这都没什么,让方初晴伤心的是维维居然有置她于死地之心。虽然最后那碗毒酒维维不知情,但小厨房刺杀,确是维维在梁竹月的授意下带杀过来的。

    为了一个男人,就想让她死吗?她平时那些真心的好处,为什么就一钱不值?方初晴很恨,但别说她圣母,她结果也没忍心严厉惩罚维维。不管维维怎么看她,她对姐妹相处的那段时间还是很珍惜的。而且她还求了恩典,把维维的事掩盖了下来,免得整个牟家都为此事而受牵连。因为维维已经及笄,只说二爷开恩,赏了她自由身,让她嫁人出府。

    维维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不在这个争权夺利的可怕地方活着,就不会具备伤害性,也会慢慢恢复她纯洁善良的本性,好好过完自己的人生,找到自己的平静与幸福。

    “你对别人都那么好,为什么只对二爷凶呢?”景鸾把银票收好,并答应方初晴会关照维维后,问。

    “我没对他凶啊,只是没有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罢了。倒是你也要注意身体哦。你别只会给二爷治疗宿疾旧伤,有空也治治自己的腿呗。我见你走多了路就两腿打晃,是不是缺乏什么营养?你作为幕僚的工钱银子那么多,不要舍不得用哦。”

    沈澜就这点好,出手大方,从不会亏待底下人。也可能正因为赏罚分明,他的手下和士兵才会这么忠诚吧。方初晴曾经听江无忧说过一个比较夸张的事,说哪怕前面是火坑,只要沈澜一声令下,他的兵也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江无忧说这番话时很骄傲,但方初晴却觉得这是沈澜搞个人崇拜,心理控制,接近于邪教组织了。他是大阴人,江无忧是大变态的事实再一次被印证。

    “我的腿治不好的。”景鸾毫不在首地微笑着,“那是在我还操贱业之时,师付怕我跑掉,特意找人在我的膝盖骨上动了手脚。”

    方初晴轻叫一声,没想到一普通的嘱咐话,也能牵出一段那么可怕的往事来。而景鸾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就越是让人觉得悲伤。

    “景鸾,我们抱抱吧?”她站起身来,泪光闪动,“就像朋友那样,我们抱抱,彼此给一点力量,好让我们在这个可怕尘世里能好好地活下去。”

    景鸾没想到她这样说,愣了好几秒,然后也站起来,伸出双臂。

    怪不得二爷会在意你,初晴。他心里暗暗地说。因为你是个最会温暖人心的人,人你懂得体会别人的苦处,那是天底下最真诚的善良,但愿,你能得到幸福,不要像我一样。

    这个拥抱充满了安慰之意,两人都感觉温柔而舒畅。可没想到这一切都被才忙完的沈澜看在眼里,令他怒火中烧,政治还有些针刺的妒忌感。

    他听见他们说的话,知道这是友好的表示,并不掺杂特殊情感。可那女人的腰肢那么纤细,现在感觉已经不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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