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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含香阁

    吴王妃没想到她会问此事,语气不耐地说道:“怎么?晋王妃还想去给皇兄搜罗‍‎‌‎‍美‎‎‍‌人‍‍‌‎不成?”

    元思蓁捂嘴轻笑,“好奇罢了,我看那腰身,可是扬州来的?”

    吴王妃以为元思蓁这般好奇,是想学些讨好人的把戏,心中更是瞧不起她,“扬州来的还是金陵来的,不都是以色侍人的玩物。晋王妃既然这般想知道,那便说与你听,那人是含香阁里的。你可想去瞧瞧?”

    含香阁是长安有名的销金窟,但占了个风雅的名头,也得了不少达官贵人的青眼。

    “原来是含香阁。”元思蓁不理会吴王妃话中的讽刺,心思都飘到了含香阁上。

    “哼,你还真想去不成?”吴王妃语气不善地说道。

    高贵妃见吴王妃的脾气又要起来,沉声道:“好了,本宫的赏梅宴可不是让你们说这些胡话的,小福子,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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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赏梅宴一结束,元思蓁就迫不及待地窜上马车。“玉秋,回府前先去一趟永乐坊的五味斋。”

    五味斋就在含香阁正对门,元思蓁要去五味斋所谓何事,自是不用明说。

    “啊?王妃...这不好吧?”玉秋有些犹豫道。

    元思蓁轻敲了一下她额头,佯怒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去五味斋吃醉蟹,没别的意思!”

    玉秋嘟囔道:“这寒天冻地的,哪有螃蟹。”

    元思蓁扭头挑眉看了她一眼,玉秋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乖乖吩咐车夫去五味斋。

    她的马车刚停在五味斋门前,迎客的小二就赶忙上前,恭敬地说道:“原来是晋王妃大驾,今日新摘了崖山上的笋子,您可一定要尝尝!”

    玉秋扶着元思蓁下了马车,就吩咐道:“要个僻静点的雅间。”

    “今日闷得很,最好是有朝南的窗户。”元思蓁语气淡淡地补充道。

    小二拍帽吆喝:“贵人里边请!”

    这五味斋她来过许多次,里头精致的装潢早已看厌,但这家店主打应季的鲜味,她也实是喜欢的。但这次来她还另有要事,心思便都不在菜品上。

    元思蓁每样菜意思地尝了几口,面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忽然心血来潮地对玉秋说:“你去将我这几日总在看的话本拿来,我要一个人边吃边看,享受享受。”

    玉秋知道元思蓁极爱看话本,便备了几本在马车中给她打发时间,她将话本取来,刚想提醒她这样容易岔气,就被元思蓁推着出了门,“好玉秋,你可怜可怜本王妃日日处理那么多烦心事吧,我就想趁此机会静一静。”

    待把人打发到了门外,元思蓁立马从袖中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白纸,她将那白纸撕成一个小人的模样,放到莲花灯燃起的紫焰上。

    “嘶。”那纸人立马烧成了灰烬,片刻后,只见灯芯冒起一阵白烟,竟慢慢汇成了一个人影,透着窗纸看去,正好是个捧着话本的模样。

    元思蓁将莲花灯收进衣袖,弯着腰慢慢翻出窗外,她小心翼翼地将窗户合上,生怕起风了将烟雾吹散。

    她特意要了朝南的房间,从这窗户翻出来刚好是个窄巷子,有个视线的死角,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地。

    做王妃就是这点不好,去那些三教九流的地儿不方便得很。不过好在元思蓁是个有心思的,她在王府后门、皇城脚跟还有些不起眼的角落,用障眼法藏了些乔装的衣物,以备不时之需,这次便正好用得上了。

    元思蓁换上藏在五味斋后巷砖缝里的圆领胡服,匆匆挽了个发髻,又在脸上施了个幻法,让人记不住长相。她看着墙上冰幕里的俊俏儿郎,不由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

    含香阁门前极是热闹,竟要排着队才能入内。元思蓁心中疑惑,李淮放出了遇刺的消息给宫里,想必也是知道了那女子的来历,为何却不将这儿封起来好好查查?

    “郎君有请。”她刚一踏进含香阁,便有一位眉眼盈盈的小娘子,温声软语地将她迎入,与五味斋的风格是完全不同。

    元思蓁向那小娘子颔首,大步一迈,风度翩翩地进了这销金窟。

    而此时在含香阁顶楼的厢房中,李淮正与一绯红胡服的男子相对而坐。

    “一两年未见王爷,怎么脸色差了些?莫不是成了亲耗费精力?”胡服男子一手握酒杯,一手搭在窗边,打趣他道。

    李淮却并未生气,而是勾起嘴角轻笑一声,说道:“前几日撞了头,这才脸色差。”

    胡服男子挑眉,又继续说道:“这地儿你可来过?我听说这儿是近来长安城最红火的花楼,才特意约了来此。”

    李淮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才淡淡说道:“含香阁自是有名,只是我来此可冒了不小的风险。”

    胡服男闻言,朗声大笑,“你堂堂晋王,还惧内不成?难道真如他们说的那般独宠王妃?”

    李淮无奈一笑,摇头说道:“昨日那要刺杀我的,便是含香阁的娘子。”

    “竟有此事!”胡服男放下酒杯,思索片刻后又低声说道:“可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

    “自然是有,不过还未到时候,你如今刚封了龙武军左郎将,先得办好了差事。”李淮沉声说道。

    那胡衣男子是李淮当年在军中的副将尉迟善光,他祖父是有从龙之功的英国公,父亲又是礼部尚书。虽出身名门,却久在军中磨砺,一身本事倒是实打实的。他祖父进言,圣上又念他小有军功,这才得了个回京的机会,补上龙武军左郎将的空缺。

    三年前李淮封王便卸下兵权回京,尉迟善光则一直留在军中,两人虽有几年未见,但于失了忆的李淮而言,不过是前些时候才见过。

    “这我自然知道。”尉迟善光悠悠起身,走到厢房边的栅栏旁,看着含香阁热闹的大厅,饶有兴致地欣赏这边关难见的景象。

    “淮兄,你快看壁画那儿,竟还吊着几个飞天模样的小娘子。”尉迟善光在这含香阁自是不喊李淮王爷,他一会儿看壁画,一会儿看花台,只觉满眼新奇,目不暇接。

    李淮也起身站到了栅栏旁,神色淡淡地看着阁楼中的景象,也不答他话。

    他眼神扫过一个身子单薄的男子背影,只觉有些眼熟,没来得及细看,那身影便淹没在莺莺燕燕之中。

    “郎君可要吃酒?”一个发髻别着紫色槐花的美艳娘子凑到元思蓁边上,眼含春意地问道。

    元思蓁装出副矜贵模样,面不改色地说道:“不吃酒,听曲。”

    “奴善琵琶与箜篌,郎君想听什么?”美艳娘子继续缠道。

    “你一个哪够,听曲哪能只听独奏。”元思蓁面上虽是一派风流,心里却突然有些担忧,她方才忘了清点身上的银两,待会要是出不去可就糟了,但要探消息自然是见多点人好,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了。

    “你将善音律的娘子唤七八来,最好能各有所长。”

    美艳娘子见她举手投足间一派风雅,以为是个贵客,满心欢喜地将她引到临水的雅间,再斟上玉液酒,小心伺候起来。

    “郎君稍等,妈妈已去唤人。”

    元思蓁打量了眼前这美娇娘一圈,见她身形不似其他娘子一般丰腴,腰身纤细,盈盈一握,便出声问道:“小娘子是哪里人士?”

    “郎君唤我绿奴便好,奴原是扬州人士,含香阁里的妈妈看上了我,便接来了长安城。”绿奴低头羞赧地说道。

    元思蓁又道,“扬州可是个风流地,想必又不少你这般的美娇娘。”

    绿奴双颊染上一层红晕,娇滴滴地说道:“郎君嘴真甜,要是喜欢奴这般的,如今含香阁里可有不少的。”

    元思蓁点头,“京中女子都以丰腴为美,我倒是喜欢你们扬州女子这般清瘦的。”

    绿奴闻言大喜,眼中闪过琢磨的神色,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郎君垂怜,要是看中我们哪个姐妹,不如纳了去,做个伺候的丫鬟也是风雅。”

    她这话倒是让元思蓁疑惑,哪有花楼的娘子一上来就如此心急,要人赎走的?

    可她一想便明白过来,这群小娘子应是听到了些风声,怕被牵连了去,这才如此匆忙想脱离了含香阁。

    元思蓁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问道:“小娘子是看上我了不成,怎这般心急?”

    绿奴这才觉自己心急,连忙说道:“郎君一表人才,奴自是爱慕,情不自禁说了些胡话,郎君莫要见怪。”

    元思蓁还要再问之时,却听厢房外响起急促的奔跑声,厢门被猛地一把拉开。

    一个鹅黄襦裙的女子满脸惊恐地出现在门外,她完全没理会一旁的元思蓁,直接扑到绿奴身上,声音颤抖地说道:“凤烟她...她......”

    绿奴被她这模样吓到,赶忙问道:“凤烟怎么了?”

    “跑了...”那女子好半天才从喉咙里蹦出这两个字,又连忙摇头道,“死了......”

    绿奴见她神情古怪,话又奇奇怪怪,想拽起她出厢房,免得让元思蓁听到什么,可那女子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怎么拽也拽不起来。

    元思蓁这才伸手扶住她,又点了点她的眉心,那女子只觉浑身一凉,思绪清明了许多,她赶忙说道:“凤烟她死了......我看到她的皮自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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