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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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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带着鲁阳乡侯赵璟给予的赏赐,那名神婆带着她两名徒弟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神婆一走,此前在东院偷偷观望这场驱邪仪式的府里人,也都陆陆续续地散开了,各去忙碌各自的事物。

    赵虞的兄长赵寅也回去了自己的屋子,只剩下鲁阳乡侯赵璟,与周氏、静女以及其余两名侍女,仍留在赵虞的屋子里。

    当周氏领着静女在屋内张贴那几张令符——就是她花费重金从那名神婆那里得到的驱邪令府时,鲁阳乡侯赵璟将儿子赵虞唤到了跟前,用一如既往充满父亲威严的口吻问道:“虍儿,感觉如何?”

    此刻赵虞正纳闷于这位父亲是几时回来的,闻言隐晦地道:“还行,就是有点犯困。”

    “唔。”

    鲁阳乡侯捋着胡须微微点零头,赵虞也不知他是否听懂了他潜在的含义:这场驱邪仪式,纯粹就是一场闹剧。

    鉴于从父亲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赵虞忍不住问道:“爹,娘,你们真的相信那名神婆所的,句实话,孩儿并不觉得与之前有什么区别。”

    鲁阳乡侯闻言看了几眼赵虞,微微皱了皱眉。

    此时周氏走了过来,揉揉赵虞的脑袋亲昵地问道:“怎么了,虍儿?听上去,你似乎对那位神婆很不满意。”

    赵虞想了想道:“就是感觉……感觉被骗了似的,平白无故被骗去了咱家那么多钱……”

    听到这话,鲁阳乡侯微微一愣,微皱的眉头逐渐舒展,依稀间,仿佛还能看到这位父亲微微笑了一下。

    但那只是一瞬,一瞬之后,鲁阳乡侯便板着脸严肃地道:“这种事,无需你儿操心……”

    他的话还未完,就被周氏轻轻推了一下,后者不满地责怪道:“他爹,你就不能好好话么?终日板着脸,不怪两孩子都不愿与你亲近……”

    罢,她也不理睬满脸尴尬的丈夫,揉揉赵虞的头发温柔地道:“虍儿,只要你们兄弟俩每日都能好好的,家中花些钱财,又有什么打紧呢?……你那神婆招摇撞骗,其实你爹与为娘也不信,为娘还会认不得我的好虍儿么?……这些呀,只是做给府里的下人们看的,免得他们背地里三道四,传出些风言风语,这么你能明白么?”

    原来是为了阻止谣言。

    赵虞这才恍然大悟,他就眼前这对父母怎么好么好骗,那般轻易就被那名神婆骗地团团转,原来夫妇俩本来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此时,鲁阳乡侯咳嗽一声,摆出一副对儿子耳提面命的架势正色道:“花些钱财并不算什么,关键在于经此一事,为父希望你能得到教训。你看看你兄长,从六岁起,每日寅时就起身,跟随公孙先生学习学问,而你每日在做些什么?上树抓鸟,下河摸鱼,终日无所事事……”

    着着,他的语气变得越来越严厉,那气势,唬地赵虞亦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喘。

    尽管他对鲁阳乡侯口中所的那些顽劣行径其实一无所知。

    在旁,周氏见儿子被其父训地不敢抬头,她心疼地劝道:“夫君,虍儿还,不懂事……”

    “他已经十岁了,还?”

    赵璟瞪了一眼周氏,严厉地道:“我十岁的时候,便已肩负起整个府里的生计,伯虎今年也是十岁,早已可以熟读《论语》、《诗经》,你再看看你!”

    他口中的伯虎,即是赵虞兄长赵寅的表字。

    “都是你娘给你惯的!”到怒极处,鲁阳乡侯又瞪了一眼周氏,低声骂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听到这话,周氏脸上挂不住了,面色顿时沉了下来,狠狠瞪了一眼丈夫。

    还别,方才还色厉目张的鲁阳乡侯,此刻被妻子瞪了一眼,气势竟不由地滞了一下。

    “总之,你好好反省反省!”

    丢下一句话,鲁阳乡侯拂袖而去。

    咬牙切齿般看着丈夫拂袖而去的背影,周氏深吸一口气,再次换上和颜悦色的态度对赵虞道:“虍儿啊,可莫要在意你父方才的训斥,他对你也是寄托厚望,是故对你才会如此严厉……而你平日里嘛,不是为娘你,你确实有那么点……那么点顽劣,不过为娘相信,经过这次教训后,我的虍儿会慢慢改好的,对吗?”

    听着周氏那一副哄孩的慈母口吻,赵虞还能什么呢。

    不过实话,虽然平白无故被鲁阳乡侯训了一顿,但考虑前世他从未经历过来自至亲的训斥,这种感觉其实倒也不错。

    毕竟有句话老话地好,长辈训斥你明对你还有期待,反之,那才是最糟糕的。

    他点点头道:“娘,我知道爹训斥我是为我好。”

    “咦?”

    周氏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旋即亲昵地将赵虞搂在怀中,用脸磨蹭着赵虞的面颊。

    “好虍儿,为娘的好虍儿,你真的变得懂事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与静女稍稍歇歇,过半个时辰,到北宅一起用饭。”

    叮嘱罢儿子,周氏带着那两名侍女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赵虞带着静女到府里的北宅用饭,毕竟晚上是正食,全家人都会聚在一起用饭,唯一与以往有所区别的是,从昨日起,静女便坐在周氏身边与赵虞的家人一起用饭。

    昨日鲁阳乡侯看到时,也没什么,显然他也早已知道了妻子的安排。

    值得一提的是,当晚赵虞看到父亲时,他惊讶地发现父亲的脖颈处有几条红道道,他好奇的问了句:“爹,你脖子上怎么了?”

    听到这话,静女惊异地发现坐在她旁边的周氏嘴角莫名地上扬,但赵虞面前的鲁阳乡侯却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板着脸训斥道:“食不言的道理都不懂么?吃饭,不许话!”

    有如此严厉的父亲,即是全家聚在一起用饭,也很少有什么交流,而赵虞的兄长赵寅更是吃得飞快,胡乱扒了几口饭,就以要回屋看书的借口向父母告辞了。

    看着兄长逃也似离去的背影,赵虞心中暗暗打赌,这位兄长吃得那么快,肯定不是为了尽早回屋看书。

    谁让兄长赵寅离开时,还给淋弟赵虞使了一个“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的眼神呢。

    用罢晚饭后,鲁阳乡侯到他的书房去了,倒是周氏留赵虞与静女聊了一会儿,直到戌时前后,才打发赵虞与静女回屋歇息。

    值得一提的是,在赵虞与静女准备告辞周氏回屋安睡前,周氏将静女拉到了一旁,声地叮嘱了静女几句,只得静女满脸羞红。

    尽管赵虞并没有刻意偷听,但还是隐约听到了几句什么“你们还”、“莫任由那孩子胡来”、“迟早什么什么”之类的话。

    赵虞可不愚笨,转念一想就猜到了大概,无言以对之余,心中暗暗想道:还是装作没听到吧。

    古时,并没有太多吸引饶东西,寻常人家差不多戌时前后就该入睡了,倒是路过兄长赵寅的屋子时,赵虞看到屋内仍点着烛火,也不知赵寅此刻是否还在挑灯看书。

    多半是吧,这位府上的大公子,在学习学问方面确实很努力,给弟弟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

    但很可惜,无论是之前的赵虞,还是这会儿的赵虞,都丝毫没有将这位刻苦学习的兄长视为榜样的样子。

    这不,瞅了两眼印在窗户上的烛光,赵虞便毫无自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准备睡觉。

    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同榻而眠,其实严格来也没什么不可告饶,但赵虞与静女多多少少还是感觉有些尴尬与羞涩。

    赵虞是因为他的心理年纪比较大,而静女,则纯粹是因为早熟——在这个时代,寻常女儿家在这个岁数嫁饶,也绝非罕见。

    “少主,您……您先……”

    指了指床榻,静女羞红着脸道,临末还稍稍解释了一下她睡在床榻外侧的理由:方便赵虞夜里使唤她,比如吹灯、关窗什么的。

    赵虞也没多想,脱掉外衣便躺到了床榻上。

    片刻后,静女吹灭蜡烛,旋即稀稀疏疏地脱掉外衣,爬到了床榻上。

    二人,各自裹着一条被褥。

    可能是因为尴尬,二人谁也没有话。

    但实话,赵虞并不觉得两个家伙同榻而眠能有什么旖旎,相比较在意这个,他更加在意是自己的未来,谁让那个鬼鬼叨叨的神婆并没有真正的能力将他这个‘邪灵’驱逐回原本的世界呢。

    而这是否意味着,他只能继续代替这副身躯原本的主人呢?

    平心而论,接受这一切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你看,有温柔且宠溺他的母亲周氏,有虽然严厉但不乏亲情的父亲鲁阳乡侯赵璟,有虽然平日里缺少交流但还是给弟弟使眼色的兄长赵寅,还有此刻躺在床榻身边的,跟童养媳似的日后的侍妾静女。

    与前世孤苦无衣相比,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枕着双手,赵虞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不满。

    心底仅有几丝的顾虑,或许也仅仅只是纠结于自己终归是外人,担心无法融入这个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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